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桃花香榭(1 / 3)

桃樹就在路旁不遠。桃樹一邊矗立著一根高高的樹杆,樹杆上掛著一個大燈籠。

黑夜,白雪,大燈籠燈光四散,將雪地裏的那樹桃花襯得繽紛燦爛,眩眼耀目。

樹邊,兩個綠衣女子,長袖飄長,向著桃樹亂舞。

桃樹上的積雪隨著飛舞的衣袖紛紛墜地,現出一朵朵的桃紅。

白雪。

紅花。

綠衣。

天地間一幅奇妙絕倫的美景。花含香看得癡了,幾疑這是在夢中。

忽然間,眼前身影晃動:兩個綠衣女子以一種極美極快的身法飄到馬車跟前,鶯聲說道:“這位可是花侯爺,桃花姐姐久等了。”

花含香注目看去,這是兩個十四五歲的少女,臉上綻放著稚氣的笑容。

她們雖然未施粉黛,可是在雪光燈火的映照下,她們美得有些妖冶。

剛才花含香聞到的淡淡的芳香便是從她們身上散發的。

九叔也是見了桃花覺得不可思議才勒馬停車,此時見兩個少女身法奇快,懷疑其中有詐,大喝一聲:“讓開!”

長臂一探,軟鞭卷風,直擊過去。

他這一擊,盡管手下留情,但也如一道黑色閃電,淩厲驚人。

然而,綠衣少女並不驚慌,軟鞭響處,她們還彼此對望一眼,然後雙袖齊出——

她們的衣袖很長。衣袖破空,隱隱有金戈斷玉之聲,不偏不倚,她們的長袖正好擊在軟鞭的鞭梢上!

九叔的軟鞭功夫非同小可,見對方的衣袖有些門道,力透鞭梢,就要將少女的衣袖擊穿幾個洞。

可奇怪的是,綠衣少女長袖一觸軟鞭,身形已然飛起,身姿翩翩,恰似綠衣仙子!

九叔的一鞭已落空!

他呆了呆,第二鞭沒有立即揮出。

兩個綠衣少女落地,一人咯咯笑道:“江湖傳說,天下沒有人比花侯爺更懂憐香惜玉,料不到他的車夫是個粗魯的奴才。”

九叔臉色微變。

未見他如何作勢,軟鞭又即出手。這回,威勢更甚,直擊那個取笑說話的少女。

九叔心中惱怒,看起來,他這一鞭已是毫不留情,使全了功力。

鞭在空中,烏黑的鞭梢由於速度過快而呈現出炫目的白,而且又無聲無息!

綠衣少女花容失色,她們似未料到這一鞭的來勢如此迅疾凶猛,眼看軟鞭就要擊中少女要害,馬車裏花含香傳來一聲歎息:“九叔,她們還小。”

九叔的軟鞭倏的頓住。

看時,鞭梢離少女的咽喉隻有幾寸。

軟鞭乃柔軟兵器,可是在九叔手裏,軟鞭已成鋼槍,堅挺無比,槍尖直指對手咽喉。

隻聽花含香又說道:“如果九叔不懂憐香惜玉,你們早已香消玉殞了。”

綠衣少女又互望一眼,忽然又露出天真的笑容,齊聲說道:“多謝九叔手下留情。”

九叔沉聲道:“讓開吧。”

綠衣少女道:“桃花姐姐叫我們在此等候花侯爺,倘若花侯爺不去,桃花姐姐會責罰我們的。”

九叔不說話,他在等侯爺說話。花含香在車廂裏說道:

“通常你們會受到怎樣的責罰?”

綠衣少女連忙答道:“通常桃花姐姐會罰我們一天不準離開房間,可這次不同,要是我們請不動侯爺,桃花姐姐也許會砍了我們的雙腿,讓我們一輩子也離不開房間。”

花含香道:“她這麼凶殘?”

綠衣少女道:“桃花姐姐一點也不凶殘,她是一個善良的人,不過這次不同,因為侯爺不去,桃花姐姐會一輩子痛苦的。所以,她這樣責罰我們一點也不過分。”

花含香道:“既然她一定要我去,為何不自己來?”

綠衣少女道:“桃花姐姐實在太忙了,她沒有時間在這裏等侯爺。”

綠衣少女仿佛擔心自己的話使他不高興,又接著說道:“侯爺見了桃花姐姐之後,就會明白她實在是脫不開身,侯爺也決不會怪她了。”

花含香沉默了一會,問道:“現在她人在哪裏?”

