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桃花香榭(2 / 3)

桃花道:“因為這是娘給我釀的女兒紅,我是不會輕易給人喝的。”

“女兒紅?”花含香聞言,馬上放下酒碗,急道:“你說我剛才喝的是女兒紅?”

桃花還未回答,花含香臉色已變,他注視著桃花,有些不解,又有些惱怒地:

“這是你出嫁時才開壇的酒,怎麼能給我喝?”

桃花也注視著花含香,目光中充滿了迷蒙的醉意,隨著她的笑意泛起,臉頰上的酒窩顯現,這是一張媚而不俗,美而不豔的臉。她沒有說話。

花含香仿佛被蜂蜇了一下,他幾乎要跳起來,叫道:“那我不喝了!”

桃花靜靜道:“你已經喝了。”

花含香又叫道:“喝了我可以吐出來的!”

他說著嘴一張,一副要將肚子裏的東西全部吐出來的樣子。

可是,他的喉嚨裏“噢噢”了好幾聲,一點東西也吐不出來。

臉色已變得鐵青,很是狼狽。

桃花用手輕輕拍著他的後背,柔聲說道:“侯爺,吐不出來就不要折騰自己了。”

花含香搖頭道:“不行,別的東西我可以不吐,姑娘的女兒紅我是非吐出不可的。”但是,仍舊不行,花含香連苦水都流出來了,就是吐不出一滴酒。

“我娘說過,任何男人喝了女兒紅,都是吐不出來的。”桃花柔聲道:“我娘還說,我的女兒紅不管被什麼男人喝掉,就算他是一個瘸子、瞎子、騙子,我都得嫁給他。”

花含香抬頭,再次注視她,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脫俗的仙子,好像突然之間,她變成了一個柔弱無骨和擔驚受怕的女子,她的眼中盈滿了憂傷和期望——

這哪是剛才那個有著驚人刀法和輕功的高手!

隻聽桃花接著說道:“母親生下一個女兒,就得為女兒釀一壇酒,你知道這壇酒為什麼要叫女兒紅嗎?……

“因為女兒的血是紅的,我娘說,一個女人可以為一個男人流三次血。

“第一次是女人成為男人妻子的那一夜,第二次是女人為男人生孩子的時候流血,第三次是為男人而死時流血,這個男人,一定是要喝過你的女兒紅的男人。”

花含香天生嗅覺比別人更靈敏,他可以感覺出天底下任何毒酒,但他卻聞不出女兒紅。

桃花還在說:“侯爺,你已經喝了我的女兒紅,今後我便是你的妻子了,我可以為你流三次血,甚至更多……”

她緊挨著花含香,她散發的淡淡的體香幾令他暈眩,她的體香令他想起許多年前一個人的體香,他心中一痛,冷冷道:

“我喝了你的酒,欠了你的情,你可以要我還,但我不需要你為我流血,別說三次,一滴也不要。”

“為什麼?”

桃花的眼裏閃爍痛苦的神色。

花含香不看她,他的聲音變得蒼涼而空洞:“因為我有妻子,我的心已被她帶走。”

桃花激動道:“你胡說,琴心已經死了,曲眉也是別人的妻子!”

花含香沒有因為她提到琴心而失去理智,他平靜道:

“天下人都以為琴心死了,其實,她一直活在我的心裏,沒有人可以取代她的位置……

“至於曲眉,她很像琴心,她美麗、善良、純潔,她是山清歡的妻子,在我最消沉的時候,曲眉成了我的寄托,她使我堅定地活了下來,我永遠感激她,我也會永遠離開她的……

“我的一生,是注定為了思念琴心而生……”

他的平靜表明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經過大腦的深思熟慮,而非一時衝動,桃花不由絕望,她忽然旋身,飄身坐回原來的位置,聲音也恢複了開始時的冷傲:

“花侯爺,看來我看錯了你!”

花含香淡然道:“在姑娘眼裏,我是怎樣的人?”

