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顧浠疇?”樾戈反問我。
“你是妖卻為殺手盟賣命,一定有什麼其他原因,你八年前才加入殺手盟,並非一直在殺手盟的人;之前你的事情無從追蹤,沒人知道你究竟是何來曆。這幾天從見到你到燈節的事,都讓我確定你是顧浠疇。”我繼續說著我的理由。
樾戈看著我,變得冷漠,而我竟沒發覺:“原來你了解得如此清楚。”
我不知當時的話語像刀子刺痛他,我隻知道自己被深深刺痛。凡人稱之為不成熟或是自私,我原以為,經曆種種的我,很成熟很清醒。不過都是“原以為”罷了……
我還在訴說:“我告訴你,一百年前你在棋山沒有真的死去,而是由於其他原因去了殺手盟,你是顧浠疇,魔界前任魔尊顏壬烽的大弟子,你忘了過去,忘了我,還……”
樾戈一把摟住我的腰,這一次他力氣很大幾乎把我整個人拽走,我撲倒在他懷裏……
這樣的力度,是對敵人的態度,是怒火,是失落,是絕望……
這麼近的距離,我才看到他眼神中的不敢相信,看到那些失望,一時不知怎麼開口,便伸手推開他,可任我推搡,他手臂力度未減,幾乎紋絲不動。
若是以往,我應該會直接出手與之對抗,或者用袖間的毒藥對付,甚至是雖然明知毫無勝算還是要大戰一場。但對眼前這個人,我竟一點辦法也沒有,歇了手……
“顏瀟語,從你來到捭劍山莊,就一直對殺手盟的人有所防備,看來,我錯了。你調查我的來曆和過去,一步步設局,每一次經曆讓我相信你,我們之間的故事你早就寫好了吧。”樾戈說這話時,是失望,對,失望的語氣。
“我……不是……”最可笑是那時的我竟不知怎麼解釋。
“嗬,你我之間從來隻是敵人。”
他的語氣中的憤怒,漸漸燃燒起來……
“我從沒有騙過你!”我說道,但這解釋很無力。
“是嗎?一路以來,你我互相防備,本就沒有什麼信任可言,我還是一個殺手。不錯,你的一切都與我無關。”
“顧大哥,你果真是忘了過去。”我的嘴裏竟冒出這麼一句話。
“我樾戈不認識什麼顧浠疇,也沒興趣知道那是誰。顏瀟語,你說完了嗎?”他說著,停頓了一會兒,“站在你眼前的人,和姓顧的沒有半點關係。”
他放開了手,後退了幾步……
每一句,百年之後,我記得清楚。
當時的我還不明白,一個人,為何因為一次錯認而如此生氣。那根植與樾戈心中的不確定感和擔憂,他愛與不愛之間的猶豫不決,他的無可奈何,種種,我都未曾了解。
我隻看到,一個莫名發怒的男人,殺死我,如同踩死一隻螞蟻一般簡單。
“顏瀟語,保護你,許是我接到過最難的任務。”樾戈小聲地說,轉身,背對我,拿出那把短笛,隨手一扔。
那把短笛跌落在齊腳跟高的雜草堆裏,那輕輕的墜落聲還沒有當時我們兩人的心跳聲大,月色似乎被吸入這把短笛之中,天色逐漸暗淡,這夜刮起微風……
我耳邊的頭發有一些淩亂,在風中飛舞著,心中萬千思緒,感覺當頭棒喝忽然懂了,又覺得心口一陣沉悶滴滴答答隱隱作痛。
顏瀟語從很久之前,就沒有了心痛。
這一次,我們沒有告別,他也沒有化作黑煙飛回月亮邊,隻是走開,逐漸遠離……
也就意味著,月亮邊不再有故人的身影,也就意味著,此後不再是朋友,也就意味著,二字——不見。
……
至今我仍記得,那夜在我耳邊呼嘯過的風聲,臉頰流下的被風吹冷的淚水,還有那個身影。
呆在原地,挪不出一步。
“你說我總能掌握一切,了解一切,看破一切,你怎麼知道,我掌握不了你的心情,了解不了你的曾經,更看不破參不透悟不到你在我生命中每一次出現的措手不及和刻骨銘心。”
我腦海浮現的話語,仿佛是說出了口,又像是心中的默念。
樾戈,這一刻,我忽然明白,這個人,真實存在的觸手可及的人,才是打破我的規律,成為我的例外的人,而非他人。
……
“瀟語,你怎麼了?”
我聽到熟悉的關懷,當我抬頭,湊上他擔憂的熟悉的溫暖的眼神,麵前這人,是路霧痕。
“我擔心你要獨自行事會有危險,就跟著出來,樾戈和你說了什麼,你怎麼了?”霧痕扶著我的肩,問道。
頭一次,我覺得被誤解而無力解釋的無奈,這一抬眼看他明亮的大眼睛,眼角繼續溢出淚水。
“那我去問樾戈!”霧痕看著我說不出話,直接衝上去追樾戈。
樾戈走得很慢,步伐沉重,霧痕追到了他,一個筋鬥翻到他麵前,擋住他的去路:“樾大哥,你和瀟語之間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她那麼傷心?我從沒見過她這個樣子。”
樾戈低著頭,沒有直視霧痕一眼:“讓。”
“我隻是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以我對瀟語的了解,她不是那麼容易流淚的女子,一定是什麼大事,你能解釋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