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情場失意(三)(1 / 3)

“我想請你當我們公司的顧問。”

“什麼意思?”劉修全抬頭緊盯著仍然站著的陳涼翼。

“說白了就是,你每月可在我公司領取副老總同等的工資、獎金。”

“不行!”斬釘截鐵。

“為什麼?”看著劉修全溫怒的臉色,他的口氣頓時軟了下來。

“你坐下來,小陳,我說你懂事嗎?你連這種話都能說出來,我現在是國家幹部,不大不小還是個領導幹部,你想讓我在牢房裏退休啊。”

實在話,決不是危言聳聽,陳涼翼這下傻了眼,楞楞的不知如何是好。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就是有項目給你,也必須是在不違反政策和規定的前提下,優先照顧你,我看重的是你的工程質量,而決不是想貪你的便宜。”正色的目光和措措的嚴詞,使陳涼翼產生了由衷的敬佩之情。

“嘿嘿,師傅,我是說……”

暫時沒有挽回的餘地,劉修全用手製止了他的說話,“小姐,買單。”趁小姐出去買單的空檔,他把陳涼翼昨天送他的“都朋”小包還給了陳涼翼,“回去後好好看看,明天下午四點到我辦公室來,包,你就自己留著,我老家夥也用不著。”

他接過包,也是不經意的捏了捏,像個空包,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但“回去後好好看看”這句話的答案,又是什麼呢?不會是一張存單外加一封聲討信吧。這一瞬間,他的頭腦著實轉得飛快,表麵卻異常平靜,“師傅,我送您回家吧。”

“好,我好像喝多了,頭有點暈乎乎的。”

送到家,他把四條軟中華香煙擺在門口,“師娘,師傅就交給您了,我就不進去了,師傅,師娘,再見!”

“再見,有空多來坐坐。”

“小陳,車別開得太快,以免找麻煩。”

“知道了,謝謝。”

他的車能開得慢嗎?包裏的東西在叫喚呢。

回到賓館,他迫不及待的打開包,裏麵是一個牛皮信封,此時他到是平靜了下來。他把沒封口的信封放在桌上,像故意考驗自己的忍耐力似的,穿上拖鞋衝涼去了。

喝了酒的身體,被溫水一衝,還是蠻舒服的,他對著鏡子在擦拭身子,那滿身的肌肉,充滿了活力,深紅色的皮膚泛著光澤,當了幾年老板,肚子卻沒有鼓起來。他喜歡運動,才造就了這副健美運動員的身材,遊泳時,他的身材常常引起少男少女的青睞,他還有一張很具男子漢的臉龐,濃黑的眉毛,像經過了描繪,中等的眼睛透著剛毅和冒險,鼻子的輪廓很清晰,臉龐相當飽滿,又不是那種肥頭大耳的模樣,小平頭襯托出了他的精明和強幹,粗黑的頭發在提醒著:他是個脾氣倔強、認準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的人,一米八零的個頭顯得那麼風流倜儻。絡腮胡子剃得幹幹淨淨,使他的腮幫隱隱約約成了青褐色,給人的感覺是成熟和信賴。

他對著鏡子做了做臉部運動,伸了伸拳腳,穿上褲衩走了出來,這才慢條斯理的打開了信封。“哇,兩百萬的工程協議。”

這真是一份厚禮,又是那麼意想不到,可是這麼豐厚的禮物用什麼往來呢?送錢當然是最為方便,但逃脫不了行賄受賄的幹係,對方也未免會收,現在的自我保護意識都大大增強了。如果有一個名正言順的由頭呢?一個能送,一個敢收。他看著電視機不斷變幻的畫麵,一個個想法也在飛速的奔跑。

“信息費。”太聰明了,上天對他真的不薄,給了他這麼一個聰明的腦袋。“公司章程有規定,可以按毛利的2%提取信息費給中介人,以這個名義送錢,收者心安理得,送者心甘情願,隻是比例太小了點,按這兩百萬工程測算,毛利最高可達到六十萬,2%的信息費隻有一萬二千元,不痛不癢且不說,還會遭到嚴辭拒絕。提高標準,按收入的5%支付,兩百萬就是十萬,隻要能以這個借口送出這十萬元,那今天這個協議還僅僅是個開頭呢。”

想到這裏,他真想放聲大笑,開懷大笑,無奈是在賓館,他隻得對著鏡子做了個勝利的手勢。他給張副總打了個電話,要他明天上午十點以前務必給他送十萬塊現金來。

這一覺睡得真舒服,沒有騷擾電話,居然連手提也沒有一個電話進來,人走運的時候事事都順,這不,隔壁房間的麻將聲,整個晚上都沒有聽到。

上午十一點,陳涼翼夾著“都彭”包來到了劉總的辦公室,他很喜歡看那個小巧玲瓏的女秘書,但他隻是禮貌的同她點點頭,趁她為他開門的檔口,眼睛使勁的多看了她幾眼。

“小陳,你來了。”他抬起了看報紙的腦袋,“坐。”他從抽屜裏拿出一包軟中華香煙,很大方的扔給了陳涼翼。

“協議看了?”

