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州,鎮北將軍府的廂房內。
傅琮在房內,不安地踱著步子。桌前的油燈搖曳著明滅的微光。
一個身形纖細,戴著麵紗的女子坐在桌前,不慌不忙地挑著燈芯:“函州兵力強盛,是京城的三番,鄭奉原心甘情願被王爺統領。趁宮裏的人還未緩過神,咱們殺回京城,定能殺他們個措手不及。王爺何必如此憂慮?”
“你一個婦人懂什麼?”傅琮不耐煩地吼了一句,他懶得看向如今麵目全非的雲映芷,低聲道:“就是造反也要有個名頭,我如今雖有函州的兵,卻沒有殺回京城的名頭。入了京城,滿城百姓皆兵,殺是殺不盡的。況且京城有魏光坐鎮,李國公雖常年不領兵,當初也是領兵的一方能將。若堂而皇之的起兵,難以取勝啊!”
雲映芷放下手中的簪子,隱在麵紗下的臉龐,露出一絲笑容:“那我便給王爺一個殺回京城的名頭。”
傅琮終於看向她,帶著疑惑和詢問。
“如今歇在李國公府的那位邱雪姑娘,來自大嶽,乃是大嶽將軍府任承明之女,大嶽先皇帝的皇後,當今碩王的碩王妃,任素言!”雲映芷的眼皮幾乎黏在一起,隻露出一點點兒瞳仁,泛著詭異的光。
傅琮聞言,瞪大了雙眸。他保持這樣的姿態許久,才幡然醒悟。
怪不得,怪不得他總覺得邱雪對他有種莫名的敵意,怪不得她要處處幫著傅彥,處處與他作對。
原來,她竟然就是碩王妃!
他走到雲映芷麵前,雙手撐在桌上,目光難掩怒意:“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雲映芷微微抬眸,漆黑的瞳仁透過幾乎黏在一起的眼皮,望向他那張怒氣橫生的臉:“在魏彤的生辰宴上,我便認出了她。可那日,你沒有赴約來見我,我如何告訴你?事後,我讓百薈安排你我二人見麵,你仍不願見我,我又如何告訴你?”
傅琮緊盯著她,沉聲道:“那你應該在我來函州前,告訴我!我要事早一點兒知道,就不會......”
她抬手將簪子插上發髻,氣定神閑地說道:“王爺現在知道也不晚啊。他傅彥何德何能,一年之內從不受待見的皇子一躍到位居東宮,殿下您又是如何從萬眾矚目的東宮候選之位跌下來。若沒有刺殺碩王一說,文府怎麼都不至於滿門抄斬。”
她頓了頓,抬眸看了一眼傅琮,繼續道:“李國公讓大嶽的王妃隱姓埋名住進府內,太子和李府怎麼著也得被扣上串通敵國,殘害忠良的帽子。你打著懲奸除惡的旗號,殺回京城,名正言順。”
傅琮道:“可你為何不早告訴我!”
雲映芷目光幽深,斜睨向他。可傅琮卻看不懂她這目光,究竟是什麼意思。因為他沒有看到雲映芷垂在膝上的雙手,用力握緊地拳頭。
她恨傅琮,恨他薄情,恨他狠辣,恨他把自己害成這副模樣。她就是要將傅琮逼上這條無法回頭的臨崖險路,再親手將他推入深淵。
可她同樣恨任素言,她才不會為任素言保管身份上的秘密。
她恨不得看著傅琮和任素言一起去死。
所以她按照任素言的交代,一步步將傅琮引入局中,卻沒有忘記將任素言同樣拉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