“江湖傳言,劍侯花含香乃是一個對自己的言行絕對負責的大俠,隻要別人有所求,他絕不會拒絕,想不到……哼,原來卻是一個敢做不敢當的人。”

桃花又變得高高在上,不知何時,那把小巧的剪刀又在她手上,她又開始剪花,她的刀法仍舊是那麼嫻熟,那麼不可思議。

花含香默默地注視她剪花的手,花一朵朵從指間滑落,落花的形狀已不再是桃花。

花含香默然一笑:“誰說我是大俠!世上哪有像我這樣的大俠?

“世上的大俠都是一言九鼎的大丈夫,真君子,他們永遠不會做錯事,他們常常是有求必應,他們無所不能,就算做錯了事,也是別人的錯……

“哪會像我這樣,明明喝了別人的酒,卻想要吐出來,這是地痞無賴小人的行為,如果要說我是什麼樣的人,我隻是一個貪杯的酒鬼而已……”

桃花冷笑道:“花侯爺,不管你是小人還是酒鬼,我可以告訴你,你就是把腸胃都吐出來,也吐不出女兒紅的,因為女兒紅已經在你的整個身體裏了。”

她繼續道:“我還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這個秘密,世上本來有兩個人知道,可是母親死後,天下就隻有我一個人知道了。”

花含香不由問道:“什麼秘密?”

“女兒紅的秘密。”

“女兒紅還有秘密?”

“當然有。”

桃花忽然開心地大笑起來:“你已經知道,一個男人喝了我的女兒紅,我就得嫁那個男人為妻,而那個男人,一旦喝了我的女兒紅,他就得永遠受我的控製。

“因為,母親在釀女兒紅的時候,就已經摻入了毒藥,這種毒藥在酒裏無色無味,隻有在男人的體內才會發作,而解藥,隻有釀酒的人才有。”

花含香道:“這麼說,我已經中了女兒紅的毒?”

桃花點頭道:“是的。”

沉默。

房間裏一片寂靜。

桃花也不再剪花,她靜靜地望著花含香,她希望從花含香臉上看到他內心的變化。她說了女兒紅的秘密,花含香並沒有出現驚恐懼怕之色。

寂靜中,隻有山坡上的琴聲在飄蕩。

其實,琴聲一直沒有停歇過。倆人很長時間沒開口,仿佛他們在仔細欣賞這低徊的琴聲。

良久,桃花說道:“侯爺聽見這琴聲了嗎?”

花含香道:“我來的時候,就已經在彈了。”

桃花道:“冰天雪地,有人為什麼要在寒冷的夜裏彈琴?”

花含香道:“這個問題應該我來問。”

“好,那我回答你。”

桃花道:“這人是彈琴給我聽的。”

花含香微覺意外,道:“你很喜歡聽人彈琴?”他話一說出,又覺不妥,接道:“姑娘喜歡聽琴聲,也該叫那人進屋來彈才是。”

桃花搖頭道:“不是我喜歡聽琴,而是他一定要彈給我聽,他想用琴聲打動我,希望我的女兒紅為他打開。”

“他就是你說的很多想搶你女兒紅喝的人當中的一個?”

“是的。”

“一個人可以在冰天雪地裏一停地彈琴取悅對方,我看他是真的喜歡你。”

“男人在沒有得到想得到的女人之前,通常都會這樣做。”

“聽得出,他的琴聲很憂鬱,也很攝人心魄,究竟為什麼你的心沒被他感動?”

“他的琴聲確實很美妙,而且,半年之中,他的琴聲已勾去了六個女人的魂魄。”

“他就是銷魂一指?”

“侯爺早已退出江湖,沒想到對江湖中的人還是了如指掌。”桃花道:“對,他就是彈一指。”

花含香沉默了一會,才道:“我也是最近才聽說銷魂一指這個人,據說他是五十年前便成名江湖的大漠雙鬼的徒弟,他銷魂的琴聲背後往往是奪命的暗器。”

“侯爺說得對。”

桃花道:“所以,我的女兒紅若被他喝了,我豈不是要痛苦一輩子?”

花含香道:“可是我也聽說,彈一指想要得到的女人,很少得不到的。”

桃花道:“以前是這樣的,可現在不同,現在你已經喝了我的女兒紅。”

花含香痛苦道:“我說過,我喝了你的酒,欠了你的人情,你可以要我還,但你永遠不會成為我的妻子,因為,你根本不配與琴心搶男人。”

桃花咬著嘴唇,粉麵陰寒,冷冷說道:“好,那我就要你還我的人情。”

“怎麼還?”

