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因果(2 / 3)

白日裏,薑嵐常與年邁體健的父親薑山一起用餐。薑山看著女兒風華卓絕的臉,總有種綿延的情感在心頭暗暗低徊。為了這個心愛的女兒,他拋棄了世俗的法則,讓唯一的外孫女降臨人世。這個實業場上冷酷的霸王,畢竟在個人的親情史上寫過一篇美麗的詩章。現在上天沒有抹煞他的功績,已是京大優等生的蕙倫就是對他的良心的至高報償。

薑山喝著飲料,“阿嵐,蕙倫回來後,你準備讓她住在京冕路?”

“是的,爸爸。”

“那麼奢華的生活,別人想都不敢想,她還端著架子不肯來……哼!”薑山把瓶子往桌上一放,“真跟她老子一個樣!倔得不可理喻。”

薑嵐卻笑,“爸,蕙倫是女孩子,她其實挺依順的,你等著看她回家後……”

薑山搖頭,“我看,她非得讓我們一家人都依著她。薑岩、阿威生的都是兒子,可桑也是男孩,她是薑家年輕一代裏唯一的女孩,人又才貌出眾,你這個女兒肯定難伺候。”

薑嵐低下頭,如果自己不生蕙倫,薑家很可能沒有女孩了。“爸,蕙倫回來後,你又多了一個孩子叫你外公了。”

薑山不能不笑了,“外公,平時我隻聽到可桑這麼叫我,現在又加上蕙倫……阿嵐,大概我也要像你一樣樂上天去了。”

父女倆關於蕙倫歸家的對話常常在笑聲中結束,薑嵐感覺本來難捱的時間也變得流暢起來了。

六月一日,薑嵐化妝一番後,趕到了京大紅樓的小禮堂。戴著墨鏡的她坐在最後一排位子上,看著蕙倫風姿秀逸地站在講台上,演講她的畢業論文。她被蕙倫的俊明與平和的神態深深迷戀,僅僅是這張臉,她和小淩瞑目的年輕遺容重疊一起,這才是他給予自己二十年的永恒紀念。

蕙倫演講時無知的表情傳遞給她過於純潔的心緒,她喜歡女兒的這種無知,她在女兒的自我思想的表達中得到了隱秘的情感交流。薑嵐的嘴角浮著欣慰的笑,她有些忘我的不知身在何處。

“這唯屬我有的女兒嗬……”

薑嵐當晚就迫不及待地給蕙倫打電話,蕙倫真的答應她六日就跟她回家,她的心一下子就安穩了,蕙倫歸屬於她了。

這晚,薑嵐是在嚴宅度過的。她鬆快的樣子,連嚴玉清與木林都有點奇怪了。夜裏,薑嵐在玉清的房間,麵對相濡以沫多年的丈夫,她說出了蕙倫的身份。

嚴玉清雖然知道薑嵐有個私生女,但沒有想到會是他們都認識的蕙倫。

“是嗎?那太好了!你就把她接回家吧,我可是蠻喜歡她的,四年前,我就在你麵前誇過她。難怪,她長得那麼俊,原來是我夫人的閨女……”玉清的仁慈感動得薑嵐說不出話。

薑嵐過了一會,才說,“玉清,蕙倫不住我們這兒,她的住處我已安排好了,在京冕路父親為我買的房子。”她對丈夫說了蕙倫與木林、芳情之間的糾葛。

玉清直皺眉,“這些孩子怎麼這麼複雜?芳情這個千金小姐……”他搖頭,“不過,阿嵐,一旦芳情知道蕙倫是你的孩子,她也會叫她一聲妹妹的……”

薑嵐知道蕙倫的脾氣,“不,蕙倫不想來這兒,她很自尊的。”

“木林婚後又不住家裏,你讓他們不在的時候到我家來,我是歡迎她的。”玉清忍不住歎氣,他沒想到蕙倫遭遇過這樣的不愉快,這的確太傷一個女孩子的自尊了。

薑嵐見丈夫如此寬容,感動地抱住玉清,“謝謝你,玉清!”

