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巧合的,我今年的生日正是中秋的那一天。為了不破壞大家和家人在佳節團圓,彥姐決定在這之前的一天為我辦進公司的第一個生日會。現在我已經學會不要去拒絕彥姐的提議了,因為那沒用,彥姐的熱情能化解我所有的理由。
自從那次在disco的聚會後,經理便成了彥姐聚會的常客,雖然他的話不多,但為人親切、不端架子的他還是很受大家的歡迎。今天的生日聚會他也當然在邀請之列。
因為上次彥姐的舉動,我對他有些刻意的疏遠。不是他不好,隻是經過了不能說是美好的初戀的我,到現在還對感情有一定的排斥,他有好幾次挑起話題都被我巧妙地帶過了。作為市場部經理的他對別人的情緒觸覺一定相當敏銳,我如此明顯的作為他想必早就察覺到了,我對此十分過意不去,那些畢竟都隻是我的主觀原因而已。難得上司不計較,我怎好意思在他來敬酒的時候再加敷衍。
“……你身邊總有一股獨特的香味,很雅致,是用了什麼特製的香水嗎?”在送上了生日祝福後他問。
難道他能聞到我的木珮的香味?除了我,還沒有人聞出過這塊茄楠香木珮的香味呢。
我的表情一定很錯愕,因為他馬上又說:“對不起,是我太冒昧了。”
“哦不,不是的。隻是你真的聞得到?”
不要奇怪我為什麼會這樣問,這木珮是我在倫敦一家小店看到的,當時它的奇香和典雅的設計一下就吸引了我全部的視線。其主體是一朵茄楠香木雕刻而成的石榴花,花形並不完全對稱,自然又不匠氣;上下各有一個珊瑚蟠螭紋結珠,為它增加了些許尊貴的韻味;最下方是兩顆東珠並兩個雕翠葫蘆墜角,顏色漸變的翠玉水頭十足;而全部這些都以金絲滌連綴,看上去既古樸又精致。
實在受不住它的誘惑,我向店家問起這枚木珮。原來它是中國清朝的古物,在第二次鴉片戰爭時,被一個英國士兵從圓明園搶來。因為它的主體是木頭做的,為了能賣到更好的價錢,好幾次都差點被人拆分開來,能完整地輾轉到他手裏很不容易。
當時我一聽心就涼了半截,這樣的東西一定很貴。可沒想到當我戀戀不舍地準備離開的時候,那個店主又叫住了我。據他說,曾經有一個對文物很有研究的專業人士來過店裏,當時他說這是清雍正朝時期的茄楠香木珮,算是高價的文物,可是這塊香珮已經沒有一點茄楠香木特有的香味了,現在也僅僅是一塊普通的木珮而已,賣不了好價錢了。店主當時不信,以為他是想壓價。可沒想到後來竟發現真的如他所說那般。最後他說,如果我真的喜歡,就以最便宜的價格——55鎊賣給我。
這真是令我既驚又喜!驚的是,似乎除了我,誰都聞不到那奇特的香味兒;喜的是,那種模仿不了的奇香讓我肯定這是真品,沒想到隻要55鎊我就能擁有它。雖然用55鎊買一件珮飾對我這個自費的留學生來說也算不上便宜,可我實在太喜歡它了,我能感覺到那是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共鳴;所幸我這幾年打工下來也頗有些剩餘,當時就毫不猶豫地買下了它,並時刻佩戴在身邊。隻是到目前為止,除了我,他是唯一的一個聞得到這香味的人。
他叫昊凡,是我所在公司軒轅國際的市場部經理。彥姐經常在我麵前把他誇得天花亂墜,反倒讓我對他敬而遠之,因為我信奉的是:大家都說好的書要待到熱潮過了再看,這樣才能慢慢品出其中三昧。而人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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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確與眾不同呢。但那又怎樣?說不定他和我一樣屬狗,鼻子比較靈敏而已。唉,好爛的理由。接受現實吧,我還沒有準備好接受另一段感情,不願對旁的人探究過多。
玉兒、風兒、小葉,你們說我要怎麼才能徹底地忘了那個“他”?
都說現代城市的空氣汙染和光害嚴重,可是今天的月亮卻出奇的好。一個人對著窗外那輪照盡千載的中秋滿月,思緒又不自禁的飄開來去……等我從回憶裏抽身的時候,左手正無意識地輕撫著香珮細膩流暢的木質紋理,這似乎已經成了我的習慣動作,特別是在出神的時候。看著手中的香珮,心情也似乎好了起來。對它,我是越來越愛不釋手了。
不知何時,柔和的月光已經穿過窗戶把我籠罩。而當香珮也完全沐浴在那乳白色的光暈中時,兩個雕翠葫蘆墜角發出了翠綠色的光芒,而茄楠香木的香味也越來越濃。
這算是給我一份兒特殊的生日禮物嗎?
有時候真是佩服自己處變不驚的能力,居然還將木珮端到眼前來細看。如果風兒她們在的話,一定會說我這叫“好奇心害死貓”吧!
總之,還沒等我來的及弄清它奇怪的變化,那翠綠的光芒已經分別從兩個墜角處射出,並很快地將我環繞。
隨著眼前黑暗的來臨,我的意識在“嗡”的一聲過後便陷入了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