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者曾經的經曆
一
奧柔拉依循赫裏厄斯預設的行轍
披帶茜紅的霞蔚光顧東方的天際
神舟也隨之染上一抹瑰麗的帆影
健壯的水手開始卷動沉重的錨鏈
執拗地像在喚起大洋深底的酣眠
解除了鉤鎖的漂泊者升滿了帆蓬
在海風的鼓舞下開始了新的旅程
帆船銳利的前艏劃開天青的海麵
掀起的波浪像驚恐之魚逃向兩邊
二
漂行在海上的，本是陸地的喬林
遭受秋季的伐砍，被終止了生命
也免除了最後枯死於荒山的劫運
將這些彼此孤立的枝幹楔合一起
精靈的形狀分解在年輪的拚接裏
離開綠蔭之地，投身無邊的滄海
除卻偶爾能擱停在淺褐色的沙灘
維特魯維斯他莊嚴而穩固的構思
如今卻在動蕩的大海上得以完成
三
稍後，日神那團永不熄滅的炬光
騰躍出水麵開始照臨湛藍的海洋
光明透過窗口射進了幽黧的舷艙
蘇醒的大衛走出房間來到了甲板
這時候，水手們都在熟練地操忙
船長站在主桅杆頂部旗樓的上麵
手拿牽星儀在朝前方的海麵望去
噴薄的旭日為他留下矯健的身影
明媚的晨空中，宛若熠煜的神祇
四
摩羅索斯看到站在甲板上的大衛
便向他送來了熱情而明朗的言語：
你可以盡情地想象，在蒼穹之下
陸地和海洋組成我們廣袤的世界
那逶迤的群山，以及流淌的江河
還有那熙攘的城市和荒涼的沙漠
雖然，今生我不會身居任何一地
但是，能夠置身在這無際的海麵
我卻得以領略她更為壯麗的場景
五
漫長的航線，漂泊者從不會迷失
洪濤和暗礁也無法遏製她的銳進
四季更迭讓大地充滿了離情別意
隻要你在這裏升起了驕傲的風帆
蘊含在胸中的心緒就會永遠寬慰
神奇的漂泊者，還有勇敢的水手
我們組成了親密而又強悍的集體
我們製定律法並同海神簽訂協議
做他的巡士永遠待在無盡的水際
六
當肆虐的閃電鞭打著黃昏的天幕
我駕駛著漂泊者路經賽壬的海域
涔然的暴雨幾乎漫過陸岸的管轄
將海洋和大地滈接成滂沱的一體
好奇心讓我獨自藏在礁岩的洞口
洞壁的陰影中窺聽她迷人的歌喉
旋律透過淒厲的風雨飄蕩在海上
狂濤撞擊著礁群發出恐怖的轟鳴
攝魂的歌吟驚悚著我曳蕩的心旌
七
我曾像那位歸鄉心切的睿智國王
承蒙美腴之神所召喚的柔風護航
我嫻熟地駕馭著舵輪，讓漂泊者
在大熊座和獵戶座之間愜意前行
雲霧彌漫的遠方依稀可見的離島
像一個橄欖狀的巨盾在水麵漂浮
相映的七曜星協同沉穩的大角星
在天輪中他們各自的位次上警惕
星光熠耀逼退了向我襲來的睡意
八
我也曾經在攸克辛本都海中泛遊
從荒涼的托彌斯傳來憂傷的怨歌
原本樂觀的曲調譜寫上淒婉之詩
述說妻友的留戀和對故土的訣別
神舟駛過波瀾平靜的色雷斯海峽
和煦的陽光沐濯著安靜的拜占庭
臨岸青藍的海水倒映著她的城影
除了遙遠的葉尼塞河上的獨木船
那時，所有的舟舸都在向西航行
九
當我的漂泊者穿過赫勒斯滂海峽
幽鬱的天空禁不住讓我駐足留望
斯卡曼德羅斯的河水在默默流淌
特洛亞的荒原被衝浸得一片淒曠