“殺了彈一指。”

“你真的這麼討厭他?”

“因為我答應今夜給他喝女兒紅,他絕不會放過我的。”

“桃花說得對,是你自己答應今夜給我喝女兒紅,要是耍我,我當然不會輕饒你的。”隨著話音,門口出現了一個白衫人。

隻見他懷抱弦琴,他看上去隻有二十六七歲,他抱琴的姿勢也很優雅,俊秀的臉上充盈著笑容。

乍一見,沒有人會以為這個俊美的年輕人便是“追命銷魂”的彈一指。

空氣凝固了一瞬間。

花含香這才發現琴聲已經消逝。

桃花忽然歎了口氣,黯然道:“彈大俠,你來遲了。”

彈一指睨眼看著桃花,笑道:“現在正是大寒之日的午夜十一點,十天前你說的便是這個時間,我一刻也沒有提前。”

桃花道:“可我的女兒紅已經被別人搶先喝了。”

她所說的“別人”當然是指花含香。花含香苦笑了一下,沒有解釋。

彈一指道:“不要緊的,我可以殺了他。”

桃花馬上道:“你殺不了他的。”

彈一指也很快接道:“彈一指還沒碰到殺不了的人。”

桃花幽幽歎道:“彈大俠可以一指銷魂,可他的劍卻是出鞘封喉。”

也許是“出鞘封喉”四個字令彈一指微微一震,他這時才轉臉向著花含香,陰冷一笑道:“原來閣下便是花劍侯。”

彈一指的身上透著陰森之氣,他好像一直沒把花含香放在眼裏。

花含香淡淡道:“你的琴彈得很好。”

彈一指道:“我是彈給桃花聽的。”

花含香忽然長長籲了口氣,說道:“我已經在這位姑娘麵前替你講了許多好話,可是這位姑娘仍舊沒對你動心,看來你是一個不討女人歡心的男人。”

彈一指沒說話,花含香又接下去說:“如果我是你,就會識趣地從姑娘的眼前消失,而且永不出現。”

“可惜我不是你。”

彈一指似笑非笑,道:“我跟你不一樣,我不會在不喜歡我的女人麵前消失,隻會讓那個女人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這就是女人討厭你的原因。”花含香道:“在我的劍出鞘之前,你還有機會改一改自己的脾氣。”

彈一指收起不屑的表情,目露寒光,冷冷道:“花侯爺真的要替人出頭?”

花含香緩緩點頭:“我喝了她的酒,欠她的人情。”

彈一指默默注視著花含香,忽然笑道:“你以為自己還是十五年前的那個出劍封喉的花含香嗎,你已經十五年沒有殺人了,不僅你的劍鋒會遲鈍,而且感覺也會遲鈍!

“最重要的一點是,你老了,不要忘記,十五年前,你已經二十六歲!

“花含香,你的巔峰狀態已經過去,而我,我剛好二十六歲……”

“我剛剛殺過人,劍門關,天府五煞星剛剛死在我的劍下,我的感覺還像當年一樣,絕對出鞘封喉。”

花含香的話令彈一指立時噤聲,他不信地:

“十五年沒拔劍,拔劍的感覺一點也沒生疏?”

“不信,你可以試試。”

花含香說了這幾個字,竟然不再看彈一指,一臉的冷漠。

良久,彈一指也不說話。

寂靜中,琴聲驟起。

彈一指一邊彈琴,一邊說道:“這是李白的一首《將進酒》,世上會彈此曲的人不止我一人,可花侯爺若是拔劍出鞘,不論是你一劍封喉,或是我一指銷魂,你都永遠難再聞聽此聲了……”

花含香雖是一名劍客,但他甚是佩服唐代大詩人李白的天才,也許是自己豪飲不羈的緣故,他經常將李白視為酒中知己,數百年前詩仙放浪的形骸以及寂寞的心情仿佛可以在他身上找到。

李白那些絕妙篇章他能倒背如流,琴聲響處,他低低吟道——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吟到這裏,他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個天真爛漫,笑容可掬的把酒問月的酒仙。

琴聲不斷,他接著吟道:“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他心念一動,想道:“我總是在殺人之前給對手準備一碗酒,難道彈一指在殺人之前卻要請對手聽他彈奏一曲?”

