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模糊(2 / 3)

由於眾多建築公司的蜂擁開發,市內市郊近70年內已無土地可開發了,能做的題目唯有向農村發展。

幾千年的農村哪兒有下水道,但也不是放任自流、不采取措施的。不知從哪朝哪代開始,都是在村莊中挖出一個大堰塘,作為家戶人家生活汙水的大滲坑。這樣的大滲坑每村都有一個,髒水彙流到這兒慢慢洇掉。

這堰塘除了做大滲坑外,還有許多作用。它雨天用以蓄洪;蓄滿水的堰塘是一村人很好的洗衣池;堰塘旁邊箍個井,塘水洇過來,就是一村人的飲用水;熱天村民在塘裏洗澡,水牛、豬、鴨、鵝也都在裏邊遊泳納涼;幹旱天可以從塘裏挑水去澆菜;村民在塘裏漚麻泡樹:塘中種藕養魚,可以豐富一村人的餐桌;在農村長大的孩子心中都有非常濃厚的戀堰塘情結,他們的童年是在塘水中泡大的,說不完的童年趣事都發生在那裏:學狗刨、扯仰板兒、打水仗、釣魚、逮龜、捉龍蝦、紮青蛙、摸藕、夠蓮蓬、冰凍三尺好溜冰……

就是這麼好的池塘卻被開發商看中了。

僚敏派了三名小姐攻關,並送上一輛豪華轎車才把任偉拿下,簽字將離城最近的二十個村莊中的堰坑都批給他,前提是作為廢地,不要一分錢。

僚敏高價聘請國家設計院資深工程師親臨現場指導,調來大型挖掘機將二十個池塘的淤泥清底擴寬,直到四壁和底部見幹土為止,然後打樁下腳,鋪鋼筋,澆灌混凝土,蓋起二、三百層的摩天大樓,高一、二公裏,為創世界之最。

眾百姓紛紛找市裏解決下水問題。葛宙國受了僚敏的意思,派“遷村騰地工作組”的精兵強將逐家逐戶做工作,勸農民幹脆棄矮屋而住大廈,散亂的村舍市府收購、拆除,騰出地塊辦廠,其效益是務農的百倍。這一創舉竟成為葛書記生平最大政績。

饒恕見僚敏開發堰塘占了先機,也趕忙來攻關葛書記,意欲買斷全市農村所有的堰塘。僚敏聞訊,忙向任偉告急:說這麼大的便宜買賣,錯過了將成為千古遺恨。任偉搬地委書記石琅升製約市委書記葛宙國,其結果是賄款紛紛流向省委書記江大橋,以求壓服對方。

最後經江大橋從中調停斡旋,兩方達成協議,全市共計3200個堰塘由饒恕和僚敏平分秋色各買斷一半,任兩方建造摩天大廈。

一座座大廈直插雲霄,全市農民一步登天享受上了現代化蜂窩式樓居。城市低收入的窮人,想在繁華鬧市區買房已不可能,長期租房將永無了期,也隻得貸款到農村購筒子樓,住進大廈。

摩天公司和摸摸天公司在深挖大廈地基時不約而同地發現了一個問題:挖到相當的深度,偶爾會裸露出大石頭,在石頭上取樣送地質部門檢驗,竟是含金量極高的金礦石。他們當然不知道了,這是明汐把含金量高的流星引向月球所致。

兩公司於是在地上蓋樓,在地下向四麵八方挖洞找金礦石。他們在尋礦時總結出一個規律:往西方大河方向多沙土,根本找不到金礦石;往東方丘陵方向多黃土,每挖出二、三十米就能見到金礦石,真懷疑是黃土在慢慢變金子。

於是兩公司廣招民夫成立了采礦隊,從城郊的地層下開始,向東方挖掘出稠密的地道,采礦煉金,搞起了黃金深加工產業。

直到這時候,饒恕才意識到僚敏買斷九裏崗是發了大財,那哪是一座黃土山,而是一座金山啦!他必須盡快買下另一座山。

饒恕搞這麼多年建築,做了不少大項目,給許多單位蓋過標誌性建築。大多數單位的錢還是好要的,唯有市委直到現在還該著他1800萬。饒恕想到了一箭雙雕,要下伏龍山,抵他的1800萬。

伏龍山,饒恕誌在必得,如果直接當麵給葛宙國講,中間就沒有了緩衝和遊刃的餘地,萬一被拒絕就很難補救。為了能最終達到目的,就得講點迂回藝術:先找個中間人去探一下路,盡管要多花些錢,但卻是為了雙保險起見。

