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碧仁軍營中的牢房本是山腳下一個天然的溶洞,軍隊在這裏駐紮之後將溶洞拓寬,安裝上鐵門柵欄,將它作為犯人的關押之所。此時,駱虎便被關押在此處。
溶洞內陰暗潮濕,潮氣逼人,駱虎卻依然衣衫整潔。他所住的牢房之中甚至還有棉被桌椅等物,與其它牢房的簡陋雜亂形成鮮明對比。這一切竟都因為夏碧仁的關照。夏碧仁並不是個糊塗之人,他早已隱隱覺得駱虎的主動被俘、主動交待與天貴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隻是他不願意拆穿這一切。於公而言,將天貴收入麾下對當前局勢有利;於私而言,天貴是自己的外甥,自己對他憐惜加欣賞,希望能對他加以任用。哪怕真如劉文山等人所說,一切都是天貴和駱虎設下的圈套,隻要這個圈套的結果是有利於收編,有利於最終的大局,他願意進入這個圈套。他甚至想放駱虎一條生路,隻要他離開後金竹嶺上的餘下人馬能聽從自己的調度,那麼放掉一個駱虎又有什麼關係。所以他在牢獄之中給予駱虎優待,也是不想讓天貴和金竹嶺上的人為難。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天貴竟然在酒桌上被劉文山逼得定了駱虎的生死,並且還要讓天貴親自動手,這讓夏碧仁不能不擔心。他當然不是擔心駱虎,他是怕天貴為了駱虎鋌而走險,這樣一來就前功盡棄了。明天就是行刑之日,夏碧仁思前想後,還是放心不下,親自到天貴住的營房中來找他。
天貴的營房卻空無一人。
夏碧仁心裏一驚,忙出來問營房前的衛兵:“楊營長呢?”
“報告長官,楊營長往牢房去了!”
“不好!這孩子還是沉不住氣了!”夏碧仁心裏暗急,加快腳步朝著牢房走去。
可剛走到牢房門口,就見到天貴靠在牢房門口的石壁上低著頭抽煙.昏暗的燈光中看不清他的麵容,隻看見煙頭上的紅光在煙氣中狠狠地閃亮著,接著大團青白色的煙霧便彌散開來,使得天貴本來就模糊的麵容更加模糊。
天貴聽得有腳步聲,抬起頭一看是夏碧仁帶了衛兵走過來,忙把手上的煙頭扔了,伸手拉了拉身上不整的軍裝,敬禮道:“旅座!”
夏碧仁先看了看天貴麵前已經丟下的一地煙頭,又走進牢門口從上往下看去,見到已經是天貴警衛員的大鵬正在駱虎的牢房前幫駱虎斟酒夾菜,伺候駱虎吃喝,而駱虎神色坦然大吃大嚼沒有任何異樣,這才把心放下出來,回身看著天貴道:“心裏不好受吧?”
天貴揣度著夏碧仁的目光,不知道他此問是想試探自己還是其它,想了想,如實道:“駱爺曾經救過我。”
夏碧仁看著眼前這個棱角分明的青年,臉上嚴峻的表情漸漸緩和了,他很欣賞天貴在這個時候還敢在自己麵前表露對駱虎的情感,也知道答應親手槍殺駱虎天貴實屬被逼無奈,棄車保帥。此時他不知道該對這個年輕人說什麼,隻是拍了拍天貴的肩頭,歎息一聲便離開了。
天貴等得夏碧仁離開了好一會,才轉身走進監牢,低頭進了駱虎的牢房。
駱虎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大鵬正在收拾吃空的碗碟。
天貴衝大鵬使了個眼色,大鵬很知趣的退出了牢房。駱虎卻兀自盤著腿用筷子夾菜吃,沒有理會天貴的到來。
天貴親自拿起酒壺,給駱虎麵前的酒杯斟滿酒,雙手遞給駱虎。駱虎來者不拒,看也不看天貴一眼,便心安理得地結果天貴遞過的酒杯一飲而盡。
“明天送你上路的人是我。”天貴低聲道。
駱虎拿著酒杯的手一愣,半晌才恨恨地說:“媽的,轉了半天,老子還得死在你手上。”說完了自己又覺得好笑,扯著嘴角冷笑了幾聲,喝道:“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