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回走的路上,天已經黑了,北京路上的路燈全都亮了起來。這個地方已經是郊區了,路上沒有什麼車,其實,也沒什麼人。路燈雖然很漂亮,但卻無法照亮這座黑暗的城市……。穿過北京路後就是小區的街道,晚上這裏幾乎沒有路燈,黑的可怕。道路兩旁的自行車道上滿滿的停靠著兩排機動車,你根本看不清對麵人行道上發生的事情。
進了小區後,院子裏還是一片漆黑,門口的兩三個小賣部裏射出的光線在地上照出一條長長的白線。進去樓群以後根本就是隻能借著夜間昏暗的光線看清一點單元門的影子,我都沒數清單元號朱青岩就說到了。樓道裏有感應燈,頓時亮了許多,但這些燈總讓人覺得隻有幾瓦的的樣子,還是很暗。他們一前一後的夾著我往上走。
這一路我猶豫過要不要向他們提出我要走的事情,因為這裏實在太僻背了……。但今晚我留在這裏就安全嗎?我甚至不知道我的行李還在不在屋子裏……。誰知道明天又會有什麼“總”與我“不期而遇”?……
我本來是想在上到第五層拐向第六層的這個時候提出來可能比較合適。這樣可以避免所有人同時知道我要離開的消息。現在看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沉住氣,等看見自己的行李後再說。否則他們完全可能在這樓道裏托我三到五分鍾後再讓我進門,那時我的行李極有可能已經被轉移了……
在走到第五層和第六層之間的拐彎處時,我注意到上邊天花板上有一個天井,一個用鉚釘打在牆上的鐵梯可以爬上去,從天井鑽出去就到樓頂了。這讓我很緊張,但願事態不要發展到那種地步……。
朱青岩敲門,我站在他旁邊,側臉對著貓眼,一個不認識的人給我們開了門。王梅在我後邊,朱青岩先進去,王梅跟在我後邊進來。我看見自己的書包原封不動的靠在正門對麵的牆角裏這才鬆了口氣。我脫了鞋然後站在房子的中央,客廳裏燈黑著,隻有廚房裏一點光線照進來。我的左邊是大門,右邊地上是我的行李。我掃了一眼放在右前一步遠的櫃子上的我的水杯,隻需要記著將這一樣東西裝進包裏就行了。
我看了一下四周,詹哥和幾個不太熟的人正在廚房做飯。其他人都在裏間關著門打牌,客廳裏隻有我、朱青岩和王梅三個人。我確定他們沒有人預感到我會今晚就走,或許他們已經知道我會提出離開,但絕沒有料到會這麼快。第一、在他們看來我連票都還沒買好;第二、現在已經是晚上快八點了,按照常理都會在這裏先住一夜,明早再走。三、我明明是說要在這裏陪朱青岩再玩兒幾天的。
我猜想他們應該沒有準備,人在沒有充分準備的前提下很難作出正確安排,除非這個人的性格非常理智。
凡事都有兩麵性。在人沒有充分準備的時候,特別是對犯罪分子而言,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的行為往往會走向極端,狗急跳牆。在沒有進行集體討論的情況下可能會作出兩種決定:一種是,領導臨時決定;另一種是先扣押我,等討論完以後再決定。那麼張總可能會作出什麼樣的決定呢?他完全可以讓手下無恥的將我扣押甚至傷害。也可以將我無條件釋放,但這又憑什麼呢?我這幾天吃喝住行都是他們提供,又費了多少口舌和時間,憑什麼就這麼輕易的放過我?要不是因為上帝,他們有什麼理由放過我?
我不僅需要一個足夠觸動一個人良知的理由,更需要上帝賜我平安!
