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變承有些擔心:“這裏距放大縣城不到二十裏,南距林縣縣城僅三四十裏,會不會有危險呢?”
常粵海有些不以為然,說道:“我們認為危險,敵人就認為安全。這更有利於我們出其不意地打擊敵人。再說,我們的兵力比來敵多,城裏的敵軍隻有時間前來收屍,想來增援,隻是做夢吧!”
於是一個伏擊圈迅速在放大至林縣的公路上形成。
不久,一百多名日偽軍駕著大車,大搖大擺地來了。一進伏擊圈,颶風般的子彈從四麵八方的青紗帳裏、小土丘上掃射而來。
已有半年多沒跟八路軍主力部隊交手的日偽軍萬萬沒想到在兩個縣城間的安全地段遇上了八路軍主力部隊。可是,已經沒有時間後悔了。不到半個小時,這股日偽軍全軍覆滅。常粵海急急帶著獨立營收繳了敵軍的全部武裝,向放大縣城西麵而去。
雖然襲擊放大縣城的任務沒完成,可畢竟殲滅了一百多名日偽軍,常粵海還是比較滿意的,但是原定的任務已經沒有可能完成,戰機已失,隻能回到分區。
不料回到分區正趕上軍區的參謀長來此傳達破襲圍殲戰鬥命令,於是常粵海又有幸趕上了這場規模壯大的圍殲。
按照命令,這次戰鬥以津渡河分區為主,政委金孫鐵和分區地方組織上萬名群眾同時在津渡河分區放大縣境內破壞鐵路、公路等交通要地,常粵海率領分區作戰部隊製造包圍圈,圍殲從各地增援的日偽軍討伐部隊。
根據軍區命令,津渡河分區獨立一團恢複津渡河分區編製,作為圍殲部隊的中央部隊,另外獨立二團和獨立營分別組成左、右兩翼部隊。右翼隊由獨立營營長樊鬆帆指揮,左翼隊由獨立二團團長趙青峰指揮,中央隊則由常粵海親自指揮,目的就是圍殲自放大等十幾個縣日軍聯合組成的討伐隊。
頭天晚上,金孫鐵組織的上萬名群眾高舉火把將放大縣境內的二百多公裏的公路、鐵路線全部破壞,一夜之間,交通路線上空空如野,放大等十幾個縣日軍聯合的討伐部隊於次日清晨集合起來報複討伐。
此時,常粵海的三路部隊已經在伏擊地點潛伏了一夜。
伏擊地點選在欣英縣城東側通往放大縣城的大路上,盡管根據分析敵人要在明天上午到達,可常粵海還是在頭天傍晚就把隊伍帶到指定位置,做好地形偵查和共事構築等戰前工作。
上午十點,伏擊戰率先在常粵海帶領的中央隊陣地上打響。
在中央隊打響的同時,左翼隊已進入陣地。他們負責攻襲放大至欣英、放大至林縣公路兩側的據點,並破壞這兩段公路。
欣英、林縣均在放大西麵,左翼隊的任務是鉗製著兩路方麵的來敵。
右翼隊的任務首先是隱蔽潛伏,等待時機。
最先打響的中央隊立即受到了敵軍的追蹤合擊,林縣、欣英兩縣的日偽軍出動主力,連連向中央隊發起攻擊。
右翼隊見機,立即出擊,攻襲兩縣敵人的後方,左翼隊也同時向預定目標發起攻擊。由於中央隊牽製了敵軍的主力,左、右兩翼的攻擊相當順利。在短短的三天內,克複了十八個據點,消滅和俘獲日偽軍不下四百餘人,繳獲頗多,全部打開了兩縣的局麵,並對這些地區的公路大部分或徹底地給以破壞。
正在東麵追擊中央隊的敵軍主力急忙回師,常粵海率領中央部隊趁機轉移到穆影河兩岸,左右兩翼停止攻擊,部隊休整。
經過幾天的觀察,放大、欣英、林縣、柳河地區的敵軍並沒有新的兵力增加,常粵海、金孫鐵商議,認為可以繼續擴大戰果,隨即命令分區全部主力和遊擊部隊,以穆影河兩岸為戰略重心,繼續進行任大的戰役。
何莊村,欣英城附近的一個小據點。
八月底的一天,欣英縣日軍守備隊司令帶著副司令、顧問一行前往巡視。
突然,槍聲大作,約一個營的八路軍戰士猛攻而來。
