張承前把那幾個人的相貌略略地看了一遍,有幾個還到他的府上拜訪過。他記不清名姓了,但這樣的人,他絕不容許再進入他的府邸。
“我可憐的兒呀。”蕭豔茹拍著棺材哭嚎,曲恒上前相勸,見自己個夫人哭得悲痛,他也聲帶哽咽。
“你別哭壞了自己個的身子,各人皆有天命。”
張承前站在一旁,默然地看著他們兩夫妻,這曲恒在朝中出了名的奸猾,沒想到對蕭豔茹卻是情真意切。
李思月的心思卻不在這裏,她隻是看著笙茂拿腔作勢地宣讀祭文。
“嗚呼哀哉!”
李思月心想這監禮司真不用心,也不知道是從哪裏拚湊出的這麼一篇貽笑大方的祭文,
她一直不解,張明遠雄才偉略,為君也算是聖明,可他的朝中之臣,怎就如此的不堪呢?雞鳴狗盜,蠅營狗苟,溜須拍馬,也不知道是張明遠的疏忽,還是他也無奈?
出殯之時,按禮張承前和李思月不用送殯,“起殯。”司禮太監的一聲高呼。
“我可憐的侄兒呀。”蕭豔茹一聲痛哭,緊接著百哭齊鳴。
“我可憐的叔父呀。”緊接著一聲不甘落後的高喊,“我的義父呀。”
張承前厭煩地看著這一出好戲,他微微有些迷茫,這世間真性情之人終究是少數的。
李思月見送殯之人浩浩蕩蕩地漸行漸遠,她一直緊繃的那根弦才鬆了下來。這三日和這些人虛以為蛇,看著他人演戲,他人也看著他們演戲,真的累人。
張承前:“我們回府吧。”他頓了一瞬,“我們府上還有另外一件事要做。”
李思月疲累地擰巴著眉頭,那才是出重頭戲,她暗自搖頭,不,或許對張承前來說那是件好事,洞房花燭夜,每個男子大概都向往的吧?他們成親時,並沒有洞房花燭之實。
“嗯,我們走吧。”
李思月不知道張承前身邊多個女人之後,會有怎樣的變化?也不知道他們的將來會有何種變化?
張承前掛懷地還是去東薑遊說之事,當時決定的也草率,如今想來,勝算的把握也不知有幾何?
他們對坐在馬車上,兩人皆不說話,張承前應付了這三日,疲累不已,他雙手放在膝上,頭靠著窗框,閉目養神。等回府之後,得找奶娘謀劃一下東薑之行的具體適宜。
李思月默默地看著他,前些時日,她沒有留心他。峨冠博帶,他全然無了初見時的潦倒,一條栩栩如生的三爪真龍用銀絲鑲繡在淡藍色的外袍上,頭上的金冠熠熠生輝。
下巴上冒出了細密的胡茬子,他俊朗的眉宇間驀然多了幾絲威儀,他緊抿著薄唇,因為這幾日天氣幹燥,他的嘴唇上已經起了皮。
她看了他一會,忽覺眼前的張承前有些陌生,成熟穩重的張承前和她初見時,那個傻憨憨,稚童一樣的張承前判若兩人。
不,她心裏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本來就不傻,她最初遇見的隻是一個帶著憨傻軀殼的假人,那不是他。
陽光透過窗紗,暖暖地照在張承前身上,他很舒心地打了個盹。
“馭。”馬車夫亮著嗓子一聲長喝,馬車穩穩地停下了。
他睜開了眼睛,隻見李思月正目不轉睛,但卻冷冰冰地看著他。
“你這麼看著我幹嘛?”
李思月冷冷地哼了一聲,“我隻是看你有幾分真心?你是不是睡著的時候也在算計我?”
張承前醒來後的舒心被她這麼兩句話兜頭劈走,他不知道他又做錯了什麼?她忽然對他冷嘲熱諷的。
李思月纖白的手掀開轎簾,紫米,紫菜早就候在一旁,李思月沒要她們攙扶,從馬車上一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