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歌·山鬼
風颯颯兮木蕭蕭，思公子兮徒離憂。
——
“乘赤豹兮從文狸，辛夷車兮結桂旗。”
歸子慕是宜笑歸家小一輩中唯一一個孩子，家道中落，故小字“辛夷”。歸子慕是歸家唯一的希望，歸家老一輩的都希望她去“九歌”，像大司徒的獨女司徒襲予一樣，在“九歌”成為神女，擔任一個【少司命】之類的職責。這樣，歸家就有後了——九歌之人，長生不老。
歸子慕沒有司徒襲予的性格與名聲。她是一個偽善的人，從來不會在別人麵前留下弱點，處處處事圓滑，朋友沒幾個，倒是喜歡阿諛奉承。她在以前有兩個性格迥異的知音：杳冥冥，晏華予。這兩人最後應該是“終成眷屬”。她記得晏華予曾說自己是“留靈修兮憺忘歸，歲既晏兮孰華予？”，自命不凡心中對高傲的少年也有了幾分敬畏；她也記得杳冥冥說“杳冥冥兮羌晝晦，東風飄兮神靈雨。”的自豪。
在她家道未落前，三人的關係是很好的。杳冥冥是國師一脈神靈雨家的外甥女，晏華予是大司馬的侄子，她歸家在宮中也有一個做皇後的姑姑——歸女蘿。
三人曾一起垂釣，一起遊山玩水，一起走過千千萬萬條路。
但當宮中的歸女蘿一死，歸家家道便敗落了。
歸子慕記得晏華予曾經的清高，她同樣也記得杳冥冥的宣誓。晏華予這個自命不凡的少年，杳冥冥這個火爆女將，還有……自己這個以前的孤高才女，以前在一起曾發過一個傻傻的誓言：一輩子的朋友，一輩子的友誼！
可是，朋友都不長久，他們看中的是她背後的勢力。
她現在就這麼想。以後也是。無論在何時何地她都後悔與二人結為好友。她最痛恨的是背叛，二人玩弄了她真摯的感情，使她不敢做一個善良單純的小女孩，不能再維持以前的純良，隻有帶上偽善的麵具，才不會被……傷害。
她記得以前那份真摯快樂的友誼，卻也痛恨著，再也不敢交出真心。
——
“表獨立兮山之上，雲容容兮而在下。”
歸子慕這是第三次出家求學了。
她去了京城。據說今年司徒襲予會回來探親，她也正好去拜訪這位自己仰慕的人。
京城中有一位夫子，傳說中的他神乎其神，教出來的每一個學生都有所成。這位夫子叫卜寤懷，字將暮，歸子慕此次就是想向這位夫子求學。據說夫子愛才，凡有能者，收之，不用交學費；而無才者，夫子棄之，管他是什麼身份，概不接收。
歸子慕相信以自己的能力應該可以入了這位夫子的法眼。
“卜夫子？”歸子慕小心的扣扣門上的把手，很恭敬的問道。
門打開了，歸子慕看見開門的是一個溫潤爾雅的病弱男子，她也感覺到這男子的儒雅風流的氣息。她微微側頭，看見門內燈火通明，草屋茅舍更顯讀書生趣。
歸子慕看呆了，她無比的想進去讀書。可是她忘記了眼前還有一個“病美人”。
“病美人”打量歸子慕，歸子慕穿著過時的衣服款式，有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略帶討好般的眉唇，臉上還有些稚氣，應該隻有十二、三歲，這小女孩的眼中閃著想要讀書的光。“小姐，”他終於開口說道，“不知這麼晚光臨寒舍有什麼事嗎？”
歸子慕被“病美人”突然說話給嚇了一大跳，立馬收回思緒，看著比自己高大的男子。她仰著頭，禮貌的問，“請問卜夫子在嗎？”她雖說遵守著規矩，但眼底深處暗暗閃著算計的光芒。她微微彎腰，側臉一笑，像是專門做給他看的。
“病美人”溫和的笑笑，“我就是。你是來求學的？進來吧。我給你介紹一下這的禮儀。”
歸子慕有些驚訝“病美人”就是卜寤懷，但卻又隻能相信。她跟著“病美人”走了進去，看著房中昏暗的光線，不禁想到了多年前母親房中留的春宮圖和房中術。書上說，男子喜歡和女子在昏暗的地方做……歸子慕搖了搖頭，可不能想到這些，卜夫子是個“病美人”，這樣說應該是個矜持的人，不喜歡幹太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