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番外 阿雲1(2 / 3)

勒緊了她柔弱無骨的腰肢,他霸道地低下頭,開始了他的饕餮盛宴。

把阿逵送回廣陵飛來峰下那天,阿一在渡口一直看著船開得很遠很遠,直到見不到為止。阿逵不記得她了,怯怯地看著她對她一口一句“夫人”,左手挽著包袱,右臂空蕩蕩的,上了船站在船頭就連揮手告別也不能,隻是帶著一點點疑惑,感激地注視著她。

她給他置了良田,另買了宅子和兩名家仆,讓景勉送他回去見他娘親福嬸。

他的世界從此再沒有她的存在,包括回憶。

這是她能為阿逵做的。

正如司馬弘能為她做的,解開她的心結,了無牽掛地離開。

“女人,該走了!”身旁的景淵輕聲提醒她道。

不用看也知道景淵那張迷死人不償命的臉開始烏雲密布,她笑了笑應了一聲,挽過他的手臂,走入融融落日餘暉中。

三日之後,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阿雲一手挽著個小小的包袱,一手拖著司馬念,站在金粟園的門口,正午時分,日頭正毒辣,她穿著一身粗布衣,白皙細膩的臉被曬得發紅,額上是密密的汗珠。她還沒出聲,司馬念便已經大聲開口喊道:“阿一姨娘,你快出來——”

阿一匆忙來迎,阿雲一見到她便微微紅了眼眶,反而是司馬念飛撲到阿一懷裏,直嚷嚷道:“阿一姨娘,我們來投奔你了!父王他欺負阿雲,阿雲要走,我也跟著她來了……”

阿一聽了有些愕然,走到阿雲麵前拿過她的包袱,一手牽著她,微笑道:“我正想你,你就來了;這回不許輕易說走,在我家好好住一陣子。”

“你家?”阿雲鼻子發酸,忍住心頭的感慨,笑道:“可也是景淵的家?”

阿一笑著點頭,把她和司馬念迎進園子裏安置在落英閣,待她和司馬念沐浴過後備好點心和茶水,看著司馬念風卷殘雲地往嘴裏塞東西,阿一不由問阿雲:“你們這是怎麼了?聽說你偷偷地跑到漠北馬口重鎮去了,我一直都擔心著呢。”

阿雲咬咬唇,低下頭,不吭聲。

反而是司馬念喝了一大口茶水後,定了定心神,對阿雲說:“阿雲不要難過,是父王不對,不要拿別人的過錯懲罰自己。你去哪裏,我都陪著你,絕不會讓你孤單的。”

阿雲被司馬念這番人小鬼大的話逗得忍不住笑了,帶著些微鼻音說:“念哥兒,你這樣跟著我跑了出來,不是很好的。遲些我便讓人送你回建業,可好?”

“不好。”司馬念嘟起嘴,轉頭對阿一說:“聽說姨娘嫁人了?可曾遇得良人?不過是誰都不要緊,隻要不是建業女子聞風喪膽的蘭陵侯那樣的人即可。”

話音剛落,隻覺後背涼颼颼的,阿雲想捂住他的嘴都來不及了,景淵輕笑聲起:“雲側妃與七王世子大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不知這粗鄙的茶點,世子用得可習慣?”

“別這麼多酸詞,”阿一起身對景淵說,“阿雲又不是旁人,念哥兒稱我一聲姨娘,你又何必如此拘謹。”

“妹夫,”阿雲大大方方站起來,笑道:“我和念哥兒叨擾了,還請不要見怪。”

“哪裏的話,”景淵看了一眼司馬念,眸光一轉,道:“你們先敘舊,景勉把我在蘭陵時養的寵物帶過來了,正打算讓小貴子和它見見麵,就先失陪了。”

“小貴子是誰?”司馬念眨巴著眼睛問阿一。當知道小貴子是隻鸚哥兒時,他朝著已經走出落英閣大門的景淵急得猛跺腳,使勁兒追上去拉住景淵衣袖央求他帶他去看,景淵笑道:“你知道我是誰?我叫景淵,風景的景,如履深淵的淵。”

司馬念僵了僵,像是想起了什麼,景淵轉身就走,他馬上又追過去,喊道:“我管你是不是那人見人怕的蘭陵侯景淵,反正你是我姨夫,姨夫大人你等等我,我想去看看小貴子……”

阿一看著景淵的背影嘀咕道:“又小氣又霸道,跟個小孩計較什麼……”

阿雲輕聲道:“那是因為,在你麵前,他可以肆無忌憚地當自己是個孩子。”

阿一拉起她走到落英閣外的水榭前坐下,曲折的回廊架在湖麵,兩邊都是盛開的睡蓮,風一吹過,伴著荷香而來,格外的舒心。

“阿雲,你到馬口重鎮後發生什麼事情了?”

