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番外 阿雲1(1 / 3)

得知阿一把金粟園賣給老頭子後,景淵臉色黑得跟暴雨來臨前的天色沒什麼兩樣,他景淵是什麼人啊,居然當了一回老實人,被阿一輕而易舉地騙了!本想大發雷霆擺出夫道尊嚴掉頭就走,當時是老頭子一手提著小貴子的籠子,一手搭上了阿一的左手脈門,沉吟道:“侄孫媳婦,你身子虛寒,這陣子思慮過甚憂閉淤塞經絡,是否月事不順夜裏難以成寐?本想讓你住到金粟園問診開方調理調理身子,好讓我的曾侄孫快些出現,不過既然你們不想……”

“誰說不想的?”景淵打斷他的話,明知道老頭挖了個坑讓他跳他也隻能認了,當下一拂衣袖,一手攜了阿一邁進了金粟園的大門。“小尼姑,學會騙人了?長進了啊!看我今晚怎麼懲治你!”他側身俯首在她耳邊咬牙切齒道。

阿一無端打了個寒顫,臉上勉強笑了笑,心裏暗歎,要是景淵知道這金粟園裏除了有小貴子還有阿逵,不知要如何風雲色變呢!不管了,能瞞多久就瞞多久吧。

人生中處處有意外,處處事與願違。阿一這僥幸的念頭持續不過三個時辰,到了黃昏日落,阿一正和景淵正在清漪園種上樹樹山梅時,司馬盛便來報:阿逵醒了。

“阿逵?”景淵挑眉,轉頭似笑非笑地看著阿一:“夫人,你說說,是哪個阿逵?”

阿一訕訕地笑著,迎上他的目光,說:“夫君,你以為是哪個阿逵就是哪個好了……”

接著很狗腿地拿出一方帕子殷勤地拭去景淵額上細細密密的汗水,景淵一手按住她,笑得歡快恣意,眼神犀利,齒縫間吐出幾個字來:“夫人恐怕忘了,有我,就沒有他!“說罷用力一扔手中的鋤頭,薄唇深抿,負手大步朝阿逵所在客房走去。阿一連忙趕上跟在身後,一邊感謝菩薩幸好景淵把花鋤丟了,不然鬧出血案來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景淵走進客房,掀開帷帳,一手揪住阿逵的衣襟把他整個人提起,冷冷道:“好你個陰魂不散的混蛋!既然連命都不想要也來苦苦糾纏,那我便成全你!景勉——”他怒道,把驚惶地睜開眼睛的阿逵拉下床再一腳踩著他的胸口:“替我把他好好處理掉,是賣了還是打死了扔到亂葬崗去,隨你!”

“你這是在幹什麼?”阿一臉色一白,慌忙上前用力扯開景淵,急道:“你弄傷他了,他高燒了三日才剛好……”

景淵神色一凜,黑眸盯著阿一,銳利的眼神冷如霜刀:“三日?敢情你瞞了我三日?”反了反了,這小尼姑翅膀硬了會飛了他竟然都不曉得……他一腳踢開痛苦地呻 吟著的阿逵,一手拖過阿一就往門外去,阿一掙紮著邊走邊說:“你聽我說,並非有意瞞你,三日跟三個時辰有何區別?如今你不是知道了嗎?”

景淵一下子刹住腳步,回身凝立,放開她的手,眸光驟風暴雨般籠罩著阿一,一字一句地說:“那麼三年跟三日也該沒有區別了?我的好夫人,你何不將他另置宅院藏夠三年才讓我知曉?”

阿一語塞,景淵沉下聲音道:“夫妻之道,貴在以誠相待,你可知你一而再地讓人失望?”

說罷怒而拂袖,不顧而去。

阿一怔怔的站在原地,被景淵那句話錘得心裏又酸又痛,半晌才回過神來轉身回客房去看阿逵,司馬盛已經讓人重新安置好阿逵躺回床上,一見阿一進來,阿逵的眼神縮了縮,一副受驚的樣子,看著阿一走到他床前俯身對他笑笑,叫了他一聲“阿逵哥”,他有如驚弓之鳥,僅剩的左手把手中的被子攥得緊緊的,狐疑地望著阿一,結結巴巴地說道:“你是誰?你認識我麼?”

阿一僵住,抬眸看了看司馬盛,司馬盛點點頭,做口形道:“失魂症。”

夜涼如水,阿一坐在清漪園庭院裏的石桌前,身旁梅樹上掛著一盞燈籠,明明滅滅,像極了此刻她的心情。景淵今日自客房離開後也沒有回來用晚膳,景老頭子去看過阿逵,確診了阿逵的失魂症,給他潰爛發膿的右邊斷臂敷好了藥,搖著頭歎息一聲便離開了。

阿一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月亮上了梢頭,直到顏色漸白,又從梢頭危危欲墜,她聽到身後響起熟悉的腳步聲,堪堪掠過她身側時,她開口說道:“我們……談一談,不,你聽我解釋,一會兒就好,行嗎?”