“保護司令官!”駐守的日軍小隊長一邊組織抵抗,一邊密切注視著司令的安危。
何莊村的舊堡壘已在八月初被徹底破壞,新堡壘還沒修成。遭到突然襲擊的日軍隻能憑一些民房進行抵抗。
炮彈、槍彈、手榴彈一齊飛來,戰鬥很快解決。當相距十來裏的城內日軍跑步趕來時,他們見到的隻是包括欣英縣日軍守備隊司令等三名首腦人物在內的六十餘具屍體。
這是常粵海休整時得到情報率領獨立營幹的,整場戰鬥八路軍僅重傷一人,可謂漂亮之極。
自八月初到十月中旬,常粵海率領著分區獨立營遊走於津渡河四縣的日偽軍結合部,有機會就打上一仗,沒機會就找個小村落隱蔽休整,可謂得心應手,常粵海仿佛又回到紅軍時代,直接麵對麵的殺敵,比經常坐在根據地的作戰室裏暢快多了。效果也很明顯,短短兩個月的破襲戰,常粵海的津渡河分區不僅損失不大,還不大不小的擴充了實力,就連王佩恩的遊擊大隊也擴充到三千餘人,不得已,常粵海隻能在津渡河分區又組建了獨立三團,一直使常粵海頗為欣賞的馬瑞終於被任命為三團團長。
這樣,津渡河分區就擁有了三個主力團、一個獨立營近萬人的主力部隊,一些地方的遊擊隊還不算在內,一時間,津渡河分區可謂兵強馬壯,這些日子,政委金孫鐵的嘴就一直沒合上——苦日子經受多了,如此富裕的狀況一時還難以接受。
更有可喜的事發生——常粵海在欣英縣的一個小村莊休整時,一直留在分區根據地照顧燕培英的周駁慈飛馬跑到小村,興衝衝的告訴常粵海:自破襲戰以來一直隨分區機關轉移作戰的燕培英為常粵海生了一個兒子,兒子是在轉戰途中生的,盡管如此,可仍然母子平安。周駁慈最後高興得說:“司令員,你當爹了!”
一時間,常粵海呆住了,從根據地出發時燕培英還在根據地,不想征戰兩個月,燕培英就生了,那自己已經有後代了,短時間的驚喜化為瞬時間的衝動,常粵海不由得狂叫到:“好啊,我常粵海有兒子了!”
盡管仍在作戰轉移,樊鬆帆還是盡力想辦法,為獨立營的全體指戰員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晚宴,慶祝司令員的大喜之事,常粵海也一反平日穩重謹慎的樣子,比較放肆的和大家歡慶了一次。隻是,在警衛員周駁慈和獨立營長樊鬆帆提出讓他回去探望一下妻子的時候,常粵海還是努力克製住自己的感情拒絕了,常粵海認為,現在的特殊時期,自己還不能回去照顧兒女私情,以後再說吧。常粵海為自己的這一番克製還是付出了代價,兩年後在常粵海麵對日偽軍重重包圍、準備以身殉職,敢怒而上、以勇赴死的時候,常粵海頭腦裏浮現的還是愛妻燕培英和不滿兩歲的幼子的麵孔,直到這一刻,常粵海才感到,自己唯一對不起的就是燕培英母子……
經曆了震驚中外的破襲戰,八路軍的威名遠近馳名,國民黨誣蔑共產黨的“遊而不擊”謠言也不攻自破,平原軍區的津渡河分區也日漸繁榮,不過,作為津渡河分區司令員的常粵海還沒及回到根據地,就被平原軍區命令,抽調津渡河分區司令員常粵海帶領一個營的部隊到平原軍區報到,軍區另有任務,津渡河分區暫由政委金孫鐵兼職管理。
經過和金孫鐵商量,常粵海又把樊鬆帆的獨立營帶了出去,畢竟是一手抓起來的部隊,常粵海使著得心應手,在服從上級、配合軍區作戰的關鍵時候,金孫鐵的黨性是不容置疑的,這時不能說常粵海“任人唯親”了,還必須要把他最得意的部隊拿上去。
見軍區的命令緊急,常粵海也沒和分區其他人見麵就帶著樊鬆帆和獨立營出發了,更沒有顧上去看望自己才分娩的妻子燕培英和剛剛出生的兒子常遠——盡管還沒和兒子見麵,常粵海已經通過金孫鐵把自己為兒子起的名字捎了過去,常遠的名字還是可以看出這位鐵骨錚錚的漢子不乏柔情慈愛的一麵。