“看了,劉總,我真不知道該怎樣感謝您。”他遞上了一根煙,殷勤的點著了火。

劉修全吸了一口煙,像是把眼前的煙霧驅散開似的搖了搖手,低沉的笑道:“這個項目可是從第四工程公司的鍋裏挖出來的,利潤可觀呀,人家老大的不願意,到手的肥肉就這樣丟了,所以,下午宋總來簽合同的時候,你得表現表現囉。”

“這點您放心,我知道怎麼做。劉總,中午一起吃頓飯吧,車在樓下等您。”

“你十二點在樓下接我,現在我還有點事。”

“再見。”

“嗬嗬,走好,不送了。”他起身朝臥室走去。

吃完中飯,他們有說有笑的走進了陳涼翼的房間。

東拉西扯了一會兒,陳涼翼覺得時機已經成熟,便打開密碼箱,拿出一個牛皮紙的大信封,“劉總,這是十萬元信息費,請收下。”

“信息費?什麼意思?”他把錢推到一邊,端起茶杯望著陳涼翼。

“哦,您別誤會,這不是賄賂您,我們公司有規定:任何人,包括公司員工,介紹一個項目,可按合同額的5%提取中介信息費獎勵給介紹人,因為這個項目是您介紹的,信息費當然是您的。”

“不會犯錯誤吧?”他緊緊的盯著陳涼翼的眼睛,似乎想從中看出點什麼。

“請您放一百二十個心,絕對合理合法,退一萬步說,我害您犯錯誤,我會有什麼好結果。”態度非常誠懇,沒有一點做作。

“嗬嗬,我不是這意思,但這筆信息費我不能拿。”他喝了一口茶,根本不為這筆錢所動。

“為什麼?”陳涼翼頓時緊張起來,胸口像被什麼堵著,這招失敗,預示著全盤皆輸。

“嗬嗬,這個項目不是我介紹給你的。”

“哦?那又是誰呢?”他看了看笑眯眯的劉修全,心裏明白了幾分,“那,您能替我轉交嗎?”

“還是你親自送去吧。”

真是奇怪透了,誰介紹的都不知道,我怎麼送呀。真不知道劉修全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這是你師娘介紹的,與我沒一點關係。”他仍然是笑眯眯的,但笑容中卻包含著狡詐。

哦,他徹底明白了,心裏不得不佩服劉修全的高招。但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招術,真能保他一世平安嗎?

鬼話歸鬼話,弱智兒童都不會相信的事情,陳涼翼還得確信無疑,對師娘和師傅還得誠恐誠惶的物資感激。當天晚上,他帶著信息費,到師傅家看師娘去了。

敲開門,師娘的笑容非常燦爛,又遞水果又泡茶,高級香煙送到了手上,並親自點火,熱情得讓陳涼翼擔驚受怕。

“師娘,師傅沒在家?”陳涼翼環顧了四周後問道。

“吃了飯就不知去向,這死老頭子。”

他們聊了一會家常,說了一番客套話,陳涼翼就把一摞沉甸甸的信息費放在茶幾上說:“師娘,請代我把這信息費轉交給那位老板,這次也讓您老費心了,帶了點冬蟲夏草給您補補身子,不成敬意。”

“小陳,你幹嘛這麼客氣,師娘為你辦這點小事,也是理所當然的嘛。”

“師娘,以後還請您多多關照,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你不再等等你師傅了?”師娘口裏說著,可人早已站起來準備送客了。

“不等了,以後再來看您,再見。”

“再見,常來玩呀。”

回到賓館,他久久無法入眠,這豐碩的收獲,是他始料不及的,高興之餘,他卻陷入了沉思:這次劉總怎會這麼爽快的還欠款,又主動把那麼大的項目給他呢?僅僅是“師傅”兩字?不可能,看來,他是要在退休前為自己的晚年鋪上一條幸福道。對,絕對如此。那好,我也要在這有限的時間裏,從你手上再弄幾個項目。當然,天上不會掉餡餅,要想秋天得到沉甸甸的果實,舍得“施肥”是關鍵的關鍵。下次來,還得專程拜訪他老人家,要牢牢抓住這個後台老板,他才可能有幾年好日子過。

