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許店家不免得意起來：“焦公子，我又幫焦夫人做了一壇，有空就過來提吧。來來來，今天我心情格外舒暢，還是老規矩，你喝茶，我飲酒，咱們好好聊聊，怎麼樣？坐，坐呀？站著幹什麼？”
“老規矩？老規矩！”
仲卿坐了下來，頗有意味地念著，又問：“規矩是什麼？”
許店家有點吞吐：“規矩就是…就是？反正沒有喝酒痛快。”
出乎他意料，仲卿竟出言：“喝酒痛快？真的會這麼痛快？那我今天就改喝酒唄！要什麼規矩。”
許店家愣了一會兒，接著又爽朗地笑起：“好！看來我這酒不但不愁賣，而且還不夠賣哪！小婷，不要給焦公子上茶了，盡管給我們上些好酒好菜，今天哥要跟焦公子好好碰幾杯。”
小婷正將茶端上來，聽到哥的吆喝，她並未搭理，而是走到仲卿的身邊：“焦公子，你真的想喝酒，一定？”
仲卿苦笑了下：“喝酒，還要理由嗎？”
小婷也沒有回答，低著頭，把茶擱在了桌上，便去備酒菜了。
“當然不要理由！”
許店家卻把話題接了過來：“想喝就喝，愛怎麼喝就怎麼喝！心情好的時候，喝點酒潤潤身子；心情不好的時候，澆愁解悶。想那麼多的理由，這酒可就沒味啦！”
仲卿笑了：“沒味的酒，誰去喝呀！要喝就喝最有味的酒，那才叫痛快，一點理由都不要。”
小婷擺好幾道菜，上了兩壇酒。
小壇給了哥，大壇卻放到了仲卿的麵前。
哥詫異了：“小婷，你也來真的？這酒可比不得水呀！焦公子他…”
小婷卻走開了。
仲卿說：“我喝不醉的，醉了還有你這許店家給照顧著呀？喝，我沒事。做事要學，做人要學，我就不相信，這喝酒也要學！許店家你今天心情高興，我也高興，咱們喝！”
說完，捧起壇子，便準備往碗裏倒。小婷卻又趕過來伸出手將壇子給輕輕拿下，換上了哥的那小壇，把這大壇給了哥。然後，她便離開了桌子，一人走到門旁，倚在門框上，僅是看著門外。
她不愛多說話。
也哪怕是一個人傻傻地去看……
隨意看。
“別理她。”
許店家先飲了大口：“咱們喝咱們的酒，焦公子，喝！”
“我喝！”仲卿端起碗，連連喝了幾口，還未來得及放下碗，便已是一陣激烈的咳嗽之聲。
小婷連忙轉過身來，剛欲開口，卻又轉過身去，垂下了頭。
許店家笑了：“焦公子，這做人要學，做事要學，雖然喝酒不要學，端起碗，張開嘴就行了，但也不是你這麼個喝法嘛。第一口還沒潤潤嗓子，這第二口還沒潤潤心肺，你就一二三四五這幾口趕著一起下了？你又是頭一回，不嗆著那才怪呢！怎麼樣，不如還改著喝茶吧？”
“那怎麼行！”仲卿又將碗給加滿了，再次端起：“我剛找到點痛快，你就舍不得酒啦？不行！許店家，今天你這酒，我告訴你，不夠，不夠！舍得舍不得，我都要喝。來，我這就敬你。”
許店家也將碗高高端起：“好！我最佩服的就是焦公子這樣的性情了，看來今天這酒，我是不舍得那也不行了。”
“喝！”
“喝！”
“……”
酒，是什麼？是痛快！
痛快又是什麼？
“許店家，你知道我現在想說什麼嗎？告訴你，我今天很高興，很高興！又真的好開心，太開心了！沒想到喝酒的感覺會這麼好，渾身輕飄飄，不覺著一身之沉重了。也無需再將一切看得那麼仔細，那麼傷神，留點模糊不是更好？對！喝酒無需理由，想喝就喝，愛怎麼喝就怎麼喝！”
“焦公子，這酒，可還不是陳年老窖呢！”
“許店家，你是不是希望我頭一回就喝得酩酊大醉啊？好，我今天就喝它個不醉不歸。”
“焦公子，慢點慢點，你這麼個喝法，很容易醉的。”
“醉了會是什麼樣子？那感覺…是個…什麼滋味？”
“感覺嘛？像是夢遊，等清醒了，便又回來了，就是這個樣子。焦公子，你不可以醉的，若是頭一回醉了，會很難醒的。再說，府衙裏還有好多事情等著你呢。”
“告訴你，我…我還要告訴你，你聽了…也要替我高興高興。今天，府衙大人…林大人說是要升我的職位，他還誇讚我娘是德高望重，教子有方的尊老夫人。我要升職了，我娘又可以開心了，她滿意了！”
“早點說嘛，我還可以多個理由喝上幾杯。”
“不對！喝酒不需要理由，不需要理由的！”
“對對對！想喝就喝，愛怎麼喝就怎麼喝，今天我就陪焦公子喝個痛快，要醉一起醉！”
“可我，我還是有點嫉妒你，開個小酒家，真的很好。”
“焦公子，你抬舉我了，隻要你不嫌棄，你就到我這兒來找點‘家’的感覺吧。”
“家的感覺？家的…”
仲卿伏在了桌子上，懷中還緊緊抱著酒壺。
他真的喝多了？
“不會呀？喝得猛是猛了點，可不多呀？就算焦公子頭一回喝酒，怎會這麼快就去夢遊了呢？”許店家有點想不明白：“小婷，小婷，快扶焦公子去床上歇息。”
又低下頭自言：“早知道，我還是不該讓他喝這麼多。”
小婷默默轉過身來，將仲卿輕輕托起，扶向裏室。臨走之時，她朝著還在喃喃自語的哥拋下了一句無首無尾的話：“他傷心了！”
爹當然沒有生病。
而且，聲音還十分的有力度：“你太不像話、太不檢點、太叫人失望了！”
世好沒有吭聲，他時時將目光對著站在爹身旁的世瑤。
“不要用這種目光看著你妹妹！”爹又斥責：“就算你妹妹不說，我也要抽點空閑來管管你，你也太放任了！爹是寵你們，但爹不能因為寵你們而害了你們！你說，你這一段時間都幹了些什麼？”
世好也沒好氣：“我沒有做什麼，除了打理飯莊，我又能做些什麼嘛。”
爹開始上火了：“你就這樣跟爹說話？爹若是成年累月不回府，你是不是連爹都可以不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