又是一年的冬季,寒風依舊刺骨,氣溫低下依然,就連平原幹涸的土地都被凍出一道道細細的裂紋。已經接近一年的公曆年底了,常粵海和他的戰士們還沒來得及換上冬裝,看著戰士們凍得瑟瑟發抖、嘴唇烏黑,常粵海努力抑製住自己的顫抖,高聲叫道:“同誌們,咱們都跑起來,跑起來就不冷了!到了軍區咱們就換冬裝。”
就這樣,跑了一天,終於在黃昏時分趕到軍區,見到軍區領導,令常粵海很高興,這位領導還是常粵海在紅二方麵軍時的老戰友,兩人一直關係很好,一見麵就開起玩笑。
軍區領導見到常粵海和獨立營戰士衣衫襤褸的樣子,不由笑罵道:“常狐狸,你個老摳,都說你的津渡河分區富得流油,怎麼軍區一有任務調你們,你就裝成叫花子模樣,至於嗎?還向軍區哭窮呀!告訴你,軍區比你們可窮,沒冬裝給你!”
常粵海不好意思地答道:“這不是急著來軍區嗎,沒顧上換冬裝。不過,你不給冬裝可不行,我不管你有沒有,好歹也得給我五百套冬裝,我不能讓我的弟兄們挨著凍去打仗!”
軍區領導哈哈笑道:“你個常狐狸,真會算計,你怎麼知道讓你們去打仗?好吧,給你五百套冬裝,說好了,這是借給你的,你得還!”
常粵海也笑了:“好,回頭我還你一千套,保證你不虧本。行了,請領導安排任務吧!”
軍區領導一麵叫過軍區後勤部的人員帶著獨立營去換冬裝,一麵把常粵海請到屋裏,詳細向常粵海介紹此次的任務。
原來,自抗戰全麵爆發以來,共產黨的紅軍雖然改編成八路軍、新四軍,同屬國軍係列參加抗日,並且進行了艱苦卓絕的奮鬥,可畢竟不是一個主義、一個信仰的軍隊,蔣介石的中央政府一直從軍餉、給養、裝備上對八路軍、新四軍進行戒備和壓製,甚至時不時的指使地方部隊不斷的襲擊殺害八路軍、新四軍的指戰員,搞磨擦、鬧分裂,幾年來已經有大量優秀的八路軍、新四軍指戰員慘死在頑軍的刀下。所以,八路軍、新四軍不僅要頑強應對強大的日偽軍的掃蕩、圍剿,還要千方百計的戒備著頑軍的冷槍偷襲。剛到津渡河分區時,常粵海還遭到國軍平原獨立旅樸埂山部的暗算,隻是由於常粵海的人格魅力和樸埂山的豪爽義氣的本性才使兩家相安無事,甚至成了朋友、友軍。
其他戰區的情況也大概相似,既有西北戰區衛立煌將軍那樣同情支持八路軍的國軍將領,也有平原戰區石友三那樣首鼠兩端、忘恩負義、暗施冷箭、背後偷襲的無恥小人。
尤其是江南的新四軍軍部,目前被重慶國民政府無理命令撤回江北,據情報顯示,將被國軍主力陰謀剿殺,軍區按照中央新發來的命令,計劃在平原討伐頑軍,以支持江南新四軍突圍。
這次,軍區調常粵海來的任務就是配合軍區主力討伐頑軍石友三部,常粵海的任務就是攻擊石友三部最為精銳的主力部隊暫編軍官訓練團駐紮的柳河縣。
柳河縣原為石友三部駐地,日本人來了後,石友三狂退千裏,將柳河縣等大批領土讓給了日本人,八路軍挺進平原,在平原開展了轟轟烈烈的敵後遊擊戰,柳河縣除了縣城被日本人占領外,其餘大片農村都變成了八路軍的遊擊區和根據地。在這次破襲戰中,作為津渡河分區的轄區,常粵海本想借機收複柳河縣城,不料卻被由頑軍和日偽軍支持的石友三先下手,派暫編軍官訓練團堂而皇之進駐。當時分區的一些領導幹部氣急了就想強攻拿下柳河縣城,常粵海考慮到畢竟石友三還打著國軍的旗號就勉強抑製住氣憤,製止了強攻行動,不過一直對柳河縣城耿耿於懷,因為自己的津渡河分區本來經過大的破襲戰基本塊連成一個整體了,就因為柳河縣城一個前凸的位置被別人控製,極度影響分區的整體安全。這次,聽軍區安排讓他打柳河縣城,心裏甭提多興奮了。
常粵海急切的問道:“什麼時間行動?”