這一覺睡得特好,直到臨近中午了,他才起床,到藍天大酒店把紫薇包廂訂好,又把劉修全喜歡的那兩位小姐找來,各塞給她們五百元錢,要她們待會把“劉爺爺”招呼好。見她們答應了,陳涼翼趕緊給劉總打了個電話,請他到藍天大酒店紫薇包廂。

劉修全如約前來,那兩位小姐藏在門後,等劉修全剛跨進門,她們一前一後就摟住了他,樂得劉修全渾身發顫,抱著兩個姑娘就倒在了沙發上。

陳涼翼向其中一個姑娘使了個眼色,那位姑娘很知趣的站起來,整了整衣服,拉過另一個姑娘,在她耳旁說了幾句,回頭笑著對劉修全說:“劉爺爺,我帶陳總點菜去了,讓小杜陪陪你,好嗎?”

“這怎麼行,我要你們倆位陪我,讓陳總自己去安排吧。”劉修全不由分說的摟住兩位小姐的脖子,順勢又倒在了沙發上。

陳涼翼趕緊把門帶上,就出去了。他叫領班把菜點好,示意領班待會上菜,別去打擾,領班乖巧的笑笑,給他端了杯茶來,他就坐在旁邊耐心的等候著。

陳涼翼就這樣呆呆的坐了半個小時,劉修全把門打開,神情慌亂的走了出來,對陳涼翼埋怨道:“你倒有閑情雅致在這喝茶,讓我在裏麵傻等。”

“嗬嗬,對不起,我剛才去買了點東西,讓你久等了,我馬上去叫領班上菜。”陳涼翼挽著劉修全進了包廂,那兩位小姐見陳涼翼進去,顯得很不好意思,麵頰緋紅,全沒有那種活潑歡樂的神情。

“噯,別走哇,就在這一起吃吧,我已同你們領班說好了。”陳涼翼立即攔住了準備離開的小姐。

“怎麼,不願陪劉爺爺吃飯?”劉修全故作正經的說。

“怎會呢?隻怕您們會嫌棄我們鄉下姑娘。”兩位姑娘低著頭說。

“在城裏待了這麼久,骨子裏早已是城裏人了,來,坐在劉爺爺身旁,我又不會吃了你們。”他一手拉著一個姑娘就坐了下來。

在兩位小姐的侍侯下,劉修全醉得不像樣了,陳涼翼隻得叫領班在樓上安排了一間房,又把他扶上去,叫小姐打了一盆水。

小姐幫他洗了臉,把他扶著躺下來,剛準備離開,劉修全眼也沒睜,又一把將小姐摟到了床上。

陳涼翼搖搖頭,把門帶上就走了。

經過陳涼翼的精心安排,劉修全的生日宴會辦得很體麵,香煙是軟中華,白酒是五糧液,到場的賓客每人一塊精致的石英手表,樂得客人一個勁的祝福劉修全壽比南山,福如東海,喝酒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突然,全場的燈光黑了下來,人們還沒反應過來,一盞聚光燈照到舞台上那個一米多高的“壽”字上,聚光燈在慢慢下移,似乎觸到了什麼機關似的,舞台上亮如白晝。從舞台的側麵,走出了一隊身著泳裝的靚麗女模特,她們在台上走了幾圈,翹翹屁股,扭扭腰肢,挺挺胸膊,擺擺腦袋,騙取了一片緊密的掌聲和雜亂的吆喝聲後,在尖利的口哨聲中,風姿卓越的從側門消失了。音樂聲響徹了整個餐廳,人們的掌聲響成了一片。舞台燈光在慢慢變暗,大廳又回到了悠悠的黑暗之中。

這時,側門有一團火光在閃爍著移動,兩位身穿泳裝的女模特,推著蛋糕車緩緩的走了過來,她們在劉修全的身邊停下,一位小姐魔術般的獻上一束鮮花說:“劉總,請許個願吧。”

劉修全很聽話的雙目緊閉,懷抱鮮花,雙手合並,嘴裏裝模作樣的念叨了幾句,猛的一口氣,將所有的蠟燭光吹滅了,掌聲雷鳴般的炸開了,把所有的燈光全炸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