景淵頓了頓腳步,夜風中傳來微微酒香,阿一皺皺眉,看了他淡漠的臉一眼,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他冷冷道,話音裏辨不出喜怒。

阿一撓撓頭,“我想問你今夜去哪裏了為什麼喝得一身酒氣,又想問你你是不是還在生氣還在小氣還想撒氣,你挑吧,先回答哪個問題都可以。”

景淵再次被激得怒從心上起,深深地剜她一眼轉身邁步走回清漪園的臥房之中,阿一起身追上去,在他身後道:“我知道你不喜歡他,他也的確做了很多不對的事情,可是你也看見了,他得了失魂症,又斷了右臂,我真的於心不忍……”

景淵吩咐一旁等著看熱鬧的環兒備水洗浴,環兒應下,幸災樂禍地扯扯阿一的衣袖,小聲說:“郡主,我都說你多少次了,夜路走多了會見鬼,爬牆爬多了會被捉……”

“敢再說半句明天我就讓景勉相親去!”阿一恨恨不已地對她耳語,環兒變了臉色,訕訕然地撇嘴走了出去。

景淵一言不發,走到床帷前自顧自地解開腰間錦帶,阿一站在他身後垂下頭悶悶地說:“他是曾經為惡,可他也曾經在我最彷徨最需要幫助的時候關心過我……他得到的懲罰已經夠多了,他的老母親還在飛來峰腳的村子裏等著他……景淵,你就不要和他計較了好不好?”

景淵冷笑,一手扯下錦帶,“要是跟他計較我就成了小器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阿一歎了口氣,“年少時的朋友,本就少;他什麼都忘了,不值得你去恨,去記著過往種種。”

屏風後已經備好的浴桶熱氣蒸騰,景淵解下外袍和中衣走到屏風後,阿一不依不饒地跟過去,看著他的身子沒入浴桶,水汽蒸騰中白皙緊繃的肌理讓她不自覺地吞了口口水,她又走近了兩步,先他一步拿過桶邊的巾布濕了水給他擦著背,景淵伸出手示意她把巾布給他,她扁了扁嘴,很委屈地喊了一聲:“夫君——”說著俯下身子把臉靠在他肩上,磨蹭著他的鬢發,雙臂不管不顧地從他腋下穿過緊緊地抱著他,埋怨道:“我一生下來就無父無母,除了師傅和阿雲外,下山化緣時能少看別人一個白眼都已經很難,你知道嗎?常常在下大雪天寒地凍的時候被人拒之門外,更不要說給予熱騰騰的包子了……書上不是說什麼‘一飯之恩’嗎?有好幾回在我餓得厲害時都是阿逵哥偷偷拿家中的飯食與我,為此沒少遭打的。要是那時候我餓死了,還怎能等到在蘭陵與你遇見?”

“當初他在蘭陵陪我回飛來峰尋師傅和阿雲,若是我心裏有他,斷不會回蘭陵見你。那時已經背棄他一回,再後來……雖說他手段不對,可若非因我也不會丟了一條手臂……於義,我不欠他;可於情,我無法還他。”

“其實還是怪你,你為什麼不是第一眼就愛上我呢?這樣多好,就不會再有後來的起伏曲折了……”

“那你的第一眼呢?可曾愛上我了?”

阿一愣了愣,想起幾年前見到他的那一夜,那一眼,心跳得像打落了一斛珍珠,錚錚琮琮地落了一地,不知何從撿起。

後腦忽然被濕漉漉的手按住、扳過,景淵轉頭,阿一被猝不及防地吻住,溫柔而細膩地輾轉,唇齒間帶著淡淡的酒氣,阿一還沒回過神來,景淵便已經拉開她的衣帶,外衫鬆脫在地,她淺呼一聲,他把她整個人拽進了寬大的浴桶之中。水聲響起,她撲騰了一下,驚魂未定地抱著景淵的脖子喘著氣嗔道:“你這是怎麼了?”

景淵抱緊她把她壓到桶壁上,迷離的桃花目在她臉上流連,掠開她額邊一綹發絲,啞著聲音道:“真後悔讓你認字,教你開竅,如今懂得違逆和饒舌……先是一個阿逵,又來一個司馬弘,反反複複地糾纏,你告訴我,你要讓我惴惴到何時,嗯?”

額頭抵住她的,鼻尖擦過她的鼻翼,懲罰地在她嘴角一咬,鼻息熱熱地縈繞著她,阿一臉色緋紅,聽得他剛才那話,不由得輕笑出聲來。

“你笑什麼?”他問,該死的小尼姑,這樣旖旎的環境下都能走神,真是道行高深。

她沒有聽出他已經有點呼吸不穩,繞在他脖子上的雙手又圈緊了一些,低聲笑道:“原來,你也會這樣患得患失啊……”心裏甜得濃膩,有如花開爛漫。

“是誰說,愛著別人的人,一顆心卑微有如泥塵?”本來幽遠清涼的目光此時蒙上了一層暗淡的潮紅,他的手指在她後頸摩挲著,不經意把她兜衣的繩結弄散了,熱水漫到阿一胸口,兜衣緊貼著身子玲瓏浮凸惹人遐思連篇而她尚不自知,景淵的頭再俯下一點,在她耳邊說道:“最後一次,我答應你饒過他,可是,你也答應我,把人送走,各歸各位,嗯?”

最後那個溫軟的尾音熱得阿一仿佛要融掉一般,下巴被景淵捏起,她一下子被景淵灼熱的視線鎖住了雙眸,終於身體裏血液中那股逐漸升騰的熱騰到了臉上去,景淵光裸而白皙的肌理在昏黃的燈影下說不出的魅惑,他的手滑落至她腰間,把濕漉漉的兜衣輕而易舉地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