饒恕找到了宋抗鎮鎮長萬佛光,提出隻要葛宙國能落實以山抵債之事,他將一次性送給葛100萬,同時,作為中間人的萬鎮長,他也不會虧待,願意給80萬的潤舌茶資。

受巨額提成的鼓舞,萬鎮長不遺餘力地從中跑腿費嘴,力勸三弟做下這樁“買賣”。同樣,聽到有100萬之巨的好處費,葛宙國就把此事擱在了心上。經過三個月的“做工作”,終於在葛宙國主持的一次市委辦公會議上,光市市委以城東伏龍山8800平方米土地抵償饒恕1800萬元債務的決定通過了。饒恕順利獲得了伏龍山土地的開發權。

聽說饒恕買下了伏龍山,行童坐不住了。他知道饒恕買山的目的肯定是搞開發,一施工動土,必定要發現下邊的寶藏。行童急欲除之而後快。

行童派人在饒恕的車下吸上磁性定時炸彈,因炸時饒恕僥幸轉乘了別人的車而幸免一死。

饒恕死中得活,想當然地認定暗害自己的是僚敏,因為兩人多年來無論在地麵上的地盤爭奪還是地下的礦道糾紛都屢發流血衝突,都想置對方於死地而後快。

饒恕買槍手潛伏在禮拜堂,乘僚敏閉眼做禱告時送他去見了上帝。僚敏家人一口咬定凶手是饒恕。公安機關在無任何證據的情況下還是將饒恕請進了審查站,實行行政拘留,一防真是他而畏罪潛逃,二防過激的死者家屬找他尋仇。

龍向山一紙訴狀遞到軍事法庭,狀告航校一飛行員犯有兩項罪行。

一是流氓罪。敘述8月28日下午5時許,她在自家別墅的遊泳池旁作日光浴時,一架飛機嚇死人地向她俯衝下來,她確信飛行員是專門湊近來看她的,因為她清楚地看到他伸長脖子的樣子,並記住了他機身上的號碼——9587.此項應賠償精神損失費28萬元。

二是損壞他人財產罪。9587號飛行員看過她之後提機爬升時加力,造成放炮般巨響,震壞了她家所有的窗玻璃。這一項當賠償經濟損失758元。兩項合計向軍方索賠28萬另758元。

軍事法庭的法官們在網上搜索了一番,發現這種方式的耍流氓行為全世界還屬首例。審判團計議後姑且定名為“流氓飛行罪”。因為無先例可考,法官們隻有開元伊始努力判好這個案子了。

法庭調查得知,那天駕駛9587號飛機的飛行員叫牛忙。法官們就俯衝幾秒牛忙從飛機上是否能看清女人胴體展開了激烈的辯論,因為這是問題的關鍵。隻要能看到一眼就應當定性為流氓罪成立,因為多眼或一眼都從事實上對女子的心理造成了實際而永久的傷害。

最後,法庭決定進行實地模擬實驗,找一名和龍向山非親非故也非軍方且50歲以上的人員坐飛機再俯衝一遍,讓龍向山按那天一樣的樣子再日光浴一次。

隨意找的人是老溫。結果很神奇,老溫不僅看到了一絲不掛的龍向山,竟還看清了她臀部茶缸蓋大個黑圈。

軍事法庭判處牛忙刑事拘留三個月,他所在的部隊代賠龍向山所有損失款項外加軍民關係挽回加固費總計35萬元。

老溫痛哭流涕地來到龍醉脊家中,口口聲聲說要來認親,醉脊問:“認誰?”

“認女啊!向山是俺閨女。”

在內室梳妝的龍向山也聽清了,攏著頭發走出來,奚落道:“真笑人!你莫不是聽說我又發了點財,想來冒認親,撈棺材本吧?”

“真不是,誰要有哪想法誰遭天打五雷轟!”說著,老溫撲嗵一聲給向山跪下,哭道:“我不是人啦,我向你賠罪了!”揮手抹淚,看那架勢要細說從前。龍向山把他拉起來讓到沙發上,講:“好,你說說,我看像不像。”

“60年你出生,剛好趕上三年困難時期,我這個該殺的爹就怕多了你這張嘴,把你遺棄到井台上。這麼多年我心裏一直在淌血,受神明譴責啊。日日夜夜在想,萬一你讓狼吃狗吞了,或掉到井裏了,我不等於活殺了你。一天沒找到親閨女我就要受一天的良心譴責啊!”

