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總,祝您生日快樂,請您切蛋糕。”
劉修全笑眯眯的向各位揮揮手,從小姐手中接過亮閃閃的水果刀,準備切蛋糕。
“慢著。”有一個年青人走到劉修全身邊,大聲的對賓客說,“要兩位漂亮的小姐各親劉總一個,大家說好不好?”
“好,要親得大家都聽見。”
掌聲、口哨聲、尖笑聲,把大廳攪得烏煙瘴氣。又有幾個男人圍攏過來,色色的眼睛盯住小姐白白的身子在肆意的打量。
兩位小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對這無理的要求感到氣憤和惡心,但又跑不掉,急得直想哭。有一位小姐橫下一條心,與其親一下,也不能讓那幾個臭男人無休止的掃描。
“叭。”脆脆的一聲,在劉修全的耳旁響了一下,那個小姐低著頭跑了。另一個小姐隻得照本宣科的也來了一下。
劉修全狂笑的一刀切了下去,蛋糕被劃成了兩半。
眾星捧月的風光情景,在這裏達到了最高境界,劉修全抱著陳涼翼,老淚居然從眼眶裏湧了出來,他異常開心而哽咽著說:“小陳,你真的太客氣了,師傅誠摯的謝謝你,我定會盡力幫你的。”
“師傅,哪有老子給兒子道謝的,您有什麼吩咐隻管說,有不周的地方,還請師傅多多諒解。”陳涼翼握住劉修全的手說,“師傅,我明天回去了。”
“你不是明天晚上的車嗎?”
“我還要到施工場地去看看,順便給弟兄們發點夥食費。”
“這樣吧,明天中午叫上你的弟兄,我們在海沁酒樓吃頓便飯,別推辭,不然我真會有意見的,他們有什麼困難,盡管來找我。”
“好吧,謝謝您,師傅,那邊有人找您了。”
劉修全向那邊看看,對陳涼翼說:“那我過去了,明天我先把位子訂好,去晚了會沒地方坐的,記著,不見不散呀。”
熱熱鬧鬧的吃過中飯,陳涼翼到工地去看了看,又跟張戚禧交待了幾句,無非是注意安全啦,抓緊工期啦等等,就驅車回家了。
回到家裏,他感到有點頭疼,疲倦襲上了眼皮,他洗了把臉,剛躺在床上,手機把他呼喚到了星天賓館,濱州建築設計院的兩位老總駕到,叫他過去,有事相商。
無非又是陪吃陪喝,鬧騰了一天,花了幾千塊錢,把他們送上火車才回家。
夜深人靜,清醒的思維特別活躍,稀奇古怪的念頭和想象,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比如說,人,究竟為什麼活著,為誰而活?活著有什麼意義?誰都說:人活著沒一點味道,但誰也不原意死,好死不如賴活著嘛。他有時很佩服那些自殺的人,他們才是真正的“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的人。
正當他在被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左右著進入淺淺的睡眠時,該死的手機突然尖叫起來,“他媽的,這是哪個王八蛋,這麼晚了還打電話。”
他一看對方號碼,又不熟悉,就惡聲惡氣的“喂”了一聲。
“陳總,我是劉光南,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擾你,我現在北區治安隊,請你帶五千塊錢把我領出去。”
“什麼事,又被抓了?”
“就是那種事,快點呀,別讓你妻子知道了。”
“知道了,我馬上就來。”陳涼翼隻得帶著錢,開車直奔北區治安隊,去領那位在工商局行管科管蓋章的風流少爺。
他媽的,又是個不眠之夜。
在陽州承攬的銀建公司的大樓裝修工程,按質按時地完成了,通過劉修全的周旋,銀建公司將工程款全部付到了白雲公司的賬上,爽就爽在:質保金也一並奉還了。
陳涼翼更是不敢怠慢,驅車就趕往陽州,請出了銀建公司的嚴總和幾位相關人員,在酒桌上把盞感謝。
晚上,他又把銀建公司的老總約了出來陪劉修全吃晚飯,酒足飯飽後,叫上幾位小姐在包廂裏侍侯他們唱卡拉OK,把酒吆喝完,興致達到了高潮,他又請他們活動活動筋骨。
陽州的夜生活真是豐富多彩,有豐富的生活就有多彩的人生,隱晦的燈光,不明不白的葬送了很多人的正氣和道德,酒精的惡意膨化,使欲望敢於迅猛深化。陳涼翼把銀建公司的老總送回家後,順便將三萬元現金“遺忘”在他家的桌子上了。嚴冬當然也不含糊,告訴他銀建公司永通分公司月底準備招標的信息,並無意中透露了標底,希望他參加永通分公司的投標。
得到如此重要的信息,陳涼翼自然歡喜不已,第二天就驅車趕回到了金沙,在家歇息了一個晚上,就開車直奔永通分公司。
中午時分,他趕到了永通市,把永通分公司總經理堵在了辦公室,一番自我介紹後,陳涼翼將金沙市的特產:一幅“小鳥鬧春”的刺繡送給了蔣贛修。
他們在永通市最高級的金鑫大酒店共進午餐,席間,蔣總很隨意的向他打聽同嚴總是什麼的關係。陳涼翼當然明白蔣贛修問話的含義,他不動聲色的反問道:“蔣總,你認為我有可能中標嗎?”
