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我猜想，來自愛琴海的其他船隻
可能最終適合在東方的海洋航行
摩羅索斯接過呂西斯遺憾地講述
或許是仰仗了波塞冬聖樹的打造
我們平安繞過了險峻的希拉岩礁
當湍險的海水開始變得溫順平緩
神舟駛進了第勒尼安寬廣的海麵
不像愛琴海那樣遍布無數的島嶼
這裏廣袤的海麵看不見任何棲地
十九
我駕駛神舟駛向奧宋尼亞的陸岸
希望能為她找到一處停歇的港灣
當漂泊者漸漸靠近一處臨海之城
那裏卻正麵臨著一場滅頂的災難
太陽已經沉淪，整個城市的上空
彌漫著炙悶的熱氣和昏黑的煙塵
市民們在驚恐逃竄，絕望地呼喊
並不時地回望那冒出濃煙的高山
山峰咆哮著，好像要將天空點燃
二十
驟然間，峰頂爆發出滾燙的岩漿
如蘇醒的巨龍向天穹噴射出火舌
被煙霧和塵屑遮蔽了星光的夜空
霎那間被迸濺的火光消除了黑瞢
一道道熾熱的流漿順勢衝向大海
波浪像被驚蟄的駿馬在劇烈翻騰
退縮的海洋讓陸地也在微微晃抖
仿佛海神也感觸到這真正的恐怖
開始驚懼地向大海的最深處匿躲
二十一
濃煙刺穿了雲霄並一直衝上天穹
我們調轉過船頭一路向大海駛去
多年以後，當我又一次回到此地
這座城市早已被灰燼埋葬在地下
隻有和煦的海風吹拂著一片綠原
神舟沿著一條陌生而漫長的航線
像繞行了整個的地中海那樣漫長
漂泊者一直抵達海洋對岸的大陸
那裏是同亞細亞比鄰的古老埃及
二十二
當漂泊者臨近尼羅河寬廣的出口
呈現在眼前的是法老富饒的綠洲
大海彼岸，神祗降臨下靈魂之地
並在此封堵了另一處赤色的潮汐
天空之下，是那清晰的尼羅河穀
不知疲倦的太陽橫亙在兩者之間
耀眼的光芒俯瞰著沙漠中的王京
那裏，亡靈透過崇曠的天堂之門
如隱風的低籟，穿行在幽冥之廳
二十三
尼羅河貫穿著綠洲和炎熱的沙漠
當天狼星開始升入天幕，福玻斯
駕馭光芒的神輦，穿過獅子星座
她隱匿於地下的暗流將礴然出湧
沿著拓寬的河道向大海浩蕩渲泄
能在幹涸的堤堰留下吉祥的水位
當天秤星在穹宇中完成百日之值
退落的河床賜予他們肥沃的耕地
二十四
帆船來到了亞曆山大裏亞的海岸
王朝最古老的城牆已被荒野掩埋
隻有腓力之子在此延續他的英名
花崗岩砌就，再增添青銅的輝煌
用熾熱的橄欖油助燃成堆的橡木
高聳的燈塔麵向地中海燃起雄光
那是赫裏厄斯在世間再現的金翼
海水搖撼著她基座下堅固的島礁
如同沙浪要掩埋法老巨大的墓塋
二十五
迦太基，屬於他的日子早已來臨
漂泊者曾駛過它廢棄的圓形錨地
隻看到殘存的劇場和幹涸的渡槽
這座唯一能讓拉丁人忌憚的大城
卻讓羅馬的掘墓者將她徹底蕩平
地中海的浪濤呼應著對手的相覷
憤懣的女王曾用烈火將鮮血焚燒
她誕生於狡詐，又在背信中毀棄
仿佛那久遠的烈火中忽現的幻劇
二十六
我的水手們踏上這片黎明的土地
此地早已消失了曾經的刀光劍影
在這座已被戰火摧毀的城市旁邊
遷徙來的人們又將一個新城拓建
濃鬱的絲杉映襯著鈦白色的屋牆