“你從何見得我是你閨女?”

“你身上茶缸蓋大個黑圈。”

“那倒真有。你咋知道?”

“那是遺棄你時,我和你媽商量的主意,在你身上用燒紅的酒盅烙了個印兒,然後揉上鍋灰煙兒,留作記號日後好相認。人長疤也長,有茶缸蓋兒大了。我在飛機上看見了!”

“您還真是我爹呀!”

父女倆抱頭痛哭,灑淚相認。

老溫認了女兒,就經常到龍家走動,每次來都說要去看看親家母黃金花,龍向山攔著不讓去。這次他非要過去看看,說是個禮數。

他剛走到黃金花的房門口,一疙瘩黃顏色的東西貼著他臉皮飛了出去。隻見黃金花癱坐在床上,右手在屁股下邊扣,扣出一把屎就滿屋撂,還口口聲聲說:“仁你媽,我老了,要黃金有啥用,仁你媽,能撂好遠撂好遠!”

老溫見滿屋的四壁、地上都是巴巴,臭不可聞。這時再看黃金花,她已從床邊的爛椅子上端起尿盆放雙膝上,兩手在盆裏搓洗,洗著洗著,突然兩手撩尿衝臉上嘩嘩地噴,尿水四濺,口中喊:“神水啊神水,洗臉明目又治病!”

老溫趨步上前,奪過尿盆端出去倒花壇裏,找了個淨盆接了水進來給黃金花洗手擦臉,並講認親之事。這時,龍向山過來喊吃飯,手裏端著一碗淨幹飯,嫌老婆子惡心,站地遠遠地用木鍁把飯碗送到黃金花麵前。黃金花低頭捧著碗,突然抬頭衝龍向山身上吐粘痰。

龍向山拿衛生紙擦淨衣服,然後將髒紙砸向黃金花臉上,並罵道:“吃淤積了你,見我就屙,拿紙擦擦!”

黃金花真用那紙擦擦嘴,然後開始扒幹飯。

老溫對女兒講:“也給她捏點兒菜唦?”

“吃了菜她還想吃肉呢。就這,吃了吃個球,不吃去個球!”撂下可惡話,拉老溫進客廳吃大魚大肉去了。

用完飯,老溫在餐巾紙裏藏了個雞腿給黃金花送過來,看見瘋子葛媽正坐在黃金花床邊說話,就問:“你們在說啥呢?”

葛媽說:“也沒說啥。女人嗎,髂底下沒,坐那兒胡疙瘩唄!”

老溫也拉了把椅子坐下來嘮嗑。他問黃金花:“我女兒咋用那口氣跟你說話,再咋法兒,也不能這樣對待你啊!乍聽著,真叫人受不了!”

“我老了,沒用了,扒著人家的碗沿吃飯,受句把話算啥子,更不敢挑吃挑渴,得粥不嫌稀,得餅不嫌薄。我都盼著早點兒死了,少浪費人家一口糧食。你看人家老戲上唱的,老婆子一碗淚換一碗飯都受下了,我還有什麼受不了的?我能遇到你這麼好的女兒,算是前生修來的福氣啊!”

老溫臉被臊得像驢球戳的一樣,撂下雞腿就走了。

這一天晌午,龍醉脊兩口包餃子。餃子開鍋了,黃金花聞著了味兒,但龍向山偏不給她盛一碗,而是站在門口朝她床上砸了一個幹饅頭拉倒。

黃金花十幾年都沒有吃餃子了,實在想吃,就爬進客廳伸手夠一碗。手挨著了餃子皮兒,龍向山就嫌這一碗髒了。不要了也不給老婆子吃,而是端起來扣她頭上。老婆子也不顧頭燙,隻顧抓地上掉的往嘴裏塞,翻白眼猛吞。

醉脊兩口提著腿兒把黃金花拖出客廳。她爬,她爬,爬到葛媽屋裏,請求葛媽點香裱告知玉皇大帝,懲罰兒子兒媳忤逆不孝。

葛媽已經在八仙桌上點香裱為黃金花禱告了仨月。現在她把扮神婆子的行頭全包裝上,拿出平時吃飯用的粗瓷大碗,往八仙桌上一扣,檀香一剖,嘴裏含一塊,其它的放在碗底上燒,火苗子飄飄升升,檀香青煙縷縷上天,玉皇大帝聞到了,開始捋須細聽。