陷落的城牆無法終止憤恨的腳步
他們曾征服一切，隨後也被征服
兩位英雄的旅塚在此地長眠相伴
榮枯的蒿草已覆蓋了他們的墓碑
隻有黃昏的潮水目送夕陽的沉墜
十
當神帆告別了林特角的嗚咽濁浪
我們看到了列斯博斯迷人的風光
那裏也是不朽的神鳥薩福的家鄉
大家懷著對護神一樣的虔敬之情
在遠離斷崖的海麵上安靜地航行
偶爾你會看到風化後崩落的岩石
孤獨地從磡頂碎落到陰冷的海底
此刻，海島黃昏的上空黯淡無光
隻有繁花點綴的田野飄散著芬芳
十一
愛琴海連接著世界上所有的海洋
馬拉鬆的林風吹向那大地的邊陲
當漂泊者駛臨我故鄉明藍的海麵
希臘連綿的群山傳來恬靜的牧歌
人們建起一座座堂廟來敬奉神祇
而英雄們的偉業則交於詩人傳吟
當海船抵臨明眸女神的庇護之地
肥沃的山穀間蕩漾著澄清的氣息
她的高城從阿提卡平原威嚴凸起
十二
巧手的菲迪亞斯，剛好完成傑作
雅典娜高聳而立，她的熠熠明眸
散發著智慧的光芒和超凡的神力
光芒掠過前麵優雅的愛奧尼廊道
又穿過城門上偉岸的多利克巨柱
掃射在雅典薩拉米斯平靜的海麵
在她身旁，正在建造極美的神廟
帕特農聖殿矗立在雅典娜的左邊
女神有力的左手正緊握她的盾牌
十三
四十六根堅實而優美的柱石撐起
帕特農莊嚴的廟楣，記述著女神
在金斧之下，那震裂天神的誕生
以及她用智慧和威力驅離波塞冬
迫使海神黯然離開她庇佑的邦畿
明眸之神的右手持握纖長的銅矛
旁邊依偎著優雅的伊瑞克先神廟
六座婀娜的女像撐起白色的廟簷
見證了女神同波塞東偉大的和解
十四
當我們的帆影漂離了雅典的海岸
在遠處，卓越的聖城仍清晰可見
阿提卡的劇場，呈現宏大的扇形
沿著高地之坡，透過聖樹的枝葉
回蕩著塞修斯後裔們驕傲的聲音
隻有他們能建成如此美奐的衛城
對她的毀壞，就是天穹上的裂罅
雅典高城像海上的晴空一樣完美
世上已無人能為她再添一絲光輝
十五
當漂泊者穿過了平靜的米爾托斯
深藍色的克裏特海迎接她的到來
在克裏特島連綿的高山田野之間
遍布著一座座人間最富饒的城垣
他們駕駛著高艏低舷的帆船遠航
從這裏出發喚醒大海最初的沉寂
遙望著米諾斯王城迷宮般的廊道
曾經富麗堂皇的巨柱已顯露衰敗
而高大的城門仍然不失他的峻畏
十六
此時，也來到了甲板上的呂西斯
將其如雲的話語傳遞給他的同伴
曾經，我泛舟在寧靜的愛奧尼亞
朝向北方，遍遊了她沿岸的風光
太陽沉落，月光下的基帕裏斯灣
那幽藍的海水映動著恬謐的光影
當啟明星再次預告了一天的晨曉
我們的遊船已駛進了陌生的海域
那裏是人際荒蕪的薩金托斯島嶼
十七
遊船繼續向北，越過了薩馬海灣
在她的彼岸，就是那個傳奇之地
兩片陡峭的岬崖合攏了一處靜海
我們的遊船停擱在他隆起的海灘
踏上臨岸崎嶇的山路，越過密林
我們追躡著英雄在此留下的足跡
原本計劃穿越墨西拿洶怒的豪湍
以期放眼到神奇的第勒尼安海疆
但是浰急的水流讓我們隻好返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