玉清見妻子如此愛親自己,倒有些不知所措了。他這個公允的丈夫給了不幸的薑嵐平靜生活的港灣,她感激他的男性的寬仁與溫厚,而玉清又為自己最終贏得一個美貌、溫雅的妻子深感福惠,這也算是老天對他這個被前妻無情拋棄的忠厚男人的幸運回報。

薑嵐簡直在數著日子等待六號的來臨,她總以為幸福已像她口袋裏的手絹一樣可以隨手在握。她幾乎什麼都不幹,坐在自己房間、或者庭園裏,不時回想這幾年她與蕙倫僅有的幾次會麵,她的心甚至又感覺到那夜在銀京飯店擁抱哭泣的蕙倫時的悲傷與喜悅,這讓她一下子聯想起蕙倫戀念的美少女——博美。

“嗨!博美真是沒福啊!這麼好的女孩毀在了所謂的愛情裏……”薑嵐不能不慶幸蕙倫沒有和哪個男人相愛,那種愛實在是真假莫辨、凶險難測。薑嵐憐惜冤死的博美,但博美畢竟不是她的孩子,對她來說,隻要六號晚上,蕙倫能隨她回到薑公館,她就一切都滿足了,她好像沒什麼好悲哀的。

五號傍晚,蕙倫的電話不能不說是一個奇特的信號,蕙倫回家的日子從六號改到了七號,雖然事出有因,薑嵐的心還是感到了某種不安,但一想到女兒事業有成,前程似錦,她依然沒有任何不幸的預感。不可能的,幸福的薑嵐已到了她應該得到女兒的時候了。

然而,蕙倫最終還是沒能實現與薑嵐的約定。七號上午,薑嵐看著薑岩從舒陽那兒取回的蕙倫的皮箱,她隻覺得無情,二十年前小淩的無情,二十年後蕙倫的無情,他們張氏一家人的絕對無情……

人生的第二次劫難從七號開始,崩潰的薑嵐好不容易在父兄、嫂子的支撐下,捱到了十七號。她與哥哥們坐在疾駛的“蘭鳥”車裏,她看見了她不太熟悉的京西公路,突然明白了,“博美是死在這條路上的,為了她的男朋友;而今又輪到了蕙倫……”,她的心在絕叫,“我不是一再跟你說過,蕙倫啊!”她都不能回憶自己是怎麼度過蕙倫被捕後的十天的,“你一個人,在那種地方……”,她不敢想象,她迫使自己往最留情的方麵想。

事實,就像一個穿著斑斕的彩衣、扭著靈巧的腰身大跳奇舞的小醜,它的歡喜偽裝的臉向薑嵐不時地怪笑。它越笑,薑嵐越覺得惡心。十七號,她與蕙倫的會麵最終成了一場讓她永遠嘔心泣血的悲慘戲劇,她現在才知道博美為什麼要一頭撞向疾駛的卡車,蕙倫日記中那個瘋狂擁抱、抓打蕙倫的張涗……蕙倫是第三個,她是緊接著的第四個……“這沒有人性的悲劇要多少女子的投入才能讓冷酷的上天知足?”

薑嵐回到薑公館後不久,梁敏與薑威把她送到了琴南河邊的“山今別墅”。

“爸爸!”已經見過蕙倫的薑嵐出現在薑山麵前。

“阿嵐,你……”薑山似乎老了許多,他看見女兒,兩腿又重現起向龍霆下跪時的顫抖,“蕙倫,還好嗎?”

“她……還好,爸爸。”薑嵐不敢多說。

薑山細看薑嵐的臉色,薑嵐竭力忍住悲痛,薑山明白,蕙倫也許已經遭受了她必須遭受的一切,他唯一能做的不過是保住她清白的女兒身而已。該做的都做了,他淒然地,“是嗎?那很好。”

薑威站在他們身後,望著被父親嬌寵了一輩子的妹妹,她的依然勻美的軀身,她是個永遠不變的引人憐愛的女子呀!

