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彌衡的父親原本不過是湘東郡的一介鄉紳,後來施彌衡的遠房堂姐進入定遠侯府,成為定遠侯的侍妾。施氏雖為侍妾,卻一連為定遠侯生下兩個男孩,這二子都與如今的蜀王交好。
施彌衡通過會試之後,便由堂姐施氏舉薦給蜀王,在貢院任職。多年以來能得以步步升遷,與他作為蜀王的黨羽是分不開的。隻是施彌衡因著身體不好,便辭去了許多職務,隻任著貢院都知一項,因而頗為清閑,一心提拔自己的獨子施玄攸。
而如今一損俱損,蜀王保舉的晉王一派奪嫡失敗,牽連著他們這些舊臣都難免遭遇不測。隻是年過六十的施彌衡沒有想到,新帝莒淵竟會拿他這個老頭子開刀,真真是狠毒至極。
“父親大人,看您如今關在這牢裏我卻束手無策,我這做兒子的,還有何顏麵見您!”
隔著木柵欄,施玄攸涕泗橫流。老父親已經一把年紀,本該頤養天年,卻因為莫須有的罪名被關進大牢。隻是他心裏又何嚐不清楚,貪汙不過是一個由頭,皇帝關他父親不過想除去蜀王的親信,早晚都會有這一天。
施彌衡到底見過了大風大浪,麵色如常,隻是淡淡苦笑道:“玄兒,為父就你這麼一個兒子,你懂事孝順,這我都知道。隻是此番之事,為父怕是躲不過去了,新帝如今對付我,下一步,隻怕就要對付你。”
施玄攸淚不能言,半晌才問:“父親大人,兒子現在應該怎麼做?去找找蜀王?”
“不,蜀王如今自身難保,怎會救我?隻怕去了也是白費功夫。”施彌衡緊皺眉頭,凝神思忖,“定遠侯家的次子重雋,娶的乃是恒王的大表姐和惠郡主,說不定重雋此時還能說上一二,你去試試吧。”
“是,父親,就是苦了您!”施玄攸抹一把淚,心裏難過至極。
施彌衡隻擺擺手,便不再看他,自己對牆而坐,默念心經。施玄攸默默磕了三個頭,便離開了牢房。
去找重雋與和惠郡主的事,自然不能由施玄攸親自出麵,如今風口浪尖上,隻怕是去了也隻能吃閉門羹。隻是老父親在牢裏關押著,一天難捱似一天,總要去跑一跑才是。何夫人挑起重擔,決心自己去找和惠郡主。女人家的事,總是要好說一些。
和惠郡主與何夫人年紀相仿,如今不過三十出頭,性子慢吞吞的,喝了半晌的茶,來來回回地兜圈子,正經話卻沒說上十句話。
何夫人哪有心思喝茶,賠笑道:“郡主,妾身腆著臉來,總歸是想問問您皇上的意思。您可是皇上的親表姐,又是章首輔一門的長女,一句頂別人一百句也不為過!我家老爺子和定遠侯多年姻親,您也是知道的,他哪裏敢做對不起皇上的事呀?現下他上了年紀,自然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暑熱難耐,老爺子受罪,我們這心裏也著急啊。”
幾句奉承之語的確讓和惠郡主很是受用。如今章家一門炙手可熱,和惠郡主之父乃是章以津首輔的親哥哥,她雖是章家長女,隻因庶出,才嫁了定遠侯的次子。後來因著章以津威勢日盛,總算封了郡主,如今自然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隻是她雖嫁了定遠侯的次子,心中不忿,到底還是傾向於章家。她隻能保自己的丈夫不被牽連,又怎麼可能管多餘的閑事?因此話說得很活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