琴聲忽如鐵蹄踏冰,忽如冷刀割風,忽而又似春江水暖,月色清朦……花含香心內明白,彈一指並非真的彈琴給他,而是在尋找殺機。但琴聲確實優美,令他如醉如癡——

便在這時,隻聽“錚”的一聲,弦斷,琴聲寂滅!

數道寒芒,閃射而出!

花含香目光如電,隻見寒芒射向桃花。

桃花早有準備,他沒有像花含香那樣沉浸在琴聲裏,手中剪刀在綢緞上一劃,花朵紛飛,當空舞出:

“噗噗噗噗噗噗噗!”

但聽得沉聲七響,七朵桃花被彈一指射出的暗器釘在牆上!

彈一指的“銷魂一指”果然厲害,桃花隻攔截了七枚暗器,第八枚暗器她已無能為力,因為,在彈一指射暗器的一瞬間,桃花最快的速度也隻能剪七朵桃花。

暗器乃是小小的喂毒銀針,見血封喉。

銀針無論射入桃花哪個部位,桃花立時會中毒而死。

盡管桃花算準花含香會出手,但她仍是花容失色,因為,就算花含香拔劍殺了彈一指,也絕不可能在殺了彈一指之後再打落暗器,她不相信世上有這麼快的速度。

所以,她剪刀揮出時,心已冰冷。

她認為自己死定了。

但她沒死。

她看見了一隻手,兩個手指。

手指一夾,就將那枚頭發絲那麼細的銀針夾住。

夾住銀針的當然是花含香。花含香明明跟她相距甚遠,可不知怎麼,他的手就那麼快地伸到了她的身前,而且,兩指輕輕一夾,便不可思議地夾住了本可取她性命的暗器。

桃花氣未喘出,又驚呼一聲——

因為,她發現第九枚銀針正無聲地射向花含香的後腦!

原來彈一指使的乃是聲東擊西之計,花含香右手接暗器,此時再去拔劍肯定晚了一步,隻見他周身不動,指尖一顫,內力陡吐,但見寒芒一現,被他夾住的銀針激射而回,聽得細細的一聲響:“叮!”

兩枚銀針空中對擊,落在地上。

同時,花含香也已退回剛才站立的牆邊。他飄身、接針、吐針、退回,幾個動作在同一瞬間一氣嗬成,令人眼花繚亂,歎為觀止!

花含香臉上看不出喜怒,沉吟道:“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則是《將進酒》的最後幾句。

花含香臉色一頓,道:“搶喝女兒紅的是我,為什麼要殺她?”

彈一指麵如死灰,他忽然叫道:“花含香,你為什麼要重出江湖!為什麼要不顧性命救這個婊子!”

花含香沒有理會他,而是倒了一碗酒,冷冷道:“這碗酒是給你喝的,你喝了它,我的劍就會出鞘。”

他說著,竟轉過身去,不再看彈一指。

彈一指的臉由白轉青,又由青轉白,喃喃道:“鍾鼓饌玉何足貴,但願長醉不願醒,好,花含香,我就喝了這碗酒,然後與你再一決生死!”

他捧起碗,一飲而盡。

“呼”的一聲,將空碗拋到腦後,扔出門外。

他嘴角抽搐,雙眼充血,他已經變成了一頭凶猛的困獸,但絕對冷靜!

他緩緩舉起那把微彎的琴。

弦已斷,琴無聲。

可花含香分明聽到了一種聲音。

金戈斷玉的聲音,硬木碎裂的聲音,以及刀風破空的聲音!

花含香一直沒有轉身。

桃花卻看得明明白白:

隻見彈一指舉起彎曲的琴,琴就碎了,琴碎,現出一把彎刀,這把彎刀很薄,薄得幾乎透明!