綠衣少女馬上笑道:“就在前麵不遠的桃花塢。”

她們說完轉身往前走,好像斷定馬車會跟她們一起去。花含香果然歎道:

“九叔,那我們就去看看桃花姐姐吧。”

馬車從桃樹邊經過,九叔已經看出來,這些桃花是假的。

誰都清楚,大寒之日,桃樹是絕對不會開花的。九叔心裏想道:

“這麼多的假桃花,是如何栽上去的?”

綠衣少女前麵帶路,馬車跟在後麵。

九叔知道,桃花塢絕對是個陷阱。可九叔更知道,為了別人,侯爺明知是陷阱也不會拒絕的,這就是花含香。

為了別人活得更好,他可以不顧一切。好像別人的性命永遠比自己的性命重要。

為此,花含香已經吃過不少的苦頭,要不是他的劍總能在最危險的時刻出鞘,他縱然有九條命,也已經沒了。

本來,現在他最重要的是找個大夫,看能否解掉體內的淬花冰毒。

如果淬花冰毒沒有解藥,他至少應當明白,自己最多還能活幾天,這樣,他就可以在所剩的日子裏去完成最重要的事……

可他沒這樣做,當他知道有人會因為他不去而一輩子痛苦時,他就決定前往桃花塢,而不管綠衣少女是否在騙他。這就是劍侯花含香。

馬車很快來到一座山穀。

九叔隻覺得眼前一亮,穀中多了許多燈籠。燈籠很大,都掛在矗立的樹樁上,每一隻燈籠下麵是一株桃樹,燈火照著桃花。

樹上沒有積雪,桃花繽紛。

馬車就在桃林裏穿行。

綠衣少女這時說:“這裏便是桃花塢了。”

九叔冷哼道:“你們說的桃花姐姐呢?”

少女說:“桃花姐姐在前麵的桃花香榭裏。”

九叔望著燈火中這滿樹滿樹的假桃花,忽然想起了那個製作假桃花的人來:

千姿百態的桃花可以做得如此逼真,那該是一雙多麼奇妙的手……這樣的一雙手,天下任何事情恐怕都難不倒她……

如果這雙手用來殺人呢?

也許寒風冰冷,九叔的心在收緊,可他的額頭卻有汗沁出……

這時,右邊的山坡上傳來了琴聲!

琴聲悠揚,清晰悅耳。時而舒緩,時而清越,琴弦顫動,仿佛連空氣也被彈撥得目眩神迷。

雪夜琴音,應是一派清遠意境,可九叔聽來,卻覺得有些恐怖和可怕,他朝山坡上望去,天空漆黑,白雪朦朧,什麼也看不見。

馬車穿行,琴聲一直沒有停歇。

又行片刻,隻聽前麵的少女說道:“到了。”

一堵高牆,橫在眼前,高牆有洞門,洞門上掛著兩個燈籠,隻見牆上寫著四個字:

“桃花香榭。”

這是一個富有詩情的名稱,看來房子的主人乃是儒雅之士。

“不知這滿樹的桃花是不是出自桃花香榭的主人之手?”九叔正想著,綠衣少女已喊道:“桃花姐姐,桃花姐姐,花侯爺來了!”

門應聲而開,門口出現了一個胖老頭。

老頭垂手而立,嘎聲說了一個字:“請。”

門很寬,馬車徑直到了院內。

門隨後關上。

院子裏卻沒有燈,沒有雪,也沒有桃樹,一片漆黑。

綠衣少女和胖老頭黑暗中不知去了哪裏。

馬車就停在庭院裏,四周很靜,隻有山坡上的琴聲仍舊。

不一會,黑暗中傳來沉重的開門聲,由遠及近,不知打開了幾重門。

最後一道門打開,九叔便看見了一人提著燈籠從深洞一樣的重門裏走出來。

燈籠不是很亮,但可以照見那人的臉——

原來這人就是剛才開門的胖老頭。

老頭走到馬車跟前,說道:“桃花姐姐正在桃花坊,跟我來。”

九叔怒道:“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

老頭表情全無,道:“桃花姐姐真的很忙,隻得勞駕花侯爺了。”

九叔還待說什麼,花含香已出了馬車,笑道:“九叔,桃花姐姐如此難得一見,定然美貌如仙,能見到美人,自是咱們的福分,走吧。”

九叔道:“侯爺,我留在這裏。”