阿雲輕歎一聲,原來那時她知道司馬燁失蹤了,混入司馬靖的大軍中還沒進入馬口重鎮時就被發現,本來司馬靖命人送她回建業,結果她自己偷偷跑掉了,身無分文被騙上了一輛馬車,眼看著要被帶到馬口重鎮的黑市人口買賣交易場所,忽然沙盜殺至,把那一帶的車馬搶掠一空,包括車上的人都被抓到沙盜盤踞的鳴沙山上。鳴沙山上的沙盜有一百多人,個個都孔武有力蠻橫粗野,殺人不眨眼,他們把劫掠來的老人孩子綁起來做肉參來要鎮子裏的人花銀子贖回,年輕的姑娘直接就抓去賣掉。她急中生智抓了黃泥黑土抹在自己臉上身上,剛好這時沙盜大當家塔什的妹妹顏珠缺了個粗使丫頭,正要把她抓走時顏珠的奶娘把人拖走了。

漠北人天性粗豪爽朗,女子均有馬上功夫,以膚色黧黑眼窩大而深,眼神嫵媚為美。阿雲長得白膩,眉眼細致一派江南婉約風情反倒不招人待見。每天就是給顏珠洗衣,做做提水燒火劈柴之類的活兒,沙盜雖嗜血殘忍成性,然而紀律極為嚴明,她曾見過塔什把調戲山上婢女的沙盜吊在樹上暴曬三日,也漸漸放下心來,隻是沒有一日不想著要逃。

在王府多年,她何曾做過提水劈柴這類事情?常常是提著水走了一般路程水就灑了,劈柴一下午也沒劈幾根,常常招來顏珠奶娘的責罵。沙盜住在鳴沙山都是搭建了低矮帳篷的,以防什麼時候被官服派兵追剿,真有事時一把火把帳篷燒掉不留後路,所以沙盜之彪悍勇猛非一般官兵能敵。

隆範真是塔什的親侄兒,營帳離顏珠的不遠,有回實在看不過眼了,默默地搶過她手裏的水桶,把顏珠營帳前的大水缸注滿,然後再給她劈好了所有的柴。

阿雲想跟他道謝時,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說:“真笨!”

他們漠北的女子沒有這般嬌氣軟弱,拿著刀衝殺時比男人們更狠。這個虜掠而來的中原女子,弱不禁風有如山間夕顏,早晨日出過後就要枯萎一樣。皮膚那麼白那麼細,像是一掐就能掐出水來似的,眼線細長,眸光有如酒釀,那麼幽幽地看人一眼便讓人哀憐之情頓生。若是家裏有妻如此,男人又怎會放得下心去過這種刀口舔血的日子?

有一天,沙盜集體出動後回來時同樣滿載而歸,阿雲膽戰心驚地聽著他們談論起殺了多少朝廷的士兵和將領,一顆心揪著懸著,偷偷地跑到關押俘虜的木柵去看,被隆範真發現了,繃著臉把她揪到自己的營帳裏。

“你受傷了?”阿雲見他的右臂血跡斑斑。

隆範真自顧自地撕下衣袖,拿了藥出來,自嘲道:“你們大概巴不得我們這群沙盜一個個都沒命了吧!”

“你不能就這樣上藥,”阿雲不知哪來的膽子,搶過他手上的白藥,“傷口要清洗後才能上藥,不然會紅腫潰爛。我是恨你,所以你要好好療傷,否則不就如了我的願了?”

隆範真看著她倔強地抿著唇用濕布擦幹淨手上的血跡,再小心翼翼地給他上藥纏繃帶,不自然地把頭扭開,道:“今晚的慶功宴,你哪裏都不要去,就呆在這裏就好。”

“為什麼?”

“大當家給二當家開的慶功宴,男人拚酒吃肉說混話的場合,你去來作甚?我會跟塔什大當家請賞,把你要了過來。”

還沒等阿雲反應過來,隆範真已經起身出了營帳。阿雲這才醒悟過來,這“要了過來”意味著什麼,當下也顧不上太多,掀起帳子就要追出去,她剛才的本意隻是想借此跟隆範真套近乎以打聽過去兩個月是否有見過司馬燁,沒想到隆範真竟然動了真格的。營帳前的小嘍羅攔住阿雲,二話不說便拔出明晃晃的刀子來,阿雲眼尖,見到不遠處顏珠的奶娘朝這邊看了一眼不由得大聲喊叫,引來了顏珠的奶娘熱那大娘。

熱娜大娘眯起眼睛揪著阿雲的耳朵把她帶回顏珠的營帳,臨走時還不忘狠狠地剜了那小嘍羅一眼。

“臭丫頭!”熱那把阿雲推倒在地,指著她罵道:“竟然敢去勾引隆範真,真是不要臉!”

阿雲以為會遭到一頓責打,誰知不但沒有,反而拿了一套新淨的衣裙讓她換上,把她的頭發梳好,胡亂往她身上抹了氣味很重的香膏,黃昏時分把她帶到最大的營帳前,那裏一溜煙站著十來個臉色蒼白但是衣飾跟她差不多的女子,手中捧著放著酒壺的托盤,目光驚懼遊移不定地看著阿雲。

阿雲手上也被塞了個托盤,茫茫然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裏。

隻聽得營帳內樂聲人聲喧天,帳子被掀開,那些姑娘便魚貫而入,阿雲被熱那用力推了一下,險些跌倒,也踉蹌著跟了進去。

裏麵燈火通明,隻穿著裹胸和半透明紗裙的赤腳舞妓腳上銅鈴震響,舞姿妖嬈扭動如蛇,大而濃黑的眼睛媚惑地掃過拿著酒杯的沙盜,諂媚挑逗之意正濃。營帳正前方坐著沙盜頭子塔什,左右兩排橫列桌子,各坐了七八個沙盜,色迷迷地看著那些舞妓。那些女子一個一個分坐在沙盜身邊跪著給他們斟酒,阿雲倉皇,隻覺得七八道目光刺向自己,一抬頭,便見隆範真濃眉倒豎地盯著自己,腳步不聽使喚地挪了兩步,隆範真無聲地對她說:“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