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遊
西安，或者洛陽
或者任何一座名字
有古老褶皺的城市
你和我，全都去不了
西安的夜晚在下雪
長安的雪已淹及腳踝
老皇帝在後宮烤火，吃肉
口水掛上胡須，像露珠
你去哪兒，師傅
出租車司機第三次探問
雪還不夠大，前麵的錢
先付，我們走吧
小宮女太小，老皇帝太老
把老皇帝掏空，小宮女
就住了進去。太子在外麵
讀書，伸手試試牆外的風聲
師傅，你去哪兒
滿城的雪，天亮得更早
看來，今天不早朝了
你去哪兒，師傅
長安。這兒就是長安
西安非長安。明早
翰林要出城，咱們快點
去長亭開家酒樓
老杜是等不了了，船才過
三峽，隻好讓他瘦去
錢在我左邊口袋
你就照實拿吧
司機盯著後視鏡
試圖把目光折在他眼皮上
別這樣看我，靠邊歇歇
繞一個西安了
對不起，我要去證交所
至少也該上網查查
錢，加倍。歇歇吧
我下午六點一刻的火車
司機的目光還死死黏住
你疑心遇上了精神病
那——我們來談談金融危機
談談朝鮮和伊朗的核
至少也談談墨西哥灣的石油
談談智利和海地的地震
國內問題，我們可以談談
樓市，談談教育。當然
也可談談性和礦難，其實
也沒個談頭，都是老手
政治——嗬不，還是談談女人
的敏感區。也沒個談頭
唯一可談的是窗外的雪
是迎風敞開紅色大衣的少婦
夏天，如果她彎腰
你會深深闖入她寬大的衣領
司機在聽，因為他目光抖動
長安不一樣，長安就在
西安腳下。是一個詞
打個洞，就能鑽進去
我剛打完洞，現在我就
鑽進去。放心，我肯定回來
六點一刻的火車，六點
你把我準點擺在火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