花含香道:“既來之,則安之,九叔,桃花姐姐說不定準備好了酒菜招待我們,你怎能錯過。”

胖老頭道:“花侯爺說得對,桃花姐姐是準備了許多美酒。”

於是,花含香和九叔跟在老者身後,穿越重門,馬車就留在庭院裏。花含香這時才發現,胖老頭的左腳有點瘸,走起路來一拐一拐的。

當他們邁過第十八道門檻時,老頭說道:“這裏就是桃花坊了。”

——兩扇緊閉的紅漆木門,門上兩個鐵環,狀若桃花。

老頭用左手食指輕敲木門三下,朗聲說道:“桃花姐姐,花侯爺求見!”

九叔覺得好笑,花侯爺明明是被他們請來的,如今卻變成了“求見”?

花含香這時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打噴嚏時,他不由得眨了眨眼。眨眼之際,木門已打開。

花含香不由瞪大雙眼,他看到了一幅令人驚異的情形:

一間大房子,房子裏點著八根蠟燭,每根蠟燭都有水桶那麼粗,燃燒的燭火將房間照得亮如白晝。就在燭火的映照中,桃花散得滿地都是。

桃花是從一雙纖纖的玉指間滑落的。

一個低眉的女子,端坐於桃花堆裏,淡白的裙衫讓人覺得她就是桃花仙子。

這滿屋的桃花,有的含苞,有的待放,有的盛開,有的已顯出凋謝之意,有的生機盎然,仿佛每一片花瓣都噴張著鮮紅的血脈.

桃花的顏色也各不相同,有深有淺,有的白裏透紅,有的則潛藏於綠葉當中……真是千姿百態,令人歎為觀止。

很難想象,這一朵朵看上去鮮活逼真的桃花,竟是一把小小的剪刀剪出來的!

她的頭頂懸掛著十幾種色澤的錦綢絲緞,在她的剪刀開合之間,一朵桃花便誕生了。

桃花的花瓣重重疊疊,一刀就能剪成這樣,這一刀的速度可想而知。

有些花,需要幾種顏色摻合一起,而她,剪刀也隻是那麼一下。

仿佛剪刀隻是不經意地在布匹上輕輕一劃。

一朵桃花她隻剪一下,絕不剪第二下。

無論多複雜的搭配都一樣,剪刀一開一合就是一朵桃花,無論這朵桃花是含苞待放或是怒放盛開。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刀法?

九叔和花含香都看呆了,他們盯住她纖細嫩白的手指和那把玲瓏小巧的剪刀,心裏均想:

如果她的剪刀突然來剪自己的要害,自己能不能躲開?

她這時又飛快地剪了幾朵桃花,這才抬眼,眉目間顧盼生輝,鶯語道:

“多謝花侯爺賞臉看我剪花。”

花含香微微道:“桃花姐姐剪花的樣子好看極了。”

她莞爾一笑,臉上現出兩個淺淺的酒窩,更添嫵媚,說道:“侯爺如此稱呼可要折殺小女,叫我姑娘就行了,若是侯爺喜歡看我剪花,桃花一定天天剪給侯爺看,不過,今天已剪得差不多,隻剩最後一朵了。”

花含香道:“姑娘不僅剪花的樣子好看,而且刀法也令人大開眼界。”

桃花笑道:“侯爺見笑了,這是女人家的活計,怎麼能算刀法?”

九叔說道:“如果女人都有小姐這手活計,我看天下的男人都得做鬼了。”

桃花道:“為什麼?”九叔道:“因為剪刀除了剪花,還可以用來剪脖子。”

“是嗎?”桃花一直沒看九叔,說道:“可我的剪刀隻剪花,最多也隻剪剪男人的胡須,絕對不剪脖子。”

她顯然是在譏諷九叔,因為這裏隻他長著一撮胡須。九叔的胡須雖然不是很多很長,但他偏偏很喜愛它,九叔冷冷道:

“男人的胡子可不是輕易能剪的,剪胡須不一定比剪花容易。”

桃花這才看了九叔一眼,抿嘴笑道:“你的年紀不小,可胡子卻這麼少,看來是經常被別人剪掉的緣故。”

九叔頓時惱怒,銀光一閃,袖中軟鞭無聲擊出!

他雖然驚歎她剪刀的神技,但她的剪刀畢竟長不足五寸,而他的軟鞭有三丈長,他手腕一抖,鞭梢已攻到她要害之處。在九叔看來,這麼遠的距離,她要傷他是萬萬不能的!

