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林匹斯諸神的集議
五十二
而此時，另一場議也將要開始
那是在奧林匹斯之巔神祇的聚會
宙斯像彙集天雲一樣召集了群神
久已安寧的神殿將重新蕩起紛紜
恐懼與嫉恨促使宙斯與他的妻子
決意剔除這僭躐神格的三聖節日
在他的威折下，群神將達成一致
這群少年將遭受來自天神的懲譴
神舟原本平順的命運將就此改變
五十三
長風拂動著奧林匹亞濃鬱的橡林
神祇的宮甍矗立在奧山嵯峨之頂
威嚴的雷霆之王喚來集議的諸神
宙斯端坐在議事大殿的王座之上
麵容顯露出歲月無法征服的威嚴
隻是他腳下的大理石堆砌的基台
時光的泐損已侵蝕了表層的光潔
身後矗立的是雄偉的多利克柱廊
柱身上的凹槽留下了斑駁的殘傷
五十四
宙斯看著諸神從各處彙聚到殿前
內心仍回味著那個告密者的讒言
他手握雷霆，心中卻揣滿了恐懼
人神間的任何異動都會使他焦躁
戰惕的心頭就會湧上暴戾的惡潮
想起自己的父王，為了延續統治
寧可殘忍地吞噬自己全部的子女
即便如此，最終也沒能免除命數
後起之輩無情地剝奪了他的勢力
五十五
最終是他奪取了父親手中的權杖
成為諸神、英雄以及凡人的主宰
為把舊有的秩序隨父輩一並埋葬
新的世界隨即被打上傾軋的烙印
他時常在諸神中製造出各種禍端
唆使他們的心中燃起仇恨的火焰
並將烈火一直蔓延到無辜的人間
讓原本恒久如春的時序，隻能在
冷酷與熾熱、蕭索與豐滿中淩轉
五十六
他用巧計，將美踝的珀爾塞福涅
無情地擄走，從明媚的西西裏島
送給他的弟兄，駛往黑暗的冥國
把無邊的辛酸留給她心碎的母親
她的母親，原本溫靄的得墨忒爾
因為女兒的不幸，內心充滿憤恨
在絕望中放棄了護佑農事的職責
一路地哀號，追尋著愛女的蹤影
她所到之處，大地變得一片淒冷
五十七
至此，世間徹底結束了既有時代
凡人每年都必須熬過肅殺的嚴冬
才能重新盼回溫暖而短促的春季
他為了懲罰送與人類天火的老神
在高加索設置了最為殘酷的刑具
還將引發禍事的造物降送到塵間
像在一切悲劇中出現的女子一樣
開啟災禍之封如同獲取一個蘋果
最終使人類在無邊的苦難中沉陷
五十八
為了讓凡人永不間斷地貢奉自己
他又留下希望維係著世凡的生息
今後人類每次對奧山神祇的祭拜
宙斯他都能獨享到最豐盛的祭品
這個規矩已然成為其威權的體現
直到這個假扮厄裏斯的家夥佞言
得知漂泊者上三聖節對他的漠視
憤怒和恐懼讓他立刻召集了群神
此時，諸神已然全部在大殿聚齊
五十九
時光緩慢，你們是否已變得慵懶？
或許各位已忘記了我手中的閃電
它不僅能摧毀巨石和傲慢的樹林
還可以將你們打入那黑暗的淵底
在塔爾塔洛斯的幽冥王國裏呻吟！
伴隨宙斯的發話，他手中的權杖
震擊著地麵發出了磤雷般的巨響
嚇得群神一個個露出驚恐的表情
在威棱的寶座前投下惶遽的身影
六十
大地之母蓋婭左手持著豐裕之角
右手拖著她綴滿鮮花的及地長裙
首先從眾神之列走向宙斯的座前
麵對新君，她哀歎出古老的語言
萬神的領袖，巨神提坦的懲罰者
每當你震怒，天壤之間都會顫抖
連我所生的那些孔武有力的巨子
也會蜷縮在黑暗地獄的最深之處
緊張地揣測你是否又有新的戰爭
六十一
你看這漫山的橡林和如茵的草地
都是我根據你的意願而將其催生
當你平和的內心洋溢著寬恕之情
他們就在寧靜的氛圍中從容生長
協同天空中的疏雲和各異的飛鳥
以及海洋中那溫順的浪花和遊魚
一同讚美你，全能而寬厚的神君
此刻，你的震怒不僅驚嚇了諸神
也讓林木們怔忪搖曳，無處藏匿
六十二
創世之始，漫長的歲月一俱而過
我衰微的身心隻渴求萬物的安逸
今天，你的信使將我們悉數招來
在你的大殿前，群神恭敬地站立
你勃然之怒讓我們心中備感心寒
長久的和平，今天似乎已告終結
你既是懲罰之神，也是明察之君
到底是誰讓你爆發了如此的震怒
能否請你向在此恭立的諸神示明？
六十三
陳言完畢，蓋婭退回了諸神之列
等待著宙斯將他發怒的原因講述
蓋婭的陳詞也道出了諸神的疑惑
儼然的議事大殿出現相契的默
他們一同向宙斯投去詢問的目光
看到殿前的群神恇懾於他的威儀
宙斯的心中暗自流露出一絲得意
稍許，他甩了一甩那可怕的頭發
開始向奧神們道出他怨懟的原委
六十四
長久以來，自從那次偉大的起義
奧林匹斯就一直成為宇宙的中心
待到硝煙散盡，那些失敗的巨靈
連同恐怖的記憶一起被地獄封存
