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一聲驚雷平地起,興陽令奮勇說難(1 / 2)

“西門張貼國府告示了!公子愈禁令作廢,江川渠再度上馬......”

轟隆隆一片議論,人潮便湧向了王城西門。

及至西門,遠遠望見斑駁破敗的土築城牆上,高高張貼著蓋著丞相大印的開府告示,寥寥數行,卻振奮了城垣下人頭攢動的無數國人士子。

自公子愈掌國以來,丞相開府便形同虛設,興陽城偶爾幾則告示,全部蓋著國君大印,署名便是嬴國公子愈!老嬴人從一開始的茫然無措到後來的敢怒不敢言,完全是因為那枚大印的分量,否則,依嬴國人天生血性,不論公子愈手段如何,這興陽城怕早就混亂的不像樣子了。縱然國人對公子愈恨得咬牙切齒,可在他們心中,那曾帶領將士誓死迎戰兩國聯軍的嬴武公,卻是在每一個人心裏有著沉甸甸的重量的。

如今國君大病初愈,重回廟堂,那令人望而生怯的五個大字倏忽不見,看著告示上再次蓋著國人再熟悉不過的丞相府大印,國人的心裏終究是真正的鬆了一口氣。一切如常,公子愈似乎再也掀不起洶湧波浪,試問他們如何不激動的手舞足蹈?

簡約的羊皮大紙上公布的告示,則更是讓國人嘖嘖稱奇。

國人交頭接耳,指點著總結出三條最奇之處:第一,江川渠工程甫上馬時,並未有國府告示張出,整個王城都是靜悄悄一片,若不是嬴愈那則令人哭笑不得王書,國人布衣竟是甚少有人知曉公子離打頭陣啟動了如此巨大的工程。何以明明中途還在指責為“疲國”工程的江川渠,如今又要這般大張旗鼓動員國人積極參與?第二,公子愈禁令王書頒布不過旬日,國府便又這般鄭重其事的張貼了這則與公子愈禁令背道而馳的告示,雖則說的婉轉,但內容深意昭然若揭,公子愈一直以來屹立於廟堂不倒的局勢似乎變的撲朔迷離起來;第三,國府明令,在江川渠有功者,按軍功賜爵,竟把修築水利視為與前軍打仗一般,古往今來,何時聽到過這樣的奇聞?

凡此種種,當真讓人沒來由的心驚。

眾人正嗡嗡議論,竊竊私語,卻見城下一三尺青竹冠的幹練吏員大步而來,向著人流深深一躬,便展開手中與城牆上絲毫未變的文告朗聲道:“開府告示:江川河渠上馬,廟堂公義所決。朝令夕改,國人矚目。今本府特告國人,國之興衰,根基在民。國富則民氣盛,國弱則民氣衰。江川渠工程,實乃富我嬴國國人之壯舉,誌在為我大嬴國人謀求福祉,誠屬百年之大計,中途勒令,乃廟堂之誤。自今日起,前禁令作廢,江川渠再度上馬大修,國庫開支一切所需。凡上渠振興我嬴國之國人,一律按其功勳賜以軍爵!再有滋擾生事、亂我國之大計者,一經查明,交由本府明正典刑,絕不寬待。嬴武公三十二年夏。”

城下開府吏員激昂念完,人群驟然安靜。

頃刻,不知是誰,揮著拳頭猛獸一般吼道:“富我江川——強我大嬴——”

人群皆被這一聲歇斯底裏的吼叫怔清醒了,齊齊跟著揮拳大喊:“富我江川——強我大嬴——”

八字誓言,猶如悶雷一般砸在原本緊張沉悶的興陽蒼穹,帶著吞吐天地的磅礴氣勢,盤旋在西部嬴國的上空。

當此之時,我仍舊在興陽宮與嬴君秘密部署暗訪江川渠之諸多事宜,自然不知興陽城內熱鬧氣象以及朝野惶惶不安的震動。

直到日上中天,驕陽正濃,大體計劃方才底定。

嬴君朝野告知,以大病初愈不宜過度操勞為由,遷往興陽城郊外行宮靜養半月。離朝期間,丞相開府總攬國事,興陽令司馬敖負協同丞相荀汝留都鎮國,但有不服丞相號令而擾王城安定者,立斬不赦。

為避人耳目,此番離宮,隻我、樂伯、一直調理嬴君病體的太醫令、以及在玄雪台精挑細選的幾名隻忠於王命的死士隨身陪護。

嬴君原本之意,是怕年邁的太醫令經不起折騰,便駁了樂伯這個提議。

樂伯也不爭辯,隻彎腰瞬間瞄我一眼,我微微一笑,便向嬴君拱手道:“君上既說是去行宮靜養,若太醫令不隨同 前往,恐怕惹人疑慮......”

他略略遲疑片刻,便向一旁樂伯不耐地一揮手,道:“罷了罷了,你看著辦就是!”

撂過這個話題,又吩咐樂伯: “速詔丞相和興陽令入宮......”

樂伯拱手“喏”了一聲,便利落如風般退下。

這邊嬴君才招呼一直垂首連呼吸都不沒一絲聲息的宮人擺上午膳。

剛剛用罷,樂伯便闊步而來,低聲向嬴君稟告:“君上,丞相與興陽令到了......”

“快請進來......”嬴君忙起身迎上前去。

麵無悲喜、精明幹練的荀汝一進內殿,便向嬴君俯身一拜,語氣透著哽咽:“君上貴體無恙,上天終是佑我大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