我想起了《三國演義》裏的一個情節,劉備逃離蔡瑁的鴻門宴慌不擇路陷入檀溪絕境,幸虧的盧馬義馬救主方得脫險。數丈檀溪懸崖之上便是生路,但現實是你與這條生路還有一段不可跨越的距離……
朱青岩問我要不要洗下腳。我說:“不必了。”
“朱青岩,我還有事今晚就走了。”
他猛然轉過頭來眼鏡瞪的老大愣愣的看著我……
:“你今晚就走?!”
朱青岩話音剛落,在廚房裏的人先聽到了,所以趕忙出來看,有一個繞過我進了裏屋。
“對!今晚就走!”
我邊說邊順手將我的水杯裝進包裏。這時他意識到我的確要走,而且就現在!
朱青岩對我說:“你幹嘛這麼快就要走?!”並邊說邊站在我與大門之間比較挨近我的位置。
我還是說:“對!今晚就走!”右手順勢背起了書包搭在右肩上。
王梅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站在我後邊,她說:“你今晚急著走什麼?你連票還沒買呢!”
我看著她的眼鏡說:“不!我已經買好了。”
她似乎震了一下。然後用一種盡量克製著自己難以掩飾的憤怒的口吻問我說:“你什麼時候買的票?!”
“咱們今天在湖邊兒閑坐的時候我就買好了。”
要是一般情況下人們都會接著問為什麼不告訴他們之類的話,但是他們卻誰也沒有問……
因為大家都心知肚明,沒有人願意留在這裏,他們內心深處明明知道我肯定會走,要走就會買票,已經買好票也不會告訴他們,所以完全沒有必要也沒有理由追究。
然後朱青岩的姐姐也過來對我說:“你怎麼這麼快就要走啊?!是不是我這個姐姐對你不好?”
我說:“不是的,是我該回去了。您要是這樣說的話那我要無地自容了。”
他們環繞著我,我背著包在原地繞圈子,因為他們擋著往門那邊走的方向。左一句有一句的,屋裏頓時亂作一團。
朱青岩又說:“那個票兩天之內是不作廢的。你幹嘛要今晚就走?!再住一夜唄!”
這一句可驚著我了!“再住一夜”?!你們今夜想幹什麼?為什麼再住一夜對你們就那麼有利?!
我隨便敷衍著說了句:“這個再說。”
然後左腳剛邁了一步,這時我左邊餘光看見從裏屋出來一個人,他右手順手狠狠的把門一關,徑直向我走來。他從我左後方離我很近很近的距離幾乎快要蹭著我一樣繞到我左前方大概一步的位置看著包圍我的人群,並且向眾人惡狠狠的問了句:“哪個說要走的?!!!”然後從我左前方突然向我這個方向轉過來,並向我邁了一大步和我麵對麵站住,我倆互相看著對方的眼神。當時大概我倆的鼻尖距最多隻有十公分的樣子。他轉身的這個動作非常的快!非常非常的快!
……
我像見著很親密的老朋友一樣開心的和他握了握手。然後說:“感謝您這幾天的照顧,麻煩您了!還沒吃飯吧?”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我更本不給他動粗的機會。現在他們一定憋的慌……。
他愣了半天,然後回答了一句:“恩”。“你要走嗎?”
我說:“今晚就得走啊!票都買好了。這兩天來看看朱青岩,也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吧?今晚實在不能陪各位一起用餐了,失陪了。再次謝謝您的熱情招待。”
他什麼也沒有說,以他的智力也說不出什麼了,隻是愣了大概三秒左右,然後鬆開我的手繞到人群後邊去了,後來再也沒有過來。
這時客廳裏至少站了十六、七個男人,裏屋大概還有六、七個男女。我要立刻離開,但是他們圍堵著我根本沒有讓路的意思。
朱青岩站在我左前方,我還用以前作他師傅的口氣說:“朱青岩!我先走了,你照顧好自己。”並邊說邊猛的往他這邊邁了兩步,他本能的一側身給我留了一個空,後邊的人也是本能的跟著朱青岩的動作側開了。這樣我快速穿過人群,向大門多挪了兩步。準備換鞋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