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傍晚,葡萄架子綠油油,翡翠珠子似的葡萄成串兒掛在枝頭,涼風輕輕吹拂,珠玉隨風悠悠蕩起秋千,好不惹人憐愛。
葡萄架子底下,一張黃梨木躺椅上,嘚瑟哼著鄉村小曲兒的,不是杜媽媽是誰?
她大字排開攤在躺椅上,手裏拿了隻熱氣騰騰,金黃香酥的烤雞腿兒,短胖蘿卜腿兒一蹺,大口一咬,享受的微眯起眼來。
“嘖,仙客來香酥雞腿兒的味兒越來越好了。”
低垂的寬大芭蕉葉背後,小虎子咕嚕咕嚕猛咽了幾口口水,我的親娘誒,也太香了吧。
南宮九一臉陰沉。
好啊,拿著她的銀子吃香喝辣,還讓她喝白開水。
這吃了她的,一定,必須,得吐出來。
杜媽媽身後一穿紅著綠,捏著肩頭按摩的小丫頭笑嘻嘻道:“‘人逢喜事精神爽’,還是杜媽媽有福氣。
等杜媽媽成了大公子親家,可千萬別忘了帶奴婢一塊兒回上京啊。”
杜媽媽瞪了她一眼,“這話也是你說得的。”
小丫頭忙住了嘴。
杜媽媽就得意的笑起來,“哎呀,我說笑的呐,瞧把你給嚇得。
雖然你比不上我家小桃兒漂亮機靈,不過這捏肩捶腿兒的活兒還是不錯的。
等回頭空了,我與大公子說說,回上京捎帶上你就是了。”
小丫頭喜得忙道:“多謝杜媽媽,多謝杜媽媽。”
南宮府在江州的別院十分僻靜,臨近雞鳴狗叫的小村落。
嫋嫋炊煙,潺潺溪水,青竹雅蘭,很是符合左相南宮春淡泊名利的文人風骨氣質。
呆這兒的下人,三三兩兩並不多,都是附近村落的年輕男子女子。
而這些人,說是服侍南宮九,不如說是服侍杜媽媽。
一個不得寵,被放逐江州的相府嫡子,誰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到一片繁榮之地?
不如討好左相的奶娘杜媽媽,一朝跟著回了上京,還怕尋不到好人家,掙不到銀子嗎?
杜媽媽最是知道這些人心裏的小九九。
她咬了口酥脆雞皮,砸吧了下嘴,話鋒一轉,“小春兒啊,我呢,是想帶你去上京的。
畢竟你歲數不小了,相府莊子管事上回正巧兒托我給看媳婦兒。
我瞧著,你是個不錯的。不過嘛……”
“不過什麼?”
小春兒急急問道。
她要是嫁得了那管事,穿金戴銀得多威風!
杜媽媽皺眉道:“不過你也知道,九公子回不了上京,咱們做奴才的哪兒能回去啊。”
小春兒一心急,脫口而出道:“九公子這輩子有指望回上京嗎?”
明眼人都知道,南宮府的大公子南宮喜是相府繼承人。
至於南宮九,活著的身份僅限於是長公主的兒子了。
南宮九耽擱自己沒關係,作甚耽擱她的潑天富貴!
杜媽媽放下雞腿兒,招了招手,“你過來,我給你指點個法子。”
小春兒乖乖湊了過去,一會兒搓衣角,一會兒皺眉的。
好一會兒才為難的,鄭重的點了下頭。
南宮九聽不到她們說了什麼,可那一張一合的唇語,她讀懂了。
她微微彎腰,拾起地上的幾顆小石子兒,看了看角度,瞄準杜媽媽。
突然,“砰砰”兩聲。
“哎喲,我的腿兒!”杜媽媽發出殺豬般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