天空中，新月仍顯出皎白的麵龐
水手們拿出了他們所收藏的珍品
換取上等的橄欖油和精美的地毯
然後，我們離開了這多舛的海岸
二十七
玻瑞阿斯將神舟的帆篷向北扭轉
她帶著我們駛向普羅旺斯的海麵
當神舟在馬薩利亞落下她的帆篷
我們踏上了對岸一個繁華的邦城
倔強的海風從這裏吹向高盧大地
來自福西亞的同胞將第一麵艦旗
升起在被三麵高丘所環繞的港灣
當希臘的風帆已經在地中海消亡
屬於她的旗幟仍在這裏頑強飄揚
二十八
他的上空一直回蕩著自由的氣息
即便迦太基，甚至那驕傲的羅馬
也擋不住馬薩利亞人自由的步伐
他的後裔曾沿著阿菲利加的海岸
將遠航的長槳劃到最西麵的海岬
我熟悉那裏！那是我歸去的港灣
蘭波的聲音從甲板上清晰地傳來
也許我從來沒有愛過那裏的一切
我所降生的世界，對我也是如此
二十九
整整五年，我在眩目的海中遊蕩
靈光無羈的波濤帶走了我的翼槳
為了找尋印度耆那最嫻靜的真理
沉思於他的聖地，用了三倍時光
在汙濁的年代，我又返回了此地
我看到了那驕奢造作的法羅城堡
和臨港街巷中散發的凶罪與貪婪
凝滯的煙瘴熏黑了布爾斯的廊柱
如同在衰敗的蘆葦中倒臥的巨獸
三十
說到巨獸，我時常也在海中見過
摩羅索斯向攀上旗樓的蘭波說道
在暴虐的狂風攪動著惡浪的夜晚
漂泊者正掠過凶險的卡爾比海峽
兩岸峻崛的巉岩覬覦著破浪之舟
幽密的叢莽中潛藏著哀鳴的鳥獸
那滉瀁之海曾吞噬了輝煌的城畿
甚至遠在東方的厄立特裏亞巨海
與她相比也不再顯得有多麼神奇
三十一
當我們遠離了卡爾比海峽的驚濤
風神讓帆船繞行了一個新的航道
遠處荒涼的島嶼進入了我的視野
遲緩的潮水在拍打著瀕岸的崖壁
阿爾比恩的土著，身上塗著青色
鬈曲的頭發，用獸皮包裹著身體
越過荒島，在它更為遙遠的北方
陰沉的天空下是一片陌生的大陸
在那地方，晝夜幾乎停止了交替
三十二
年輕的摩羅索斯和他身邊的蘭波
從高聳的旗樓來到了船上的甲板
此時，其他的少年已聚了到這裏
聽到摩羅索斯對大家愜意的講述
查特頓用難得的微笑幽默地說道
當這個島嶼上那七個驍勇的國王
像忒拜城下的英雄們拚死地征殺
它的高地和山嶺之間，已經開始
遭受到來自大海浪濤的無情浸漬
三十三
晴空下，大家分享著彼此的經曆
分享著那些來自遙遠世界的故事
少年們的講述讓大衛入神地聆聽
更激發了他繼續漂遊遠方的勇氣
俊美的摩羅索斯，波塞冬的寵兒
有著這些人當中最為豐富的遊曆
經過了一番愉快的交流，少年們
都將視線集中到他們的船長身上
摩羅索斯環視著大家，接著說道：
三十四
我曾連月追逐奧克阿諾斯的長浪
夜空中，月神多次消匿她的臉龐
信風把神帆帶到陽光灼熱的大陸
幾內亞的海灣彙集著赤道的洋流
尼日爾河從富塔賈隆高原的東部
挾製他的兄弟一同向大西洋奔跑
在臨海的三角洲分成錯綜的河道
河水滋養著古老的諾克族的繁衍
也將目睹盧濟塔尼亞人在此登陸
三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