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令水手們登上這神奇的土地
於是，神舟停靠在入海口的岸邊
水手們收落了她永不疲憊的篷帆
那裏的一切完全是一幅異國景色
河邊的野馬在悠閑地咀食著嫩草
晴空下的巨樹投下它別致的莑蔭
好客的當地土著有著黢黑的肌膚
比尼羅河另一邊的埃塞俄比亞人
更能體現出這裏陽光灼熱的程度
三十六
無漈的海洋有著難以揣度的秉性
她漲落的潮汐如海神磅礴的胸臆
當漂泊者離開河道錯綜的三角洲
麵向茫茫瀛海揚起了無畏的帆篷
回望陸地，層層的白浪衝向那裏
江河也後退了她湧入海洋的奔流
像岬嶼般俯臥在洋麵上的利維坦
是偉大的波塞冬最為傲慢的子裔
牠掀起的浪尖如冰山巍峨的極頂
三十七
瀚蕩的海洋，如布滿繁星的天穹
向人們彰顯出她擁有的無盡內容
我曾經讓漂泊者固錨於北回歸線
那裏海波在輕漾，我仰望著碧空
福玻斯在此調轉了他駕行的神輦
並將燦爛的光輝灑向蔚藍的海麵
我曾經讓神舟一路滿帆駛向南方
直至幽藍的夜空呈現陌生的辰宿
遙遠的溟極浮露出銀白色的陸影
三十八
這時，迦弗洛也走到了同伴中間
他手持一個瓷盤並將它交與大衛
新來的朋友，請看這蒨巧的製作
怎麼能不叫人向往它神秘的故國
眾人圍攏過來端詳這神奇的瓷盤
胎體潔白細薄附麗著純淨的釉彩
當大衛舉起它對準晴空中的太陽
那原本凡人不可眭視的光耀之神
立刻變成了一團溫潤晶瑩的月輪
三十九
埏製圓盤的瓷土源自獨有的高嶺
造化的恩賜專為這一其妙的結晶
用產自中東的鈷藍靈動地描繪出
中華的土地上充滿著詩意的畫楮
然後周身嗬護一層珠粉般的釉料
放入凡人的目力無法親視的窯窖
在尋常陶土所無法承受的熾熱中
開始接受著火焰最為猛烈的考驗
灼焮的高溫幾近熔鑠堅硬的銅劍
四十
它誕生自一場比儔與創生的巨變
當烈焰最終熸滅，熾熱慢慢冷卻
瓷盤終於完成了曆經火獄的洗禮
陽光之下，當其重新呈現於世人
它已變成了媲美白玉的寶中至尊
這是大自然詭譎莫測的造化之外
由凡人第一次主導並擁有的奇跡
寶盤攝涵了中華祖先的智慧耐心
最終，它也成了這片土地的代言
四十一
它渾圓而又貞晼，在瑩睟的表麵
繪製了一個翠明幽菁的青藍世界
依托它的外沿，連續數層的飾紋
像綻開了一道道飽滿鮮活的花冠
最外沿的一圈是極為抽象的圖案
山川與草木的姿態被高度地概括
描施金彩的紋樣折射異國的風情
假如將瓷盤視作一件珍貴的樂器
輕輕拊叩，它一定如哀玉的清譻
四十二
相依外沿的一環繪有海濤的紋案
如逐漸清晰的視野，接近了自然
映襯濤紋的裏環劃出霱雲的舒卷
那是在恭敬表達遼遠至上的昊天
外沿與波浪的描繪隻是它的輔紋
瓷盤的主題紋案是卷雲中的青龍
牠在最為靈動的施繪下敻越海麵
布滿龍身的鱗片采用堆貼的技法
似乎要萃集世上一切羽獸的菁華
四十三
不同於大洋那端惡靈之屬的火魔
祥龍修長的身形現隱於雲端淵沉
口中吐出甘霖慶渥著世凡的大地
在它的裏圈，布滿了俏麗的纏枝