黃金花坐在八仙桌前,神婆葛媽繞著她轉圈施法,口中“嗚哩嗎呢宏”念念有辭。玉帝一聽就氣炸了肺,渾身立抖得不能行,扔令箭派大神大將下凡懲惡揚善。

黃金花開始有反應,坐地上瘋搖上身,扯頭發撕衣裳,似蛇一樣欲要咬爛自己而脫皮重生。葛媽忙拿繩子把她雙手捆一起,不然她會蹬足捶胸,直到把自己打死過去。

這時,龍向山享用畢餃子,找來了。她一進門看到這場景,就出口沒好話,說:“我還以為你死畢了,來給你收屍,鬧了半天在這裏裝神弄鬼。不要坐屋裏老母雞孵蛋了,快給我滾出去,到公路上碰車,死了也給娃兒們留點想長唦……”她還想繼續使厲害,但突然覺得氣氛有點壓抑。她身後的門外,本來是火燙紅的征聚,卻突然暗了一大截兒。征聚下邊起了一疙瘩烏雲,呼地刮起了一陣狂風,空氣中滂一股子魚腥氣兒,“哢嚓”就是一聲脆雷,雪亮亮一個金鉤閃從天鑽到地,龍以“龍掛”的形勢現身。

龍向山被“龍”從屋裏抓到天上,許多人都看到了,然後丟到打穀場中間,擺成跪姿現眾。胸口被抓了兩個大血洞,咕咕流血。村民們都來圍觀,議論紛紛,說是對老婆子不孝心,被雷打龍抓了吧。

二先生在雲獸的神經元裏植入了激濁揚清的信息,所以這件事其實是它幹的。

兩個老奶奶專心致誌地求神,任憑龍向山張牙舞爪,最後聽不到她的聲音了,還以為她使畢厲害回去了呢。

求神拜佛完了,還得回到現實中。兩人尋思尋思,覺得向山說得也有道理。人老了嗎,終歸是要死的,趁著還爬得動,到公路上去死,多少不給娃兒們換點錢。人家溫媽不就掙了六萬,感動得娃兒們年年清明不冇空,再忙也記著給她燒紙上墳。

兩人商量商量,也決定到公路上去碰碰運氣。晌午頭,葛媽背上黃金花,鑽進密林中的羊腸小道,永別了這個山村。

加力:專業術語,龍向山也是請律師寫訴狀時聽律師講的——飛機飛行中突然提速叫加力,加力時突然增大燃油就會徒然噴氣,強大的氣流會衝動空氣發出放炮般巨響。

解放後直到八十年代初,汽車都還很少,是個稀罕物,人們見了汽車司機跟敬神一樣。蓮花堰的吉元昌本來是光縣運輸公司一名光榮的汽車司機,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想必要幹到退休,但卻出了意外。

78年,人們都盛傳光縣運輸公司的司機們不地道:在路上跑,凡是見到女的搭車,他們就捎;但凡見到男的,跑得比兔子還快。這事傳到省軍區司令員張庭法的耳朵裏了。他是武夫出身,火爆脾氣,憑真本事熬的大官,見不得歪風邪氣,容不下不正之風,遇著了就要狠刹。

耳聽是虛,眼見是實,為此,張庭法專程從省城趕到光縣調查此事。

他不驚動地方官員,隨便找了家旅社住下,歇了一晚。第二天上午,這位大司令穿上便衣,戴個爛草帽,站在路邊候車。過來了一輛,他招手,人家不停,一溜煙絕塵而去。又過來一輛,結果還是如此。

他換了個地點等,看見離他四十米遠的地方站了個女的,估計也在等車。毒征聚曬死人,好不容易望來了一輛車,張司令潑命衝上去,擋在路中間,兩手齊揮,人家也不停,急打盤子繞過去,跑了。

同樣是那輛車,開到那女的身邊,人家還沒招手呢,僅是輕輕抬了一下頭,瞟了一眼。她這一眼,估計是給司機相麵,而後再決定坐不坐。假若司機相凶,就不要上賊船為好。誰知那司機被女的看了一眼,就自作多情地急刹車,主動掀開車門,等那女的上去。恰巧這位司機的長相很矛盾,即不像壞人,也難保證是好人。女的艱難地做著選擇,但也不能一直耗著,小手遲疑地舉了一下,被司機的大手“砰”地抓住,拉了上去。車緩緩地開走了。