這位軍區領導看著常粵海著急的樣子,不由笑道:“老常呀!你還是一聽打仗就坐不住的急脾氣,別著急,咱們這次不是打一個柳河縣城就行了,為了支援新四軍突圍,我們平原軍區安排了五個分區統一行動,每個分區都要派部隊攻擊頑軍一部,要在兩天後統一行動。另外,軍區還將把軍區十三團的一營配備給你們,不然你們一個營怎麼能拿下頑軍一個團兵力防守的縣城呀!隻是十三團一營去執行任務了,估計最早也得明天回來,你還是等等吧!”
常粵海還要說什麼,被這位領導笑著製止了:“快去休息吧,我還給你留著一套鬼子將校呢的軍大衣呢,別把你個常老摳凍壞了,哈哈!”
常粵海隨軍區的參謀來到軍區為獨立營安排的營房,一見獨立營的戰士們,不由笑了起來,獨立營五百戰士自營長樊鬆帆以下,各個穿著簇新的棉衣,不過長短不齊,有的上衣都遮過膝蓋了,有的像樊鬆帆那樣人高馬大的漢子,棉衣緊繃在身上,看上去顯得不倫不類。
看到常粵海進來,樊鬆帆等人紛紛圍攏上來,七嘴八舌的詢問:“司令員,有什麼任務,快安排吧!”
常粵海笑眯眯的看著戰士們,心內不由得一陣欣慰,有這樣的戰士,我們有什麼理由不打勝仗?還會有什麼敵人能打敗我們?
常粵海把樊鬆帆、遲變承、副營長和另外連長、副連長叫到一邊,把討頑攻擊柳河縣城的任務向大家交待了,幾個人立刻高興起來,樊鬆帆興奮得說道:“早該拔掉他們了,司令員這回你就看我的吧!”
常粵海忙道:“別著急,軍區把十三團一營配屬給我們了,還要等他們。柳河縣城石友三占據多年,又經過日軍的修整加固,而且兵力達到一個整編團,我們算上十三團一營才一千多人,以少打多,還是攻城,確實是一個硬骨頭,不好打呀!現在,我們先研究一下具體方案吧!”
遲變承有些遺憾的說道:“急著來軍區,沒把咱們的大炮帶來,要不大炮一轟,攻城就簡單了。司令員,不行你向軍區要幾門迫擊炮怎麼樣?”
常粵海一聽不由得笑了:“變承,你當軍區有軍火庫呀!不行,還靠我們自己想辦法吧!”
樊鬆帆為難的說道:“沒有炮,攻城就難了,”忽然樊鬆帆靈機一動:“司令員,我們可以做幾門土炮呀!”
“土炮?”常粵海一聽來了興趣,問道:“什麼土炮?怎麼做?”
樊鬆帆見常粵海很在意,便詳細的解釋道:“我小時候在老家見過小孩子玩的時候,用一種木板把土塊、小石頭等投出去的東西做玩具,我想我們是不是可以造一種類似的東西把zha藥包和手榴彈投進城去,這不也和炮彈差不多嗎!”