他想起自己與哥哥青春年少時,就被父親嚴辭教訓,他關照兄弟倆,如果他們在外麵亂搞女人,或者弄出什麼私孩子,就立刻剝奪他們的繼承權。

薑嵐未婚先孕時,父親與薑威、薑岩都陷入狂怒、激憤與慌亂,他們一致要求薑嵐拿掉孩子。可薑家的男人們最後還是沒有拗過堅韌的薑嵐,薑嵐威脅要去投靠鯉城張淩的寡母,她要保住張家唯一的後裔。害怕失去愛女的薑山流著眼淚答應了薑嵐。

薑威難過地看著不幸的妹妹,“這蕙倫怎麼一點也不體恤自己的母親?她應該知道為了她的誕生,她母親所受的一切……”

“媽!你什麼時候來的?”十八歲的可桑無憂無慮地跑了進來。

薑嵐回頭,看見了自己的兒子。她的被蕙倫絞榨得粉碎的心感到一陣淒怵的撫慰,“可桑,你考試考得怎麼樣了?”她摟住兒子。

可桑高出母親大半個頭,因為有外公、舅舅在場,他有點不好意思被母親摟著,“媽,我考得不錯!”

薑威湊趣,“可桑肯定能步其哥哥的後塵嘍!”

薑嵐想木林、蕙倫都是京大的優等生,現在可桑也要成為京大的學子,本來這一切是多麼美滿,她心裏萬分慘淡。穿著藍色襯衫的可桑和窗外藍色的琴南河一樣純潔透明,麵對著金童般的稚子,薑嵐想起錫蘭監獄裏的蕙倫……她眼裏浮動著一陣陣悲痛的波浪。

“媽,你有點不開心?”可桑的問話驚醒了薑嵐,薑家上上下下都瞞著年少的可桑,如果讓天真的可桑知道蕙倫的事……

“你媽身體有點不舒服。”一旁的薑威趕緊替薑嵐解圍。

薑嵐回避兒子的眼神,“是的,可桑,媽有些累。”她其實太累了。

可桑看著母親,“哪兒不舒服?媽!”

薑威繼續打掩護,“你媽媽好久沒看見你了,可能有點激動了。”

十八歲的可桑哪知道家裏正在進行著一場巨大的變故,他又走到薑山麵前,“外公!”

薑山雖然有四個孫子,也一個個出落得機敏、俊朗,但他最喜歡外孫,弄得薑威老大不高興。他曾對梁敏嘀咕,“哪有愛外孫勝過愛孫子的祖輩?”

薑山拉著可桑的手,“可桑……”他們祖孫倆這段時間一直在一起,可桑複習功課之餘,就跟疼愛他的外公到琴南河邊玩。

薑山看著年輕的可桑,“如果現在,蕙倫也出現在這個麵朝琴南河的大房間裏,那阿嵐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母親了,可惜,這種情景阿嵐是永遠也不可能看到了。嗨……”這位年已古稀的大資產者在心底悲歎,“這個孽到底是誰造的呀?”

六月十七之後,木林也來到了山今別墅。

他平時不常來薑家,他不是薑山的外孫,他不能不與薑家保持一定的距離。這一點,他和尊傲的蕙倫是一樣的。“嗨!蕙倫如果不是那麼尊傲,早就可以回歸薑家了。她真是太不應該!對自己太殘忍!”

一想起蕙倫,木林現在變得仁厚了,他總覺得自己搶奪了應該屬於蕙倫的那份母愛,讓一個女孩子從小在沒有母親的家庭裏長大,而且她的父親又……,和被親生母親拋棄的自己相比,木林明白,蕙倫才更可憐。

木林坐在別墅的大廳裏,梁敏與薑威下樓,“舅舅,媽怎樣了?”

“她在休息。你等會兒上去看她。”薑威直歎氣,“她能睡著還算好呢!要是睡不著,恐怕要和舒博美的媽媽一樣了。”

梁敏阻止丈夫,“阿威,你別胡說!”

薑威火又上來了,“我胡說?那個小兔崽子幹的好事!阿嵐沒有當場發瘋……”

梁敏叫,“阿威,當心讓可桑聽到!”

