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這廂思緒不定,苻堅那邊也是別有心事,兩人沉默的時間裏,一壇酒盡數下肚。
酒意微醺間,苻堅自嘲一笑,道:“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真是奇怪,朕的命是蕭醫師你所救,如今你又救了朕的母後,朕本應該對你感激不盡。可是,朕卻有些嫉妒你。”
“嫉妒?”蕭逸微感詫異,抬眸看向苻堅。
“嗯,嫉妒。蕭醫師你難道不知你搶走了朕最珍視的東西?”
苻堅紫眸中一閃而過的柔情,讓蕭逸瞬間明了:原來,苻堅以為洛塵心中所屬的是他。
一絲苦笑溢上嘴角,他沒有說話,隻仰頭喝下一碗酒。方才還覺得醇香無比的酒,此時卻隻覺滿嘴苦澀,苦不堪言。
他想起了他看破洛塵心意的那一天,他看著傷痕累累的她心痛不已,他想帶她離開,試探的問:“洛塵,你身懷絕世武功,就不想去江湖上看看?”她說:“江湖再大,可是小阿耶在這裏呀。”那一刻他清晰的看清了她眸中閃過的東西,也洞徹了她的心。
那時,他有些麻木的想,既然得不到她的心,不如徹底斬斷自己的癡念。可是,那個念頭磨得他的心一陣鈍痛。那晚,他坐在寒冬月色裏的屋頂上一壇又一壇的喝酒,也是這樣苦不堪言的酒,還有那份寒徹心扉、無可解脫的癡戀。
他以為選擇離開便可遺忘,卻不想離開的那些時日,不僅沒有斬斷情絲,反而被那蝕骨的思念折磨的痛苦不堪。
再次見到她時,她過得並不好,受了傷卻獨自躲開;傷心了,卻故作堅強。她微微仰著頭故作堅強的模樣刺痛了他的心。他忍不住將她擁進了懷,莫名的便心安了。那一刻,他決定了要好好的守護著他,即便終此一生也得不到她的心。
蕭逸的沉默讓苻堅誤以為是默認,他承認他是欣賞蕭逸的。可是哪個男人會輕易向自己的情敵服輸,尤其是像苻堅這樣的男人。又一碗酒下肚,他已覺得自己有些醉了,他醉眼朦朧的說:“蕭逸,朕不服,洛塵一天沒有嫁給你,朕就有機會。”
蕭逸也醉得不輕,笑說:“嗯,那便等著看好了。”
那晚,兩人喝光了夢梅閣上所有的酒,都喝得人事不省,在夢梅閣上醉了過去。王洛悄悄進來為兩人蓋上了被子又退了出去。
.
.
十一月,王猛大軍攻下鄴城,慕容評退守燕國京都燕都。燕國已是苟延殘喘之勢。秦國大軍向燕都逼近。
隨著決戰之日的逼近,洛塵心中卻愈加不安,她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說不清是為什麼,隻是莫名心悸。
出征之前,有一次她進入書房,看到小阿耶以手支額靜靜坐著,她走近才看清,他麵色微紅,額上全是細密的汗珠。
她嚇了一跳,忙問:“小阿耶,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他勉強擠出一個笑,故作輕鬆的說:“沒什麼,有些頭痛。”
可她分明看出他是在強忍著劇痛。
他不願找郎中看病,她卻固執的找來蕭逸為他看病。
蕭逸說,是疲勞過度引起的頭風,還好處於症發前期,但以後要特別注意休息,慢慢調養可緩解病勢。
那段時日,洛塵每天逼著他休息,盯著他吃藥。可很快他便出征了,以小阿耶的性子,一旦忙起來便是沒日沒夜,絲毫也不顧惜自己的身子,況且,又是在戰場上,他怕是連藥都會忘了吃。決戰之際,一定很忙,不知他可有好好休息,若是頭風發作……
她不敢往下想,隻是驀地站起身來。
“娘子,怎麼了?”蓮心看著突然起身、麵色有異的洛塵問。
“蓮心,幫我準備一下,我要去燕國。”
“什麼?娘子你是要去戰場?
“嗯。”
看著洛塵的眼神,蓮心知道勸也沒用,隻好趕緊去幫她收拾東西。
.
.
“什麼?她又去了戰場?”蕭逸瞬間冷下臉來。
蓮心微怔,她沒想到笑起來如沐春風般的蕭公子發起火來竟是這般嚇人,他周身冷冽的氣勢直逼人後退。
“她走了多久?”蕭逸又問。
“昨日,娘子昨日未時便出發了。”蓮心怯怯的答。
蕭逸一句話也沒說,轉身便往外走。
蓮心還在原地發怔,倒是離歌追了出去,叫住蕭逸問:“你要去找她?”
“嗯。”
“洛塵所乘的黑月可是神駒,隻怕很難追上。”
蕭逸沒有答話,躍上自己那匹渾身烏黑的駿馬疾馳而去。
看著如羽般飛馳而逝的一人一騎,離歌才意識到,蕭逸所乘的那匹馬也是神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