張司令站那兒,這一切讓他瞪眼看得清清地,氣得他抓下草帽,擰了兩把,當手榴彈衝車影兒投去。

很快,光市運輸公司的所有司機都被攆回了家,吉元昌也在其中。他作夢也沒想到,好端端個飯碗,竟會被千裏之外跑來個武夫給踢了。丟飯碗是大事,但越是大事,越能逼著人改變人生。

為了生存,吉元昌東拚西湊了三萬元,買了輛小農用車,給建築工地拉白灰磚瓦,慢慢賺了錢,又換成140,中間碰死童貞,背時了一筆,以後就順了。兩個兒子吉祥、吉利大了,也跟著學司機,後來一人買一部“後八輪”,往高速公路工地上拉瀝青,賺老鼻子了錢,再後來又置了挖掘機,可簍子往回挖錢。吉家的日子紅火極了。

吉家還承包村裏的堤壩堰塘,退耕還林的百十畝山地也包下,栽種花椒。及花椒樹成材,每年花椒果創造的副業收入也非常了得。花椒林中養雞,專吃草籽及蚱蜢等蟲子,長出來的雞是土雞,下的蛋是土雞蛋,兩樣都是非常昂貴的緊俏商品,創利驚人。吉家拿這兩樣土特產定期行賄眾官,比送煙酒更能鞏固“友誼”。

另外,方圓幾十裏隻要有丟地的,吉家就揀起來,反正自家機械方便,一個羊子也是放,一群羊子還是放。手裏有地300畝,鬆不掂地,一年收入不少於20萬。

汽車客運站運轉不靈了。

“家有黃金,外有杆秤”,吉家父子手裏有雄厚的資金,葛宙國書記自然知道,經他牽線,吉家先後買斷了光市長途汽車客運站和出租汽車公司。

為了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壟斷,吉家逐步要把散戶小戶私人車逼出客運市場。他們買通交警大隊長行童,三天兩頭搞客運市場大檢查,管你是超員啦還是停車不當,逮住了就重罰,而目標隻盯非吉家車。

一天,黑征聚和童少善的車跑地好好的,應該是沒有任何違章現象,卻被交警車攔下,撕單子就罰260.童少善說,今天我們還沒掙到這個錢,所以交不了。交警說,交不了好辦,請進審查站,關了十五天,罰了三萬才放人。

多麼多麼風趣幽默的童少善,自出了牢門以後就變了個人,從不露笑臉,一個勁念叨“三萬難掙啦”,最後跳樓自殺了。

經一個中間人聯係介紹,黑征聚決定把車便宜賣給吉家算了,改行幹其它的。今天中午,他準備跑完這一趟就把車給中間人開去。

在返程的路上,他看見路中間躺著倆人,開到跟前一看,竟是兩個同鄉——葛媽和龍媽。看場麵,她倆是剛被車撞的,正在痛苦地掙紮,肇事車已逃。黑第一反應就是盡快把她們送往醫院,於是下車去抱她們。正在這時,警車來了,下來倆警察,把他銬起來,送進審查站。

第二天上午,行童來到牢裏,單獨提審黑征聚,要求他趁饒恕熟睡時做掉他。黑說跟他無冤無仇,不做這壞良心的事兒。巴就拿出一張他們軋死封淩絲的證明,說,再加上昨天軋的倆,足夠你把牢底坐穿,隻要幹,我會很快把你弄出去的。經他恐嚇和利誘,黑隻得點頭。

黑征聚蹲過刑事號,現在蹲的是行政號,兩號一比,發現行政號寬鬆多了。初進來,號長也裝得凶神惡煞一般,處半天,知道他叫雷聲,並不覺得多惡。因為這雷號長知道,來這號裏的一般事兒都不大,說走就走了,他犯不著栽苦瓜秧。

饒恕被提審了一趟,回來就麵露喜色。雷號長問:好了?他回答:嗯,明天上午出去。

今天晚上不下手就沒有機會了。夜半時分,饒恕想必在做著在此期間最關心他、忠誠於他的美女和他歡愉的美夢,卻有兩隻大手伸向他的喉嚨,猛按下去。他拚命鼓撅肚子。掐他的人一屁股騎上去,兩膝狠夾肺部,三分鍾後,他的腿癱軟地蹬了最後幾下,永遠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