常粵海讚揚的說道:“有道理,古人作戰時有一種投石機就是這種原理,我們可以做一批這種東西,另外,我想因為我們兵力比敵人少,可以還用我們的老辦法——誘敵深入,把敵人引出城一部分消滅,那攻城就容易些了,怎麼樣?”
眾人紛紛稱讚,於是分頭去準備,等待兩天後的行動。
獨立營士氣高漲,熱火朝天的準備攻城器具,演練攻城戰術,不料第二天傍晚,軍區領導來到獨立營駐地找到常粵海,十分遺憾的說道:“由於敵人糾纏,十三團一營無法按時趕回軍區,不能配合獨立營攻城,軍區領導研究的意思是取消攻擊柳河縣城的行動”,然後,這位領導歉意地對常粵海說道:“對不起老夥計了,讓你們白跑一趟……”
常粵海神色凝重的思考了一會,毅然說道:“不用等十三團一營了,我們自己幹,就用我的獨立營把柳河縣城拿下來!”
軍區領導大為詫異的問道:“怎麼?就你一個營幹,不行,肯定不行,別鬧得縣城拿不下來,你的獨立營再被人家包了餃子。”
常粵海更為堅定的說道:“放心,我剛剛計算過了,我就隻用獨立營把柳河縣城拿下來,請你們放心吧!”
軍區領導見常粵海這麼肯定,也不好再說什麼,隻是緊緊握著常粵海的手,說道:“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就不說什麼了,可是千萬別逞強,實在不行,就把隊伍拉下來,十三團一營一到,我就讓他們趕緊到柳河縣城增援你們!”
軍區領導帶著懷疑和讚歎轉身離去,常粵海站在原處一動不動,仍然在默默的沉思。
悄然樊鬆帆來到身側,見常粵海思考,也沒有驚動,隻是默默的立在常粵海身旁。
常粵海沒有回頭,已經知道是樊鬆帆,於是平靜的把軍區十三團一營來不了的消息告訴了他,樊鬆帆也有些為難,那就隻能僅憑獨立營一營之力攻取柳河縣城了,問題確實較大,不過,樊鬆帆仔細想了一下說道:“司令員,我覺得隻要我們戰術對頭,執行堅決,獨立營還是可以拿下柳河縣城的。”
常粵海聞言突然轉回身來,麵對著樊鬆帆堅定的麵孔緩緩的說道:“對,我們應該也是必須拿下柳河縣城!好吧,動員部隊,今天就出發,明天下午趕到柳河縣城下,準備攻城!”
雖然才是農曆的十一月份,可北方平原的寒冷畢竟不可小覷,冷風伴著沙塵自西北刮來,一陣陣的鑽進人的脖頸裏、胸懷裏,盡管在軍區已經給戰士們都換了冬裝的棉衣,可畢竟是在這樣滴水成冰的冬季野外,常粵海帶著獨立營的幾百戰士趴在柳河縣城北側的荒草枯樹間還是禁不住瑟瑟發抖,有的戰士在冰冷的土地上趴久了,甚至都不能起身——已經和幹冷的土地凍在一起,隻能在戰友的幫助下才能解脫棉襖離開。
常粵海倒沒給凍上,從下午到柳河縣城下,常粵海根本就沒像樣的在城下潛伏,常粵海派樊鬆帆監製的“土炮”已經隨軍出征,在這方麵常粵海倒沒什麼可擔心的,讓常粵海最為憂心的是遲變承率領的警衛連能否順利把敵人從縣城裏引出來進而殲滅,所以,常粵海一直憂心的在陣地前沿和後麵的簡易指揮所間徘徊。
遲變承的警衛連也分成了兩部分,一個排的兵力和地方一個遊擊小隊共有五十多人負責裝扮成運糧的隊伍,到柳河縣城西門前誘敵,遲變承率領警衛連餘下的兩個排在西門外屋裏處的坑塘附近設伏阻擊,吸引敵人,待城內敵人主力出城被警衛連牽住後,常粵海率領獨立營的另外兩個連化裝成頑軍騙進柳河縣城,然後前後夾擊,殲滅出城的頑軍主力。
這個方案的關鍵是頑軍看見糧食能不能出城追擊搶糧,常粵海對這一點倒是沒什麼擔心,因為,柳河縣本來就是津渡河分區的根據地,僅有柳河縣城一座孤城在縣境中間,其餘都是八路軍的控製區,臨行動之前的三天前,常粵海就支會駐守柳河縣的獨立二團團長趙青峰,掐斷頑軍大隊和柳河縣的聯係和運輸通道,使柳河縣城的頑軍暫編軍官訓練團饑寒交迫,供給難以為繼,那見到糧車豈能不上當?
