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青竹裏,九天飛流下,唯我獨秀巔。”
林如鬆身穿一件青色道衣,衣袖飄飄然然,如在風中飄逸,渺茫而神幻,浮現在齊凡的左後方,亭亭而立間,仿佛一株蒼勁的輕鬆一般,散發著一股寧靜悠遠的氣息,一股曆經滄桑風雨變化,而依舊屹立不倒、挺拔堅勁的氣勢。
在他的頭發之間,依稀可見,已經長滿了幾根發白的發絲,那一副剛正不阿的圓臉上,有幾條微微的皺紋浮現,此起彼伏的,斑駁的皮膚表麵,略帶著些蒼老的痕跡遺留。
在他雙目縫隙的瞳孔中,此時,確實綻放出兩束極其精銳的光芒,眼神炯炯而深邃,像是發現一座新大陸一樣,如針如刺的盯著前方,那一片刻著詩字的石壁上,仿佛丟失了神魂一般,對石壁的詩字,呆望久久。
他也沒有因齊凡的問候,而就立馬回過神來,隻是順著石壁上的字跡,默默的念起來,口氣滄桑而勁銳,言語沉浮而動人心弦。
林如鬆的這番表現,讓得齊凡震驚不語,一時也是頓住了,不該如何是好,靜靜的站在一旁,不敢出聲打擾師父的任何舉動,隻是心中波瀾萬丈、起伏不定,他可是記得至叢四年前,他拜林如鬆為師以來,從來都沒有在他的麵前這般失態過,不知今日師父為何會如此。
林如鬆的這番表現,讓他不由的再次想起,自己告訴要住進純竹軒的時候,師父曾說過的話,看來沒錯,這純竹軒確實是鬆林莊園內,一個很特別的住所,不然師父怎會在他麵前,表現得如此失態。
這是林如鬆第一次來到純竹軒,已經讓齊凡大感意外了,隻是齊凡怎麼也想不到,更加遇外的,還是師父看向石壁的眼神和口中叨念石壁上詩句的語氣,以及他對石壁的一種敬意和懷念。
這些不得不讓齊凡,心中猜想萬分,對於石壁的詩句,還有這純竹軒的來曆,更加的關切注目,心中的問號,當即就多出了好幾個,隻是林如鬆站在那裏,他隻能默默等待,等著師父回過神來,再做尋問的決定。
隻是齊凡等了好久,也不見師父回過神來,而是表現得更加得投入,身上的氣場,也是越來越蒼涼,越來越感慨,應該正在陷入一種深層次的回憶之中。
這讓齊凡更加不忍去打擾,也隨著師父的目光,向著刻在石壁上的詩句望去,腦海裏帶著雜念和猜想,對著石壁上的詩句,在心中默默的念起來,隻是沒多久,他的耳旁就傳來師父,自言自語的悲涼訴說,應該實在訴說一件過往事。
“多少歲月流盡,幾度滄桑輪回,狂道方能為仙,道狂方能獨秀,唯我道狂,唯我獨秀,唯我獨仙。”
“師尊,至從當年一別,你已離去多少年了?有千載歲月了吧!你還在修仙界嗎?去往哪裏了?我們師徒還能相見否?也許再也不能的。這世間,大概也隻有時間這種東西,是觸摸不著、換之不回的唯一吧!”
“道狂而獨秀,獨秀而為仙,大概是你一世的追求吧!隻是我走到生命盡頭了,命運正江河日盡、正日薄西山,隻剩下這一具已是老弱不堪,如同行屍走肉般的屍體時,依然不見你歸來的身影。”
“也許離去了,終究是離去了,哪怕這離去是不明不白的,不清不楚的,不知所蹤的,也是離去了。浩大的世界,浩渺的星空,浩瀚的曆史,不管是誰,都將一個過往的客人;不管有怎樣的傳奇,都將是一段塵煙的插曲。”
“世間沒有永恒,如果有,那大概就是時間的流逝,事物的變化吧!”
······
齊凡站在師父林如鬆的身旁,聽著他所自言自語的每一句話,都深深的觸碰到他的心弦深處,林如鬆每一句蒼涼悲傷的話,都像是一根根導電的電筆一般,專門刺激著他那本就敏感的神經。
聽著師父話裏話外的信息,齊凡皺起眉頭來,深深思索著,想起過往師兄師姐們,偶爾之間曾經略有談起的一些事來,好像略微猜到了些什麼,但又不敢真的確定,心中還是疑惑連連。
但他也不敢過多的去打擾,還在沉思之中的師父,隻是靜靜的站在一旁,豎起耳朵來,細細的聆聽師父所說過的話,然後解剖師父話中的信息,認真分析思考起來。
林如鬆好像忘了這裏一切,深深陷入一種深層次的沉思一般,繼續喃喃自語的說著,話裏滄桑淒涼,而又令人費解,自顧著自的講著,令人不明白,其所以然。
“蒼涼促,離別苦,夢裏輪回幾度。夕陽紅,共煮酒,話間笑談多少。經此一聚,來日方長獨自憶,點點滴滴,都作江水去。
星鬥移,日月更,細水長流山間。煙雲起,風雨來,千百春秋過往。知意同情,青鬆碧竹本性通,師徒知音,怎奈飄渺逝。”
“一年年,一載載,太長了,我也老了,隻怕師尊也老了吧!人若老了,就老了,自當明白,有些東西是回不來了,我們自己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