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臨別在即嬴君重托、執事少女聲清如鈴(1 / 2)

“願聞先生高論。”荀汝與司馬敖異口同聲一句,閃現精光的眼芒直直向我飛來。

嬴君尷尬的麵容終於緩和了下來,示意我繼續說下去。

目光默默掃視眾人一圈,我點破其中關鍵所在:“一方麵,君上可在離都之前召公子愈,予以警示!另一方麵,可大膽賦予丞相掌國之權!開示在前、預言在先,料想公子愈定當通曉其中玄妙,繼而叮囑門客及黨羽不得趁機動亂王城,與開府對抗!”

緊張氣氛頓時紓解,四人目光漸次交彙,達成共識。

最棘手的事情一了,四人便細細部署接下來的事情。直待日影西斜,荀汝與司馬敖便要告辭。

嬴君點著樂伯遞上來的竹杖緩緩起身,向著兩人深深一拜,語氣沉重而又有些堅定:“二位乃我嬴國廟堂之柱石,方才一番直言試探,著實令武萬分羞愧!武之所愧者,並非因為二位在有關嬴愈之事上對武的懷疑和試探。而是武忘公而顧私!臨別在即,老夫隻一句話告知二位......”頓了頓,換上君主特有的凜冽神色,終於狠下決心般吃牙交錯道:“本公離朝期間,若公子嬴愈公然挑釁開府、亂我興陽、無視國家威嚴,二位可依大嬴律明正典刑......”

“君上......”荀汝與司馬敖齊聲低低一喚,喉中似被硬物哽住,拱手間,便朦朧了視線。

嬴君丟開竹杖,顫抖著雙手,上前依次將二人扶起。

“君上決心撥亂,荀汝夫複何言?定全力維護王都安定,不負君上重托!”荀汝抬頭,滿臉莊重肅然。

司馬敖亦拱手,昂聲道:“司馬敖謹遵王命,誓死效忠!”

二人說完,在嬴君滿是感念而欣慰的神色中,步若流星般轉身而去。

嬴君盯視著司馬敖英姿挺拔的背影,半響若有所思,側身喃喃問我:“先生以為,司馬敖可堪重任否?”

尾隨嬴君的視線收回,我又豈會不知他這句話中的深意,於是展顏道:“若嬴國當真下定決心秉持法治,便斷斷離不開此人。然而若要應對軍中詭變,怕萬萬不可。”

嬴君溝壑難平的麵容閃過一絲詫異,“哦?先生何以斷言?”

“自古‘法不阿貴’,惟有司馬敖此等魄力,才能為我法治護航!但恕兮直言,興陽乃嬴國王城,廟堂中樞,司馬將軍隻有坐鎮此處,而不能貿然再入軍旅!”我無不篤定。

見我沒有半分轉圜的否定了這個提議,釘在青銅大案前的嬴君一聲長歎,“惜我大嬴,竟再沒有兵家大才能力挽狂瀾也......”

我皺眉問道:“昔年曾聽父親提及嬴國名將魏虎,此人軍法嚴明、賞罰有度,在嬴國軍中威望極高!何為後來卻自外與廟堂?”

他似乎不願提及此人,加之近日比以往費了諸多心神,倉促間輕輕咳了一陣,便移開了話題。

“本公已吩咐樂伯在王城為先生覓了一處住所,先生近日勞累,可先行回去稍事歇息,待明日朝會之後,便與先生同赴江川......”

我疑竇頓生,卻見一直埋頭在嬴君身後的樂伯間或遞了個眼色給我,便隻能生生忍住,起身一禮後,轉身離開。

出得殿堂,樂伯亦步亦趨跟隨在我身後,卻似乎並不打算開口為我釋疑,掙紮半響,我停下步伐,長眉一蹙,語氣帶著生澀冷冽:“樂伯方才示意兮,如今又三緘其口,是何道理?”

他溫和的眼眸眯成一條直線,並不計較我的無理,隻緩緩道:“先生不知其中究竟,未免讓君上與先生生出尷尬,老奴才示意先生莫再追問!魏虎將軍性情剛烈,當年之所以自外與廟堂,實乃看不慣公子愈與嬴國大將互生齷齪!老奴敢問先生,方才一問卻讓君上如何作答?”

“原來如此。”我默默點頭,又抬起步子向前行去,下了台階,我突然想到了什麼,側首看了看樂伯,問道:“樂伯可知,老將軍是何時請辭的?”

他見我問的慎重,便凝神細細回想了片刻,才肯定道:“是君上欲立公子愈為太子那一年。”

雖然我刹那間閃過這樣一個念頭,但被樂伯這句話證實過後,內心還是有些詫異。

我隻知道嬴離雖然入凨為質,但依舊與荀汝保持著密切的聯係。那一次我被姒王後陷害而鋃鐺入獄,他與阿冉的對話我聽的分明。然而這個老將素與嬴離沒有牽涉,為何卻在此事上推波助瀾相助嬴離呢?

然而細細一想,心中便陡然明亮了。

當年立嬴愈為太子,荀汝確實是不好直言勸諫的,因為他與嬴離師徒的關係,嬴國廟堂無人不知。然而在當時身為上將軍的魏虎,卻因與嬴離素無往來,便可以在嬴君麵前暢所欲言。

如此一來,欲立嬴愈為太子的想法便被這個老將的慷慨之言而扼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