至於塵世間那些微不足道的凡人
生存，隻是因為能向神表達敬忱
除了那個專愛惹事生非的厄裏斯
我令凡人為每一位奧神建立節日
你們都能收到凡人們敬呈的祭品
六十五
作為造物，凡人那些固有的天性
時常超越了他們頭腦脆弱的控製
對此，我早已知悉，並定下曆法
調動星辰全新的運行，變更時序
讓這新的世界在我意誌的安排下
由寒冷到溫暖，從光明轉向黑暗
希望走向失落，欣悅交織著痛苦
從降生的那刻算起，短命的凡人
就在無邊的煎熬中慢慢消磨生命
六十六
這種神祇都不堪忍受的苦難生活
正是為了約束人類那不羈的秉性
迫使他們必須完全按照我的旨意
恭敬不渝地向我們天神敬獻犧牲
但是，在遙遠的海麵，一群少年
乘坐海神贈與的神船，她的船長
是那個我們熟知的捷足者的後裔
他竟敢公然地忤逆我製定的鐵律
自行製定了一個盛大的三聖拜祭
六十七
他們將我撇在一旁，盡情地讚頌
我的兄弟，還有我的那一對兒女
將他們當做最為崇敬的三位主神
這群少年還編製一個巨大的花冠
環繞著鬆樹、月桂和橄欖的枝葉
將其作為最神聖的燔材爟燃聖火
或許，在凡人看來，這三位主神
已經成為新的同盟，奧山的主宰
是否，我應該立刻從王座上下來
六十八
天後赫拉，熟諳眾神傾軋的遊戲
雖然他經常惱恨夫君，但她深知
除非她本人能獨自坐鎮奧山神殿
否則，她就必須維護宙斯的威權
於是，她緊隨著宙斯向眾神言道
那條船裏搭乘著來自東方的少年
詠唱的讚歌還夾雜著異邦的曲調
我看用不了多久，除了他們三位
我們大家都要成為拜火神的奴隸
六十九
宙斯和赫拉的話語不啻一個驚雷
得知此事的諸神們個個懾愕萬分
甚至連他們剛剛提到的三位主神
臉上也不由地流露出緊張的表情
享受犧牲是神對凡人的唯一需要
假如赫拉的擔心果真變成了事實
那將是誰也承擔不起的滔天之罪
危厲的眾神立刻分成了不同陣營
為了各自的利益彼此在竊竊私語
七十
火神赫斯提亞靜默地站立在一旁
麵紗隱沒了她雙眸流露出的失望
但是，心中的不滿已如祭壇之火
在灼烤著她的內心。在灶神看來
她就是聖火的象征，是活的火焰
甚至在最古老的東方，每逢祭祀
人們都要首先呼喚她的神聖之名
可是在某條船上，當聖火被點燃
她自己卻沒有能享受到任何祭獻
七十一
恬然一隅的阿爾彌忒斯無動於衷
果敢而敏捷的女神隻有為了母親
才願意把她催命的利矢抽出箭囊
諸神的議事，她絲毫不放在心上
凡人的冒犯，她時常能給予寬恕
讓伊菲涅亞最終平安地離開祭台
隻有沉睡的少年能牽動她的心弦
她隻希望喧室的大幕能早些關閉
好帶著她隨身的靈去林中獵戲
七十二
王座之上，宙斯掃視騷動的諸神
覺得時機已到，於是朝向波塞冬
發出了嚴峻而又貌似公正的言語
對必死的凡人，你一向喜怒無常
為了祭品，你摧毀過自建的城牆
但蒙助的凡人卻傷害了你的子裔
為表達憤怒，你得到了我的允許
用連綿的山巒將凡人的城市圍起
並令他們用十二頭壯牛向你賠罪
七十三
現在，凡人竟如此漠視我的神威
讓我如何還能統領那不死的神明
他們肆意地舉辦淩替神格的燔祭
然後安然地酣睡在你建造的船裏
雖然，我並不是心底狹窄的暴君
不會因為嫉妒而用雷電將其擊毀
但是他們究竟何如贏得你的青睞
竟然能得到海神如此慷慨的贈禮
你要做出解釋以消弭群神的誤會
七十四
這是一個不再會出現英雄的時代
而這個非凡的少年是僅存的英雄
那強悍的波塞冬，大地的震撼者
三叉戟攪動他的海洋威嚇著陸地
如偉岸的丈夫統領著自己的妾妻
當他狂怒時，連宙斯也感到心悸
而此時，海神克製著自己的意氣
走上前來矜持地向天空的統治者
講述他同那個少年所訂下的協議
七十五
摩羅索斯是一個我所中肯的少年
他從不刻意顯耀他那非凡的能力
這力量來源於兩支最高貴的血統
那弑殺的熱血流淌在他的血管裏
已變得寧靜深廣，如湛藍的海洋
我送給他一艘神船命名為漂泊者
它比淮阿喀亞人的快舟還要捷迅
自小他就能駕馭這艘神奇的帆翼
在我管轄的廣闊海域中暢快遊弋
七十六
那個少年從不肆意傷害我的子民
海中的魚獸，甚至巨大的列維坦
都是他的好友，彼此能相安海中
不像那背信的國王，他從不食言
每當赫裏厄斯的神輦在我的上空
沿著最漫長的軌跡開啟他的輪轂
他都能準時給我送來精美的祭享
他將鬆枝月桂和橄欖編織在一起
隻是祈求獲得智慧、純樸和節製
七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