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們能逃到哪兒去?(1 / 1)

施荔守在何夫人床前一夜,至晚間,何夫人喊口渴,施荔忙讓明荷倒了茶來,親自喂了,又坐在床前的腳榻上守著。

明荷看了心疼,勸道:“小姐,您回房睡會兒吧,夫人並無大礙,隻是連日來疲憊,加上受了刺激才會暈倒,很快就會醒的。若是夫人醒來看到您累倒了,豈非得不償失?”

“唉……”施荔揉著太陽穴,輕輕一歎,“此刻我怎麼能睡得著?祖父和父親都被抓去了,隻留我們這一群小的,一點忙也幫不上。”

“小姐,荷姑說得對,您也累倒的話,就真是我們的罪過了。”綺菱在旁邊也勸道。

施荔想著她們也累了,自己在這兒反倒添麻煩,便道:“好,那我回去休息一會兒,明早再來看母親。”

說罷,又叮囑明荷幾句,這才和綺菱回房去。

次日一早,施荔忙又到何夫人房裏,見母親已經醒了,大哥施荿正在喂藥,喜得忙幾步走進去,問:“母親,您醒了?感覺如何?還暈嗎?”

“我還好,你放心。”

何夫人雖然勉力笑著,嘴唇還無一絲血色。施荔為她掖好被角,不讓她多費力說話,好好休養。

施荿侍候了母親喝藥,使了眼色讓妹妹出來。施荔又跟何夫人說了幾句話,便也出了房間,問道:“哥哥可是有事?”

施荿麵色凝重,似乎心事重重,想開口,卻又猶豫不定。兄妹二人向著園子的缸荷圃走著,施荿終於還是忍不住道:“荔兒,你可還記得父親為我訂的柳家的親事?”

“自然記得。”施荔看著哥哥,心裏直打鼓,“父親的老友、燕州巡撫的千金柳小姐,說是明年哥哥滿十六,就迎柳小姐過門。”

見哥哥不說話,施荔想著事情恐怕不妙,便急急問:“哥哥,怎麼了?難不成……是柳家反悔了?”

施荿也不說話,從袖中掏出一封信,遞給施荔。

施荔接過,果然是燕州的來信,說是女兒抱恙在身,婚事不如就此作罷,希望施荿另覓佳偶。而寫信的時間,正是祖父施彌衡被抓走後的幾天。

“什麼抱恙在身!分明就是……”

施荔一時氣急,也不知該說什麼,再看哥哥,一臉的頹喪和無奈。想安慰幾句,話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反倒是施荿,想開了似的,淡然一笑道:“荔兒,此事也怪不得柳家,畢竟他們遠在燕州,不想被我們牽連也是有的。”

“虧得那柳伯父還是父親之前的同鄉好友,以前還那樣幫他,一到了我們家落難之時,便成了這樣!”施荔既氣憤又無奈,也隻能一歎,“好在哥哥身邊還有紫鶯姐姐陪伴著,也不至於無人照拂。”

施荿被妹妹逗得苦中一笑,說:“你才多大?倒想替我做主了。”

“哥哥,我不是那個意思!”施荔也有些不好意思,臉登時紅了一半。

“其實現在這個時候,要緊的是祖父和父親的安危,婚事什麼的,罷了也就罷了。”施荿寬和一笑,卻令人心酸,“你也別多想,我不過是告訴與你知曉,將來不至於手足無措。好了,我先回去照顧母親了。”

“好,辛苦哥哥了。”

看著哥哥離去的背影,映著夏日裏喧鬧的蟬鳴,施荔忽然感覺有些落寞。

大哥的脾氣最像父親,從不在背後多言,侍候父母卻盡心盡力。父親雖有心栽培他出仕,怎奈施荿他自己對官場之道並無多大興趣。如今被女方退了婚,竟一句抱怨也沒有,還為對方開解。這樣的大哥,讓人感佩,也讓人心疼。

婚姻之事,雖不是他們自己能決定的,可到底也要看緣分。不久前自己與定王的事,現下又是大哥與柳小姐的事,萬般歸因,到底是無緣啊。

正在出神,綺菱匆匆跑來,忙道:“小姐,可找著您了。”

“怎麼了?”

施荔現在害怕聽到任何消息,生怕是壞消息。

“程家小姐來找您了,在後門等著呢!”綺菱又道。

“瑤薔來了?”

施荔一驚,忙隨著綺菱向後門疾行。待到後門,筠哥兒正在望風,見他們過來了,忙說:“小姐快點,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見了程瑤薔,施荔笑著還想寒暄幾句,誰知瑤薔見了她急得什麼似的,抓著她的手便不鬆開。

“怎麼了瑤薔?這是出什麼事了?”

“荔姐兒,如今你們施府是是非之地,我不能久留。”瑤薔四下看看,又道,“我聽我父親下朝以後說,皇上的意思是,你家老爺子和伯父死罪可免,隻是十有八九要被抄家流放,趁著還沒下聖旨,你和伯母荿哥兒快逃吧!”

抄家?流放?

施荔怔在原地,一時呆住了。

瑤薔急了,使勁兒一拍她的肩膀,吼道:“別傻站著了!我父親既然如此說,你們就得做好準備啊!快收拾東西,先避避風頭吧!”

“逃?”施荔苦苦一笑,“溥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們能逃到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