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貴又給駱虎把手裏的酒杯倒滿。駱虎一口氣喝幹了酒,站起來,目光咄咄地盯著天貴。天貴埋下頭避開駱虎的目光,伸手想去拿他手上的杯子。駱虎卻手一揚躲開了,冷笑道:“楊天貴,你怎麼不敢抬頭看著我?你裝什麼心虛?為了你那點屁大的事,你把金竹嶺的賣了,現在再把我賣了了,又有什麼稀奇的呢?”
天貴有些吃驚的抬頭看著駱虎,有點心思被人說中的感覺,但能猜中這個心思的人居然是駱虎!可是他立即心裏一痛,辯白幾乎要脫口而出:我從來沒有想要出賣任何人……但最終,他還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怎麼樣?你小子的心思被我說中了吧?”駱虎冷冷地道,“從你一刀捅死沈家的那個福子那天起,我就知道你小子想報仇。等到沈落雪一死,你就更不會善罷甘休了……隻可惜,大哥二哥一直護著你,說我駱虎是個粗人,什麼都不懂,不肯聽我的勸……”駱虎說到此,已經是痛心疾首,狠狠地將手上的杯子墩在桌子上。
聽駱虎提起落雪,天貴剛才還滿是痛楚的眼神立刻變得複雜了,隱隱可以看見黑色的火苗在他的眼睛裏燃燒,讓他本來就漆黑的眸子更加漆黑。這樣的目光讓駱虎捉摸不透,也讓他生氣,他上前來扯住天貴的衣襟咬牙切齒地喝道:“你為什麼不說話?我說的不對嗎?嗯?”
“三當家的……”水鬼老七和大鵬不知何時已經進入到牢房中,見駱虎正扯著天貴,禁不住低聲驚呼。
駱虎氣呼呼地推開天貴,推到一邊,看著也是一身軍裝地水鬼老七冷笑道:“哼,我哪裏還是你們的當家。你來幹什麼?”
水鬼老七不說話,卻去看天貴。天貴依然從剛才的情緒中恢複過來,一邊動手脫下自己身上的軍裝,一邊吩咐他二人:“動作快點!”
“哎”水鬼老七和大鵬答應著。一個上前來解駱虎的衣扣,一個從懷裏掏出一把鑰匙去開駱虎加上的鐐銬。
駱虎沒有想到事情會朝著如此的方向發展,跳著後退躲開他二人,喝問:“你們要幹什麼?”
“三當家,大先生讓我來帶你走,碼頭上船都安排好了……”水鬼老七著急地解釋著天貴上前將脫下的軍裝雙手遞過來,真誠地說:“駱爺,你換上吧!”
這真是大大出乎了駱虎的意料,他滿懷疑惑地打量天貴,隻見天貴臉上滿是關切和真誠,不禁讓他暗暗稱奇,也讓他有些感動:自己處處和他作對,但此刻他竟然還能出手相救。可很快,駱虎仿佛想明白了似的,剛才的那一絲感動也瞬間當然無存。他冷笑道:“哼哼,你果然擅長裝好人,收買人心,怪不得整個金竹嶺都讓你給買去了!”
“駱爺,我……”天貴著急著想要解釋,駱虎卻一揮手,不讓他往下說:“你不用說了,我駱虎寧死也不領你的這份情!你既然要想報仇,就別再想著幹幹淨淨做人,而且你已經不幹淨了,多殺我一個駱虎又何妨?”這番話說完,天貴已是臉色大變,仿佛受了什麼重創一般,滿臉的悲戚,捧著衣服的手也微微有些發顫。
駱虎見此,隻覺得心中的怒氣與憋屈盡然釋去,放聲大笑,竟然幾乎直不起腰。
天貴臉色慘白地站那看駱虎狂笑,他覺得自己掉進一個黑色的漩渦之中,怎麼掙紮怎麼呼喊都被一股無形的吸力往深淵裏拽……
在駱虎的狂笑聲裏,天貴悄然地退出了牢房,仿佛受了重傷一般,艱難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