九叔軟鞭出擊,花含香想攔已是不及。

隻聽“嚓”的一聲脆響,攻向桃花的軟鞭竟被她的剪刀剪掉一截,接著,桃花身如閃電,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快,緣軟鞭疾進又退,九叔隻覺眼前人影一閃,她已重新坐回桃花堆裏,淡淡說道:

“你的胡子有一股汗臭,我就在你胸前剪了一朵桃花。”

她的手心,果然有一朵桃花。

隻是,這是一朵黑色桃花。

九叔穿的正是黑色衣衫,他剛才隱隱覺得胸口處有異動,低頭看,果被剪出了一個洞。

九叔僵住,麵如死灰。

他明白,她無論要剪胡子還是脖子都是輕而易舉,他剛才已經死過一次。

“世上可沒有黑色的桃花。”

她說著,輕輕朝手上吹了口氣,手心的那朵花便朝燭火飛去,“哧”的一聲,便成灰燼。她收起剪刀,小心地將剪刀放入衣袖,說道:

“今天我已經剪了一萬八千九百十八朵桃花,侯爺想看我剪花,隻得等明天了。”

花含香道:“你一天隻能剪一萬八千九百十八朵桃花嗎?”

桃花展顏道:“一天剪這麼多桃花,我已經累了。”

花含香道:“我看你還能剪很多。”

桃花頓住笑,道:“也許我真的還能剪,不過,剪出來的就不一定是桃花了。”

她馬上又笑了起來,接著說:“可這裏是桃花塢,需要的是桃花,要是我剪出了梨花,就浪費了。”

花含香注視著她,她的刀法之快,出乎他的想象,他內心忽然升起莫名的亢奮,他已經很多年沒有看到過如此美妙精準的刀法了,他很想試試自己的劍能否快過她的刀……

可他輕歎一聲,道:“你請我來,一定準備了許多美酒,酒呢?”

他話未說完,就飄進來一股酒香,同時響起少女的聲音:

“花侯爺,美酒來啦!”

兩個綠衣少女,一人捧著酒壇,另一人則端著一碗酒,飄飄而來。

碗是大碗,酒是美酒。

她們不僅知道花含香喜歡用大碗飲酒,而且也知道他已很長時間沒喝酒,所以,她們一邊走一邊打開酒壇倒了滿滿一碗酒,一到他身前,端碗的少女立時雙手奉上:

“花侯爺,請。”

花含香見碗裏的酒跟碗口齊平,稍一傾斜,酒便會溢出,他微微一笑,左手一伸,托住碗底,便接了過來。

其實少女在放手的一瞬間,已在碗上使了內力,倘若花含香沒有準備,或者功力稍稍不濟,碗口勢必會傾斜,酒也將灑出來。

花含香卻是什麼事也沒有似的,那碗在他掌上穩穩當當,他張嘴,“咕嘟咕嘟”一口氣便將酒喝掉。

另一個綠衣少女馬上舉壇倒酒。

花含香一連喝了三碗,才抹抹嘴角道:“好酒!好酒!”

桃花一直看著花含香喝酒,她顯得很高興,笑道:“想喝就多喝幾碗。”

花含香道:“多喝幾碗怎麼夠,我還要將馬車裏所有的空酒囊都裝滿。”

桃花眯了眯眼道:“就是裝滿馬車我也不會反對。”

花含香大笑道:“九叔,既然姑娘如此大方,咱們就不用客氣了。”

九叔垂首道:“是,侯爺。”

桃花道:“小鸞小吹,你們帶九叔到酒窖裝酒,然後叫管家好好招待九叔。”

“是,桃花姐姐。”原來這兩個綠衣少女一個叫小鸞,一個叫小吹。

小鸞、小吹和九叔三人離去後,花含香自己倒了一碗酒,但他並不喝,而是望著桃花。

桃花眨了眨眼,道:“怎麼不喝了?”

花含香不答,而是問了一個早該問的問題:“剛才你為什麼不剪九叔的胡子?”

桃花道:“九叔說得對,剪胡子並不比剪花容易。”

花含香盯著她,道:“可是你剛才可以輕易剪光他的胡子。”

桃花歎道:“九叔是個很珍愛自己胡子的人,一旦我剪了他的胡子,他一定會跟我拚命的。”

花含香道:“你怎麼知道九叔珍愛自己的胡子?”

