凨王修與我攜手,在漫漫無邊得黑夜中往來穿搜。
隻是我心裏,終究有一股悵然若失得感覺。
我用眼尾的餘光看了看身側的男子,英挺無比,卻並不是那個唯一能讓我安定的男子。
當凨王修牽著我的手,走進啟元殿得時候,眾人曖昧的目光齊刷刷在我與凨王修的身上定格。
嬴離依舊坐在初見時那個最不起眼得角落,指尖輕叩著食案,配合著我與凨王修的踏步得節奏。
我對上他深邃的眼眸,坦然一笑。
他指尖頓住,良久,看著我,亦是慰然。
凨王修將我的食案安置在他王座的左下方,距離他不過咫尺之遙,我蹙眉看著不合規矩的一席佳肴,挑眉輕歎。
“怎麼?你不喜歡?”他輕輕問道。
我不動聲色,舉目四顧,終於在對麵尋到父親,他麵容慘淡,病態盡顯,卻撚須笑望著我。
我不禁哽咽,克製滿心的傷感,向凨王修道:“許久不見爹爹,我想坐在他的身邊,方便照料。”
凨王修麵色微微一訕,“是我欠考慮。”
說罷,招手示意近身內侍,在父親左手邊為我另置一案。
父親看向我,道:“此番代為父進宮,可是害苦了你。”
我強忍住心裏的感念,卻幾乎還是泣不成聲,“父親不責怪女兒魯莽,反而責怪自己,女兒不孝至極。此番連累父親一生清譽,女兒罪莫大焉!”說完,俯身一拜到底。
他大掌一揮,慈愛一笑,“如今在凨王修廟堂之上,如此大禮隻可對君,豈可沒有輕重。”
雖這般說著,然而卻並無半分苛責得意思。
與父親簡單寒暄幾句,他抬手,指向向遠處微笑端坐著的飄逸男子,道:“凨王修邀請了逸!”
我順著父親所指的方向望去。
目光落在那人之上。
月色連襟長袍,散發無冠,麵色溫文,爾雅輕笑,那笑容仿佛一直停在那裏,隻為等我頃刻間得一個回顧。
我點頭示意,隔著遙遠的距離,無聲傳遞著感謝。
他張了張嘴,道:“何必言謝?”
我莞爾,不再客套。卻在暗自思索凨王修將辰逸請來的目的。
正想得入神,凨王修在王座上擊掌兩聲,當日殺氣淩人的大殿,瞬間歌舞升平。
好半天,歌舞才退下。凨王修得目光犀利掃向眾人,定格在我的身上,倏忽柔和了下來。父親撫須看我,不動聲色而又無比欣慰的樣子。
他繼而看向父親,和顏悅色,“寡人初登王位,意欲重組廟堂,殤君與逸先生,此番功不可沒,日後還望二位鼎力相助。”
父親拱手道:“君上言重,老臣定當竭盡全力輔佐我王。”
辰逸卻微微一笑,“君上之命,本當遵從,然,逸乃一介布衣,鄉野草民,恐力有不逮,實在不敢忝居廟堂,危及社稷,還望君上體諒。”
凨王修擺手,“逸先生何需妄自菲薄,先生大才,若不用在廟堂,為民謀福,豈非可惜?”
“君上謬讚,逸愧不敢當。隻是逸,誌不在廟堂。”
“先生誌在何處?”
“逍遙於天地間,縱情山水草木之中,乃逸之誌願。”
凨王修無比惋惜道:“如此,寡人不再強求先生。”
辰逸俯身拜謝,“多謝君上成全。”
我靜靜聽著,隻覺這看似輕鬆和諧的君臣對話,實際上也是暗含機鋒。
父親手握兵權,若稍微顯示出來一分不情願,便會使凨王修暗動殺機。倒不如順水推舟,慢慢的將兵權一步步轉交到凨王修的手裏,方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至於辰逸,他原本就隻是單純為了救我而來,若太過表現出對廟堂的向往,難免不會讓凨王修起疑。
這才是凨王修請他而來的目的。一來為了昭示對功臣得器重,二來試探辰逸究竟有無涉足廟堂得用心。凨王修疑心但去,便放鬆了神態,複看向我對麵的公主嫣,又別有深意看著嬴離,開口道:“若寡人沒記錯,質子來我凨國已有十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