既然頑軍基本可以肯定會出城搶糧,常粵海擔心的是頑軍會出城多少人,如果人少了,自己兩個連攻城就不會很快,如果出城的敵人回過頭來,那就變成自己遭受前後夾擊了,那樣情況可就不妙了。
遲變承趴在被寒冷凍得生硬的坑塘西側的小高地上,遠遠的看著負責帶著一個排和遊擊小隊誘敵的副連長奔柳河縣城西門而去。
應該還得等好大工夫才能把敵人引到這裏,遲變承不由好整以暇的再次觀察了一遍自己的伏擊陣地:這是一個麵積很大的坑塘,占地大概有一百多畝。來前遲變承聽當地的地方組織人員介紹地形時說,這原本是子牙河的一段河道,後來子牙河改道這便成了一段無源無去的坑塘,柳河縣往西通往欣英縣,本來沒有什麼大道,後來日本人來了,才搶抓民工把坑塘中間墊起來修成十來米寬的大道,將坑塘一分為二,而坑塘的兩側依舊是較高的土壟。這片地形是一個天然的打伏擊的好場地,遲變承把一個排留在敵人來的路口隱蔽好,另一個排作機動,大路兩側由於是坑塘,根本不用埋伏人,負責誘敵的那個排和遊擊小隊通過坑塘中間的大路到了另一側可以馬上進入伏擊陣地,這樣,兩個口子一封,輕重機槍一架,任憑敵人來多少也離不開坑塘中間的大路。就看副連長能不能把敵人引到這來了。
忽然,柳河縣城附近響起槍聲,遲變承一震:行動開始了,命令部隊,迅速隱蔽好,沒有命令任何人不得暴露。
柳河縣城的頑軍果然被困的已經難以承受了。抗戰以來,石友三首鼠兩端,對重慶的國民政府陽奉陰違,又向平原的日偽軍暗送秋波,而對共產黨八路軍則刻骨仇視,不斷的尋恤生事、製造事端,自己則從中大收漁利,此次又派自己的主力暫編軍官訓練團進駐柳河縣城,在八路軍的根據地內插進一根楔子,在日軍和重慶政府那裏都受到褒獎,一時間誌得意滿、飛揚跋扈。不過,他自己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名聲太臭,不僅八路軍憎恨他,就連平原當地的國軍將領也沒有幾個人看的起他,所以,他的部隊給養隻能靠自己籌集、自己運送。把暫編軍官訓練團派到柳河縣城了,可縣城的駐軍給養一般隻能堅持三天左右,這一段時間由於柳河縣的八路軍加強了封鎖,給養運送不過來,柳河縣城內的頑軍已經斷糧兩天了,軍官還可以應付,士兵們就受不了了,隻能在縣城內搜刮居民的食物填口,再有兩天,根本用不著人來進攻縣城就快散了,所以,城內的頑軍團長也愁的沒辦法。
今天,西門的哨兵來報說,有一小隊八路軍的遊擊隊押運著十幾輛糧車經過西門,頑軍團長幾乎沒加考慮就命令一個營的兵力出城搶糧。
頑軍士兵向來就打順風仗,人多勢眾打贏了,士兵們則士氣如虹擄掠燒殺如入無人之境,如果敵不過對方,則樹倒猢猻散、撒丫子比誰跑得快。不過,今天的情況正好相反,餓了幾天的士兵早急得眼珠子都綠了,聽說西門外有糧車,而且護送糧車的人數不多,一時間士氣大振,營長一聲令下,士兵們狂喊叫囂著從西門湧了出來,直奔西門外一裏多大路上的糧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