桃花道:“因為喜愛胡子的男人,總是會經常清洗胡子,每時每刻使胡子保持清潔,九叔正是這樣的男人。”

花含香道:“你是說,九叔的胡子剛剛清洗過?”

桃花點頭道:“他的胡子在兩個時辰之前洗過。”

花含香道:“你好像對男人的胡子做過獨到的研究?”

桃花的臉上現出憂傷,緩緩說道:“沒錯,我就是一個喜歡胡子的女人。”

花含香道:“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喜歡胡子?”

桃花道:“別的女人我不知道,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就算所有女人都喜歡胡子,我也不喜歡。”

花含香不解道:“剛才你不是說喜歡胡子的?”

桃花道:“我爹活著的時候,我確實十分喜歡胡子,可現在我爹死了。”

花含香見提到了她的傷心處,便不作聲。

桃花卻自己接下去道:“我爹的胡子不僅很粗很濃,而且很幹淨,絕沒有臭汗的氣味,因為他每天好幾次用清水洗胡子,我非常喜歡聞我爹胡子的味道。”

花含香忍不住道:“胡子也有味道?”

桃花道:“天下萬物其實都有味道,隻是有些聞得出有些聞不出罷了,就像花侯爺,你可以聞出任何毒酒的味道,而我就不能。”

花含香道:“那你為什麼又不喜歡胡子了?”

桃花道:“因為除了我爹,天下男人總是不習慣經常洗胡子,我聞到胡子的臭味,不僅會惡心,還會把他們的臭胡子齊根剪掉。”

頓了一會,她接道:“九叔是三年來第一個到桃花香榭而沒有被我剪掉胡子的人。”

花含香見桃花說得極是認真,絕不似騙他的樣子,不由想道:

“九叔平日很喜歡自己的胡子,可他並沒有經常洗胡子的習慣呀?

“也許是他碰巧剛剛用雪洗了胡子……”

如此一想,便道:“你沒有剪九叔的胡子,可也用不著剪破他的衣服。”

桃花道:“我可以賠一件新衣服給他的。”

花含香微笑道:“這還差不多。”

桃花道:“現在你可以喝酒了。”

花含香道:“我把這壇酒全喝光了,你真的不心疼?”

桃花笑道:“酒釀起來本是給人喝的。”

“說的也是,不過。”花含香道:“拿人手軟,喝人嘴軟,在不知道你叫我喝酒的真正原因之前,我想還是少喝為妙。”

桃花笑得更好看了,說:“其實,我叫你來,就是讓你喝酒。”

花含香也笑了,道:“這種好事,還是第一次落到我頭上。”

“是不是很意外?”

“可小鸞小吹說,我若不來這裏,你就會痛苦一輩子。”

“如果不這樣說,你肯來嗎?”

“其實,她們隻要說這裏有酒喝我就會來的。”

花含香笑著,這才喝了第四碗酒。

桃花走過來,她是踩著“桃花”過來的,她走過,居然沒有一朵“桃花”被她踩得變形,她的輕功也是匪夷所思,她過來替花含香倒滿第五碗酒,然後雙手捧碗遞上。

她跟他相距這麼近,花含香不敢注視她嬌媚的臉,但她白嫩的雙手仍令他怦然心動,他沒有馬上去接,隻聽桃花道:

“其實,小鸞小吹和葉管家對你說的都是真的,並沒有騙你。”

她歎了口氣,幽幽地:“如果你不來,我真的會痛苦一輩子,本來,我應該自己在路邊等你.

“可我實在太忙,我一天要剪一萬多朵桃花,因為桃花塢上百株桃樹每天都有花開花謝.

“小吹小鸞和葉管家明天淩晨就要將這些新的桃花補充到已經凋謝的樹枝上去,隻有這樣,桃花塢才會一年四季開滿桃花……

“所以,我不得不每天關在桃花坊裏不停地剪,所以才要侯爺到這裏來見我,請侯爺不要責怪小女……”

花含香接過酒,說道:“現在我來了,你是不是一輩子不會痛苦了?”

桃花馬上綻開笑靨,道:“侯爺喝了我的酒,我想我永遠不會痛苦了。”

花含香奇道:“姑娘的痛苦怎麼跟酒有關?

“是不是你的酒實在沒人喝,所以才痛苦?”

桃花道:“你錯了,天下有很多人想搶我的酒喝。”

花含香怔了怔道:“既然有人喝,為何非要給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