木林緊皺雙眉,他已從父親那兒聽說蕙倫情況不好,但到底如何還不清楚,“媽那天去錫蘭,看到蕙倫了嗎?”

梁敏遲疑著,終於輕輕地,“看到了,木林,蕙倫已被折磨得不成樣子了,他們對她又是鞭刑,又是烙刑,嗨!實在是慘不忍睹……”梁敏說不下去了。

木林緊盯著梁敏,他的心被狠狠地絞榨,“媽全看見了?”

“是的,隻有她一人進去,當然是她看見的。”

“他們怎麼這麼殘忍?”

薑威忍不住,“這還算是客氣的!他們沒有糟踐她……”

梁敏氣恨地,“阿威!你讓我一個人講可以吧?”

“那媽呢?我們怎麼辦?”木林汗水從額角流了下來。

“阿嵐剛回來時,連飯也吃不下。這兩天才恢複了一些,等會兒你去看她時,千萬別提蕙倫的事……她實在太苦了,好不容易等到今天,蕙倫又出了這樣的事。”

木林咬著牙,“是誰給她的槍?那個家夥才是真正的劊子手!”

薑威呆呆地,“蕙倫怎麼會認識那樣的危險分子?”

木林接著問,“蕙倫的傷勢很重嗎?”

梁敏沉重地,“重的,他們是要把她活活折磨死。有什麼辦法,人在他們手裏,我們已經付了很大的代價,可還是沒能讓她躲過這些災難……”

“她現在人呢?”木林鬱悶地。

“我們已經竭力與西京警局作了交涉,他們答應給她治療,但所有的醫藥費都要我們自己承擔。”

木林氣憤得臉都漲紅了,“強盜!真是強盜啊!”

薑威搖頭,“都是自己找死送上去的。”

梁敏也呆了,“現在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多花點錢,少花點錢,已是無所謂的事了,隻要讓她少受點罪就可以了。”

木林低頭,半晌他才問出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舅媽,我們還能不能把她救出來?”

薑威忍不住點起了煙,梁敏看著木林,眼神十分無奈,“木林,阿嵐以後就隻能靠你和可桑了……蕙倫……”梁敏眼睛紅了,淚水湧上了眼眶,“……不大可能回到我們身邊了……”她擦著眼淚,不再說話了。

木林呆著了,一切都像無情的天意鐵定住了。

木林悵惘地離開了山今別墅,他慢慢地走向琴南河。

他的眼睛被琴南河上空的豔陽刺得生疼,剛才他隻見到自己的弟弟可桑。他竭力從可桑的臉上尋找蕙倫的麵影。但可桑的燦爛笑容裏並無蕙倫的影子,他們姐弟倆好像沒有什麼相象的地方。

木林來到了三年前,他與才子社的同仁一起歡聚的地方。那時,蕙倫和博美,京大的連璧,《墜落的天使》,賽的楊高舉著冒著白色泡沫的啤酒瓶,京大才子們的碰杯與笑聲,琴南河上的豔陽和現在一樣熱烈……

僅僅三年,就物是人非了呀!木林忍不住淚水盈眶,“為什麼?這是為什麼?”博美……蕙倫……他在心頭呼叫著她們,“再也不會有你們這樣好的女孩了!”

木林抹著眼淚,“這是什麼世界?”

他的耳邊又響起書磬的冷言冷語,“你就別記恨蕙倫了,我從來沒見過她對哪個男人像對你一樣……溫順,她是喜歡你的,隻是嘴上死不承認罷了。既便她接受你,你這個公子哥兒,對她來說,也已不是新郎了。你就算啦!”