精湛的剔刻讓這些枝葉淩越傳神
繾倦的枝葉間裝點了清致的花蕊
纏枝紋的環圈圍繞著精美的蓮花
仰覆之狀的蓮紋烘托並綻的秋菊
呼應著吉祥八寶圍成圓滿的續聯
四十四
所有這些紋飾都由青藍之色描繪
從暗淡的灰藍過渡到湛翠的濃青
在濃翠裏麵隱約還有青黕的星斑
像昨夜的星辰滯留在晴朗的藍天
環飾的中間，描繪了人物和事件
用散點的透視勾勒出古老的華夏
讓不大的尺幅擁有了平移的視域
時空的連續維度自然地編織一體
形成了那獨有的綽約雍容的天地
四十五
近處，端莊的少女宛在青河之洲
翹首岸邊的青年透過蒼莽的蘆葦
將他內心的思念用歌聲輕輕傳遞
青河岸畔的樹下，老叟吟詩撫琴
不遠處的田陌裏，父子勩勤耦耘
幼兒放飛著風箏，視線順著引繩
可以望到隱沒於峰巔的飄渺浮雲
奇峋的山峰，飛蕩而凝重的瀑布
那巨大的留白構成了畫麵的遠景
四十六
山峰下的郊野，出現了浩蕩人馬
他們揭旗置，舉行盛大的祭祀
裘服旈冕的君王在群臣的恭隨下
正在用最美盛的語言讚美著天帝
儀仗陣列凸顯了規模宏大的樂隊
他們和諧演繹著絲管肅雝的妙音
樂工們抎擊著虡簨上端懸的編鍾
發出了宛若金玉相振的清揚之響
兌音一直傳遍了郊野地處的中原
四十七
在遼闊中原的盡頭是浩渺的大海
細小而清晰的帆影被勾勒在遠洋
中原的西北是大漠和群山的圻障
那邊已經看不到蔥鬱豐茂的森林
連接大漠和山脊的是綿延的長城
垛口點點的城牆依循山脈的走向
從東北一直延伸到那荒涼的陲疆
在畫麵中它呈現起伏不斷的一筆
像披拂的緒風穿過了廣袤的大地
四十八
大地之上，描繪的是古老的神仙
群神一個個踵武接第，衣帶飄逸
他們像是去奔赴一個盛大的宴會
長滿瓊枝香蕙的瑤台放射著金光
神輦上的玉鐸和鳴著翽羽的五凰
它們盤飛翱翔升騰至光明的天庭
上蒼奇妙的景致迥異人間的風煙
雖然隻用青藍描施，但天色雲霞
天地間萬般的幻彩仿佛包融殆盡
四十九
瓷盤的背麵亦如正麵的光瑩勻淨
它通體被純潔的釉料飽滿地覆蓋
微微凸起的圈足同盤沿一樣圓潤
讓人無法看到它微小的支燒釘痕
似乎它不是支撐在熾熱的窯窖裏
而是像精靈一樣懸浮在烈焰當中
通身承受著那裏烈火熾熱的洗禮
然後，被燒煉成溫潤渾圓的一體
最終沒留下讓忒提斯悔憾的缺失
五十
大衛齎擎著祖先的瓷盤緩緩說道
她已離我遙遠，卻又如此地貼近
不知何時我能重新返回她的土地
樂觀的迦弗洛接過他深情的話語
將其樂觀的回答傳給每一個同伴
希望有一天我也能親遊你的祖國
漂泊者，祈願你永遠平安地航行
有朝一日，她將承載我安然抵達
上空飄揚著絲綢之旗的東方港灣
五十一
少年們聚集在甲板上契切地交談
碧波承載著漂泊者在快速地向前
海風推動著桅杆上麵揚起的帆篷
並從容地將船舷帶起的浪痕撫平
同時還將少年們清澈慷慨的聲音
用它無形的翅膀從漂泊者的甲板
帶向高遠的四方，那聲音的羽翼
掠過密林之地和終年凜冽的山顛
飛揚在那蒼茫的昊天和大海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