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燒的魚
那年你在B城
那年，我在——B城？
不，我從未去過
那年，你，在B城
他的北方話
像北方的雪一樣肯定
那年，我在老家
種地、聽廣播、喂豬
那年我剛二十
那年，你——在B城
城門口還拍了照
第一張，眼呆
第二張，嘴歪了
那——照片呢
我應該沒去過
那年，你在——B城
城樓上你揮暈了手
也沒聽見當年的掌聲
那晚，在廣場旅館
你哭著要出去，像一條
發燒的魚，咬傷了
我的左手。他亮出
傷疤，新鮮的牙印
尚在，用你牙齒試試
你在B城。當晚
你是乘九十八次列車
離開的。黑色
六號車廂，四排
靠窗。同座用報紙
捂緊閃爍的臉
你把行李丟了
照片在行李底層
行李在對座下麵
我在B城？我
有個雙胞胎兄弟？
不，你——沒有
嗬，我差點忘了
在回成都途中，那條
發燒的魚潛入了你的睡眠
找了你二十年
今天，我可以把它
還給它的主人了
他從耳朵裏掏出
一小塊藍色冰晶
藍得人突然心痛
我沒有伸手，他已經
轉身，我們同時聽見
薄冰碎裂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