木林臉色發白,他留有淚痕的俊美麵龐直麵著湛藍的河水,“我已不可能是你的新郎了。”他的心變成了一塊硬石,他隻能是芳情的男人。

“蕙倫,我願意是你的……哥哥,我的確是你的哥哥了,可是,我永遠也看不到你了。”

薑家的人們為了獄中的蕙倫,不惜一切代價的奔波努力,終於有一天,梁敏給薑嵐帶來了一個重要消息,第一夫人熊芯七月三十一號願意在她的私人府邸接見薑嵐。

梁敏望著呆了的薑嵐,“你去!一定要去!這是我們全家為你和蕙倫爭取到的一個機會,現在已不是生與死的問題,而是勝與敗的結局。你什麼都不用怕!”

薑嵐一想到自己又要去與那些支配女兒命運的仇敵見麵,心裏的愁苦便泛濫四溢,“我去跟我的仇人說什麼?他們對蕙倫,對我……這麼殘忍……”她低下頭。

梁敏摟住薑嵐,“你去年除夕的年夜飯上怎麼對我說的?”

那次家宴,梁敏見薑家的孩子們在大圓桌旁嘻嘻哈哈,桌上的山珍海味不斷變換,她開心地對薑嵐說,“阿嵐,我們薑家真是人丁興旺啊!”

薑嵐淡淡地,“是的,好像陽氣過剩了。”

梁敏一看,自己的兩個兒子,大嫂也是兩個兒子,薑嵐身邊的可桑,“你是說我們家沒有女孩?”她搖搖頭,“阿嵐,我覺得還是男孩省心,把他們往社會上一放,就當個野麅子吧。男孩子嘛,到處溜歡、拚打,也不會吃什麼大虧。女孩子哪那麼自由?女孩子呀,太讓人操心!”

薑嵐很有些受傷,她眼睛紅了,“可我還是喜歡女兒……”她難過地說不下去了。

梁敏知道自己觸到了薑嵐的痛處,連忙改變話題,“阿嵐,吃菜!吃菜!”

薑嵐對梁敏說,“我很不幸,小敏,我僅僅想擁有的,除了女兒能給予我,別人是辦不到的。”

“我去!我去!我要去求她……”

薑嵐此語一出,梁敏的眼睛潮濕了,為了使蕙倫不再遭受非人的折磨,作為母親的薑嵐隻有去向自己的仇敵卑躬屈膝。但她們之間並無真正的勝利者,真正的勝利者唯有蕙倫。

在三十一號到來之前,薑嵐重新調整起自己。雖然蕙倫的一隻手已被死神牢牢攥住,但另一隻手還由薑嵐緊握。她在鬱熱的夏日,靜靜地靠在床頭,對於蕙倫的悲慘情景的想象暫時壓抑在期望的意識底下,這種意識激發了她極大的勇氣。她沒有向上蒼祈願,時至今日,她已不相信任何的宗教信念,這個經曆過少年失母、青年失愛的貴婦,早丟棄了幻想的本能,她有的僅僅是一顆為女兒跳動的母親的心。

薑嵐就是帶著這樣的一顆心走進了第一夫人熊芯的別邸。

“薑夫人,你這次又有什麼要求?”熊芯的口氣淡漠。

薑嵐與年長自己十餘歲的女統治者的眼睛相對了,這雙眼睛隱含著薑嵐與蕙倫聚會時流泄的淚血的陰毒。薑嵐看見熊芯的嘴角微露嘲諷,她的心顫抖了。

“夫人,我很感謝你,讓我與女兒見麵,我知道,這已破了很大的例了。隻是,夫人……我作為蕙倫的母親,對她的行為並無先見的可能。事已至此,我請求你,在我女兒生命了結之前,請你不要再用酷刑折磨她了……”薑嵐的眼淚無法抑製地湧流出來,她的淚眼訴著她的哀聲,她仍盯著熊芯,她在這位女統治者的觀賞中體味著同性的可怕。

沉默良久,熊芯開口了,“薑夫人,你女兒的案子是由軍警直接處治的,他們采取什麼樣的審訊方式,我作為沒有實權的第一夫人並無幹涉的權力。”

熊芯的紅唇不停地閉合,她是一頭舔著女兒的體血而暗自滿足的母獅子嗬!薑嵐又感覺到了女兒昏倒在她胸前那種潮濕的體溫,她一陣頹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