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寶說:“酒窩,別睡了。你可還記得我上次教你的詩?唔,就是師傅寫的那首啊,‘憶少時清狂,花間馬上,軟風斜日。端的而今,誤因疏起,不似當時。”
這丫頭什麼時候把她隨手寫的詩拿了去,居然還教酒窩背?洛塵有些無奈的看阿寶。
離歌聽了那詩的內容,亦一時酸楚惻然:少時清狂,不似當時!
“你這隻笨鳥,教了那麼多次還沒會。”阿寶繼續拿玉箸戳酒窩。
酒窩怒了,撲棱著翅膀飛起來大叫:“不是當時,不是當時……”
看著故作深沉做背詩狀的阿寶和怒而飛身而起背詩的酒窩,離歌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洛塵亦莞爾。
阿寶轉身,笑得大眼彎彎:“離歌,你笑了。”
站在門口欲進門送點心蓮心聽到屋內的笑聲,亦輕輕笑了:這三人這樣笑鬧的時光真是久違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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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王猛揮師南下,直趨潞川,與慕容評對壘。
秦軍不過十萬大軍,燕軍卻有四十萬,兩軍數量懸殊。雖然對小阿耶的軍事才能深信不疑,洛塵卻還是有些擔心,進宮想看看皇上有沒有收到新的軍函。
沒想到短短幾日不見,皇上看上去憔悴了不少,眉宇間都是難掩的疲憊。
“ 陛下,發生了什麼?”洛塵有些吃驚的問。
“母後身染頑疾,多日不見起色,朕心甚憂。”苻堅揉了揉眉心道。
“陛下,不如請蕭逸來看看?”洛塵建議。
苻堅卻看了洛塵一眼沒有接話,反而岔開話題道:“洛塵,你是想知道景略那邊的情況吧?”
“嗯。”
“放心,是捷報。景略以五千騎兵放火焚燒燕軍輜重,大敗慕容評。那個慕容評,還指望著以持久戰拖垮我軍呢,現在倒好,燕軍輜重被燒,逼得他不得不戰,又失了軍心。”說起前方戰事。苻堅一掃方才的疲憊,精神好了許多。
走出宣明殿後,洛塵從王洛處隻曉,自太後生病以來,皇上衣不解帶的在太後床前侍奉,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太後對皇上的芥蒂這才有所減輕。
提起太後對皇上的芥蒂,洛塵心有愧意,若不是因為她,也許太後不會對皇上有這樣大的成見。皇上本是至孝之人,卻因她多次忤逆太後之意。
這樣想著,洛塵來到了聖手堂。
蕭逸剛剛送走了幾個病人,看到洛塵,起身笑道:“怎麼會這個時候來?”
洛塵開門見山的說:“蕭逸,太後患了頑疾。”
“嗯,然後呢?”
“宮中太醫治了很久,卻多日不見起色。”
“哦,那洛塵是想讓我進宮為她看病?”
“嗯,有什麼問題?以你的醫術,一定有辦法。”
蕭逸看她一眼,道:“洛塵,雖然我是醫師,治病救人是天經地義之事,可我也是凡俗之人,有願意和不願意的情緒。”蕭逸想起了洛塵被太後打得渾身是血的樣子,不經意間便說出這種帶著幾分賭氣的話來。
洛塵有些詫異的看向他,這真不像是蕭逸說出來的話。可是,他討厭太後,莫非是因為她?
他卻敲了一下她的額頭,哂笑一聲:“好啦,既然你都不介意,我還介意什麼,現在我便進宮去。”
真是因為她?不過,他為何又敲她的腦袋呀,洛塵鬱悶的揉了揉被敲的的額頭。
那個敲了別人腦袋的人卻已經轉身去準備進宮治病用的藥箱。
一旁抓藥的石磊,看著被敲了腦袋的洛塵暗自偷笑。
(二)
太後的病在蕭逸的治療下,康複得很快。
為表謝意,苻堅請蕭逸喝酒。不似往日的宮宴,沒有歌舞,沒有酒席,甚至不是在金碧輝煌的常樂殿裏。苻堅竟將蕭逸帶到了宮中禁地夢梅閣,並屏退了所有宮人。
蕭逸看著夢梅閣裏擺滿的壇酒,笑道:“陛下莫不是想讓草民不醉不歸?”
“怎麼,不敢?”苻堅先坐下來,拍開一壇酒。
“沒什麼不敢,人生苦短,莫負金樽。便是陪君醉笑三千場,又有何妨?”說著也坐下來拍開一壇美酒。
“哈哈,爽快。也隻有景略和蕭醫師你可以這樣痛快的陪朕喝酒。”
兩個酒碗碰在一起,然後兩人都是一口飲盡。
蕭逸懂得苻堅語氣裏的那幾分寂然,為君者坐在了最高位,卻難免有高處不勝寒之感。也隻有王景略那樣的人,滿腹才華、位高權重,卻又進退得當,在那樣的位置居然依舊以赤子之心與君主維係著一份難能可貴的友情,古往今來,實屬不易,亦實屬難得。
可是,想起那人,心裏便悶悶的,他那樣的人,才會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