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2 / 2)

莉安一整個春天都在圖書館裏溺住,天天麵對那一堆頭疼的英文,暴躁又低沉。4月底的一天,昕忽然給她打電話,說要回來了,窗外成片均勻的陽光,又厚又重,任憑無從抗拒的風吹著,隻是凝著,吹不起絲毫漣漪。掛了電話,莉安站在窗前,對著滿目的陽光,很久很久才又感覺到自己的呼吸。隻知道他是要回來了,他回來了。

夜裏接到子灃的電弧,模模糊糊說著什麼也聽不清,莉安分辨出是他的聲音一骨碌坐起來,才聽清說在樓下,也不說要見麵。

“等我,哪都不許去”莉安語氣決絕。

那是四月末了,天氣已經開始轉暖的春天的尾巴。莉安一看手表,以近淩晨3點。慌忙取了煙便下樓,心想還是不要讓他上來了,說不清為什麼。那時候莉安一個人住,陸晨已經開始工作,莉安借口離學校近,一個人搬出來住。下樓以後,看到子灃一個人坐在公寓入口的台階上,走近他身邊坐下,他轉過臉看她,神情竟是懶散且清醒。不像有醉意。

莉安見他不說話,也隻是抽煙,夜晚的春天,還是有些稀薄的寒,公寓在小區的一個拐角,入口外停著一些單車,旁邊是稀稀疏疏的矮樹,全都細弱且單薄。支撐不住濃濃夜色,沉沉的壓向地麵,呼吸變成那忽遠忽近的風。兩人便那麼坐在門外的階梯,當風靠近,毫無阻擋的捕捉兩人的皮膚,隻穿著大襯衫就下來的莉安,裸露在風裏的腿,街燈下微微瑟縮,毛孔清晰的一覽無餘,子灃許是看到,隨意的把外套扔給她,這才轉過臉,肆無忌憚的把她從頭到腳看了一眼。莉安有些困倦,慵懶的揉了揉眼睛,睜開竟直直撞上他的目光,反倒不好意思又覺今日的他有些古怪,慌亂的伸出手拍了拍他的頭

“不許亂看,你怎麼了”

子灃倒是笑了,不再看她。

“你穿成這樣有什麼企圖,酒後亂性你可招架不住”

莉安這才感覺熟悉,果然還是往常的他嘛。

不把他的玩笑當回事,點燃了煙。

兩人都偶爾說話,隻是任由思緒散進黑夜裏。莉安不問他理由,子灃也不說。縱使說話也多是一些不關己的瑣事。大部分時候兩人隻是恣意的沉默。

言語中莉安便自然的告訴他昕要回來了,自己提了好多次的昕要回來。是遠在法國的老朋友,莉安暗暗迷戀很久的男人。子灃知道。

”那陸晨呢?“

不想,子灃會問起他,兩人其實都很少提他,莉安想,子灃應該是看不起陸晨的吧,他那樣灑脫的人,甚至可能包括對自己。偶爾說起,子灃也隻是調笑的逗她,說她這樣花心沒個頭遲早要吃虧。

“哎,還不就那樣,也不知是誰沒有辦法,拖成現在這樣臉皮帶肉的扯,總要扯斷的,自由的欲望已經快把我吞沒了”

子灃想要說什麼,卻好似戛然而止,空氣有長久的靜默。轉過臉看著她,眼神裏竟都是疲憊,莉安想要捕捉卻無從把握,想要說點什麼也無法從腦袋裏找到隻言片語。倒是被她看得心煩意亂。

半響,子灃不又自顧說到別的去,莉安也就不再當真。兩人本來就從不對彼此尋根究底,莉安覺得這是子灃想要的相處模式,既然他平素將自己當作好友,與她當然也尊重,子灃抽了兩隻煙,站起來說要走了。到底沒說為何而來。道了晚安莉安也轉頭走了,走了兩步,卻聽到子灃叫她,一回頭,見他站在街燈下,光線傾泄而下,一半的輪廓浸泡在光明裏,雕刻一般清晰。

“豬,我又自由了。你繼續當一頭豬吧。再見”

莉安呆了兩秒,正要叫住他問個究竟,他已經大步走遠了,那是第一次,莉安覺得那背影顯得落寞,呆呆站著任由它消散在濃濃夜色裏。

後來便很少在圖書館看到他,後來便是那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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