蔣贛修把眼光移到窗外,似乎從外麵找到了答案似的說:“中標的可能大,因為這次開標的地點在陽州,由總公司負責評標和招標,我們隻負責合同的簽訂、工程質量的監督和款項的支付等具體工作。”
陳涼翼向他敬了杯酒說:“那還得請你在嚴總麵前多多美言。”
“陳總,我不是反對你來投這個標,憑你同嚴總的關係,中標的可能性很大,但你得有個心理準備,不管什麼原因,除非不可抗據的因素外,你必須得在施工期限內完成施工任務。”蔣贛修不冷不熱的說。
“這是肯定的。”陳涼翼不明白他為什麼說這些合同必會提到的內容。
“但是你想沒想過施工過程中有可能遇到的實際困難?”蔣贛修進一步誘導他。
“有你哥們幫忙,我還會有什麼過不去的坎?”
“我能夠幫忙的,那有不幫的道理,衝嚴總的麵子我也不會袖手旁觀的,就怕愛莫能助呀。”
陳涼翼嗅到了某些危險的氣味,他趕緊表明心跡說:“蔣總,你真會開玩笑,在永通市還有你幫不上忙的事?當然,現在辦個什麼事,沒關係,沒這個……”他食指和母指相互擦擦說,“是很難把事情擺平的,這點你放心,我不會吝嗇這些費用發生的。”
蔣贛修無動於衷的說:“不瞞你說,我們這次是內部招標,中標者還得為價格問題進行談判,再則,該項工程是自籌資金,因此,資金難以及時到位,有可能影響工程進展,而永通市又是個縣級市,當地文明程度不高的霸氣有可能造成阻工,消防、城建、治安、城管等部門的手續辦理會遇到或多或少的麻煩,還有就是材料的采購,施工過程中的各種檢查,包括民工的聘請等等,都有可能影響你的施工進度,而造成違約。”
聽到他所說的這些可笑的阻工理由,陳涼翼笑不出來,他暗自思忖:“他說的這些困難,在每一次施工中都會遇到,根本談不上什麼困難,更不會成為影響工程進度的因素,那他為什麼要這樣誇大其辭的向我表明呢?聽他的口氣,看他的表情,無非是要我退出投標呀。”想到這裏,陳涼翼以退為進的說:“那你說我應該怎麼辦才好?”
“來,我們喝酒吧,有些問題一時半會也說不清,特別是我處在這個位置,有些話說出來容易造成誤會。”蔣贛修也在堅守自己的崗位,他們都在運用同一個戰術:把拳頭收攏來,再打出去才有力。
“你想虛晃一槍,引我暴露目標,太小兒科了吧?我老陳南征北戰,伏擊戰、遭遇戰、遊擊戰見過不少,還理會你的家丁武裝?”想到這,陳涼翼滿臉掛著得意的笑容說:“這你就見外了,咱哥倆誰跟誰呀,有話盡管說。”
“既然陳總把我當兄弟看,我就談談個人的看法,由於本人才疏學淺,說得不對,別往心裏去。”蔣贛修狡猾的停頓下來,等待陳涼翼表態。
“嗬嗬,說錯話沒關係,就怕辦錯事,我是個一根腸子通屁眼的人,喜歡直來直去,說吧,在理,是哥們關心我,說錯了就當沒說。”陳涼翼把煙幕彈放出後,隻等他中計了。
“好,爽快,我倆可謂是臭味相投,來,先幹一杯。”蔣贛修一仰脖子,杯子見了底,他吃了一大口菜說,“如果我是你,我可能會放棄這次投標。”
“哦?”陳涼翼顯出很虛心的樣子,瞪著眼睛聽他的下文。
“你不是本地人,在異地施工會遇到許多麻煩,一個地方不周到或沒想到,可能會招致滅頂之災。”
“有這麼嚴重?”陳涼翼驚愕的眼光中,露出了害怕的神情。
這正是蔣贛修希望看到的,為了更具有說服力,他舉了個實際例子說:這決不是駭人聽聞,去年,市第十三工程公司承接了電廠的一項工程,當地的施工隊提出要承包開挖管道溝工程,被工程公司項目經理拒絕了,有關部門打招呼也沒起作用。他聘用了自己的一個親戚當隊長的施工隊進駐了工地,當地施工隊聞訊後,隨即阻止施工隊施工,為此雙方經常大打出手。當地施工隊仗著人多,打傷施工隊人員,損壞他們的工具器械,砸爛他們的居住地和廚房,使管道開挖無法進行。項目經理將此事彙報到了有關管理部門,希望他們出麵解決。半個月過去了,沒見任何人來解決此事,而當地施工隊卻越鬧越凶。眼看工期越逼越近,施工隊隊長急得直跳,最後親自督戰,強行施工,以硬製硬,用拳頭和棍棒,趕走了當地的施工隊。