如此薄的刀,無論在空中劈出的速度有多快,都不會發出任何聲音。

桃花甚至想,就算這把彎刀把人的脖子砍斷,瞬息間也不會感覺到痛。

無疑,彎刀的速度比剛才射出的暗器快得多。

而比彎刀更快的,是一支箭。

一支酒箭。

酒從彈一指的嘴裏吐出。

彈一指剛才喝的是女兒紅,而女兒紅喝到男人的肚子裏是吐不出的,顯然,彈一指並沒有將最後一口酒咽下!

他早有預謀,他把酒變成了致命的武器。

武器有許多種,每一種武器都有殺傷力,但是,隻有對手沒有想到的武器才會是致命的武器!

桃花一直盯著彈一指,都沒料到他有此一著,花含香背著對手,他能想到嗎?

薄刀。

酒箭。

酒箭後發先至,直射花含香後頸!

更令人意料不到的是,酒箭離花含香僅五寸處,突地爆開,變成了漫天酒雨!

酒箭頓成酒針!酒陣!

奇怪的是,酒箭激射,無聲無息,而酒針紛亂,卻是“哧哧”勁響。

薄刀依舊飛快。

彈一指見花含香此時還沒動,臉上已露出獰笑。他知道這一戰自己贏定了,對方就算能避開數百枚酒針,也無法閃過他的彎刀一切。

這一切,一個花含香會變成兩個。

然而,彈一指的獰笑剛剛泛起,就凝固了。

因為這時,花含香的劍出鞘——

花含香的劍似乎有一種神奇的魔力,他的劍一出鞘,那漫天的酒雨立時消散無蹤。

而且,當劍光出現在他眼前,他的刀就仿佛遇到了無比強大的阻力,再往前推進一點點都不可能。

他甚至看出,隻要他的刀再往前推一點點,就可以殺了對手。

但是不能。

他隻覺得咽喉一涼,刀已僵住。同時僵住的,還有他的心和血脈。

再看花含香,劍還在鞘中,仿佛根本沒有動過。

他這才知道,贏的不是自己……

他的目光吃力地從劍鞘移到花含香的臉上。

花含香的臉仍是痛苦和冷漠,根本沒有勝利者的喜悅和微笑,他忽然有許多話想問:

你為什麼不笑?

為什麼會痛苦?

你的劍是如何劈開酒陣避開彎刀的?

“出劍封喉”這個神話真的沒有人能打破……

可惜,他一個字也說不出,刀脫手,人倒地……

花含香默默轉身,緩緩道:“彈一指死了,我是否已不欠你的人情?”他說著就往門外走。

桃花道:“你要到哪裏去?”

花含香道:“到哪裏去我不必告訴你,我隻想離開這裏。”

桃花道:“現在是半夜。”

花含香道:“每一天都是從半夜過來的。”

桃花道:“可今夜天寒地凍。”

花含香道:“年年都有天寒地凍的時候。”

花含香不看桃花,他一邊回答,一邊往外走。

桃花道:“可你喝了我的女兒紅。”

花含香站住,他沒有回身,冷冷地:“你想說話不算數?”

桃花歎道:“這是事實。”

花含香仍靜靜地:“你說,我還欠你什麼?”

桃花道:“你是不是什麼都肯給?”

花含香點頭:“什麼都可以給,但有一樣不能給。”

桃花道:“什麼?”

花含香道:“愛。”

桃花怔了怔,她的眼裏忽然閃出寒光:“如果我要你的命呢?”

花含香毫不猶豫道:“給你。”

桃花又沉默了一會,道:“你寧可不要命,也不會對我動心?”

花含香幹脆道:“是的。”

桃花道:“你替我殺了彈一指,為何還要給我機會?”

花含香道:“雖然我已不欠你,但你可以先欠我的。”

桃花忽然笑道:“可我也有一個習慣,從不願欠別人的。”

她的笑聲,聽起來很是悅耳。

花含香道:“既然這樣,那我走了。”

桃花馬上頓住笑,道:“要走可以,但得帶上一樣東西。”

花含香搖頭道:“我不需要任何東西。”

桃花急道:“別的東西你或許不需要,但這樣東西,你非要不可,因為這是女兒紅的解藥。”

她原以為,隻要她說出這句話,花含香會立即止步,沒想到他根本沒反應,繼續往前走,聲音出奇的平靜:“如果我接受了你的解藥,豈不是又欠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