“第二天一早,四輛拖拉機和一輛卡車衝進了施工隊的住地,車上的農民蜂擁而下,手持扁擔、鋤頭,見人就打,見東西就砸。施工隊頭頭見勢不妙,扔下飯碗,從牆角摸起一根鐵棍,把衝上來的一個農民的胳膊打斷了,滿臉的鮮血遮住了雙眼,跪在地上嗷嗷直叫,別的農民見狀,像輸紅了眼賭徒,一湧而上,圍住隊長一頓亂打,棍棒、鋤頭雨點般的落在他的身上,十分鍾後,可憐的隊長就再也沒有明天了。他死得很慘,肚子被挖了個洞,一條胳膊被打折,一隻眼球落在了旁邊,臉被打得不成人樣了。這場械鬥,造成施工隊一個死亡,四個重傷,其他人員都不同程度的受了輕傷,農民也是三個重傷,五個輕傷。”
“他不會是這場械鬥的總指揮吧?數據掌握得如此準確,場麵看得這麼清楚?故事的確編得有聲有色,如果潤潤色,再加上公元一九四四年,施工隊改為日本駐軍,隊長改為日本少佐什麼的,刊登在小兒雜誌上,或許還能夠糊弄一些天真的小朋友。”陳涼翼想到這裏,頭腦裏的那根笑神經,耐不住的渾身抖動。他強忍住即將發出的笑聲,裝出害怕樣子征詢道:“你的意思是……”
“我絕不是嚇唬你退出投標,隻是介紹一下地方保護主義造成的嚴重後果,怕你沒個思想準備,到時鬧個人財兩空花不來。”蔣贛修用一副很關心的口吻說。
“那我該怎麼辦?我如果退出投標,怎麼跟嚴總交待?”陳涼翼故意問道,他一定要弄清蔣贛修的真實目的。
“嗯,這倒是個問題。”蔣贛修裝出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說,“你看這樣行不行?你先參加投標,把項目拿到手再說。”
“你怎麼那麼有把握判定我能中標?”陳涼翼對這點還真的不知道,幾個單位投標,花落誰家還是個未知數呢。
“老兄既然是爽快人,我就開誠布公吧,我剛才說了,這是內部招標,也就說這是做文章給別人看的,我是招標組的成員,已經接到了有關人員的招呼,那麼其他人肯定也得到了同樣的信息了。你中標,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的。”
“我拿到項目,又遲遲不開工,嚴總追究起來不說,耽誤了工期,毀了公司的聲譽,我罪責難當呀。”陳涼翼一副苦惱的神情。
蔣贛修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湊近陳涼翼的跟前,神神秘秘的說:“老兄如果信得過我,我倒有個主意。”
狐狸尾巴終於忍不住要露出來了,好,看看他的尾巴是白還是黑,“事到如今,我哪有信不過你的道理。”
“實話跟你說吧,這次競標單位中有一家遠宏建築公司,總經理是永通市公安局副局長的女兒,本來她中標是板上釘釘的事,你這一插進來,又有這麼硬的後台撐腰,她當然隻有陪標的份了。所以我想,你把項目接回來後,聘請遠宏公司施工,牌子還是你們的,工程完畢,決算由你們公司做,你隻需在當地開個銀行賬戶給遠宏公司使用就行了,這不是神不知鬼不覺了?當然,按行道規矩,5%的管理費如數上交,用現金支付,嘿嘿,你看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