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相識(3 / 3)

我們還自己做滑雪車,從陡坡上俯衝而下。我們不斷地因為雪車速度太快和自己的技術欠缺而在最後摔了不知道多少次,可是我們依然不屈不撓地繼續這項有點瘋狂的運動。

我們總是能不停不休地從白天玩到夜幕降臨,把自己的衣服弄得濕透了也不去在意,因為那時誰也不知道洗衣服是件困難的事。我們隻需瘋狂地玩,玩個天昏地暗也不為過。

可是現在不能了,不是說因為懂事了不想去玩,而是我清楚在這裏整個冬季是無法看到有雪飄落的。

我突然很想很想家了,想我的小時候,想和我一起穿著髒髒的衣服褲子一天玩著髒髒的遊戲長大的小夥伴,想一大堆陪伴我整個童年現在卻不見蹤影的布滿補丁的衣服褲子!

我想起每當冬天我們小孩子就會不顧長輩的責罵豁出命去打雪仗的事情,我想自己是怎麼突然長高而如今卻再也長不高了,我想起我仁慈的但死去了好幾年的爺爺,我想我的一切的家人!

我想我曾經怎麼可以得那麼多的獎狀,而最後卻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讀了差差的不知道算幾流的大學。

我想,我就這麼長大了,並且再也回不去了!

那些看似久遠的東西,此刻想起來卻是那麼得清晰可現,曆曆在目揮之不去,混淆了我的所有思想,擾亂了一切我的視線,占據了我的內心。

隨著天氣的慢慢變冷,大家也開始了冬眠,早上很晚才起,早讀就這麼罷免了,有時候甚至一個上午都不去上課。

可是偏偏在這個時候,學校發布通知,說經校委會研究決定得加強管理嚴肅紀律,讓同學們有個良好的學習環境。

通知一公布,同學們當是放了個臭屁,沒有幾個予以理會。因為大家的心理都認為學習說話就如同放屁,完全不要放在心上。

可是,我們大家如同小學課本裏講述方誌敏時引用的話一樣:你們想錯了!隻是主語改成第一人稱了。

是的,我們想錯了,因為學校真的動真格的了,每天都派人去各班教室去查看出勤人數,十分勤奮。

而這個老師竟然就是“中風”那斯。他來我們班點人數的時候,眼睛總停留在某個漂亮的女生身上久久不肯離去。

直到大多人注意力從課本移到他所站的後門口時,他才仔細地點查出勤人員,並拿出筆很認真地記在手掌上。

我每次半眯著眼早讀時,一看到來查看出勤率的“中風”我就備感興奮,因為我可以大聲地罵他而他完全不知道我是在罵他。

不過,我看到他真的拿筆登記缺席人數時就很擔心歐陽和樂。因為他們根本不把這當回事,所以他們依然我行我素。

當時間移動到西方的聖誕前夕的時候,城市裏到處都把過聖誕的氣氛渲染得很濃密,更別說我們這所主修外語的學校了。

我們班的男女同學平時是基本不交流的,可是在這個盛大的節日裏,卻也不免交流起來了。大家討論該怎麼樣去度過這個流行的日子,讓它更有意義或者說超出它原有的意義。

經過我們男生派出的一個代表和女生派出的一個代表的一個晚上有吃有喝有說有笑有打有鬧的磋商,最後決定如下:同學們每人三十塊,可以帶家屬,在平安夜那晚去KTV,車費自負。

但是,這聚會是秉行自願原則的,同學們可以去也可以不去,絕不勉強。

磋商的結果馬上得投入到實際中去,第二天一早就由文娛委員沈晴來向大家收集錢財了,因為當天就是12悅24了。

我們三個正討論到底該不該去的時候,身為文娛委員的沈晴已經站到桌子旁邊收錢了。

我看著她慢慢地朝我們的座位走來,步履輕盈,隻是穿得比較厚。當她越走越近時,我的心竟然毫無預兆地加速了。

我自問我對她沒有什麼奢想,隻是在開學的時候多看了她幾眼,然後上課時偶爾看講台時會看到她披著的長長的頭發,然後就會不時覺得她仿佛就是嶽蓉……那麼熟悉又真實得陌生!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覺得沈晴像嶽蓉,隻是當我和她近距離麵對麵時,我的這種無原由的感覺就會越強烈,特別是我的心髒會突然加劇跳動,根本無法控製!

我始終有這樣的感覺,就是我好象和沈晴很久以前就認識了,隻是沒有常保持聯係。所以再次見麵很不自在,沒有話語,彼此間的距離遠得不能再遠了。

不知道,她見到我是什麼感覺呢?是不是和我一樣也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呢?

可是,我得把它壓抑在內心深處,不讓它流露出來,以免別人以為我對沈晴圖謀不軌!所以,我按住跳得很快的心髒裝作若無其事地和他們兩個說說笑笑。

我和樂還有歐陽磨蹭了很久,因為我們還是沒有決定好。樂去是劃算的,兩個人才三十塊。可是我和歐陽就不行了,沒有家屬可以攜帶!

我們三個看著沈晴手裏的一大把錢浮想聯翩,歐陽俯在我左邊小聲地說“要是這錢是我的,我就請你去嫖去。”

我一聽就笑了,樂在旁邊完全不知原因,所以就問“你們笑什麼,說來聽聽!”

“沒有你的份,誰讓你不是單身,所以不用聽了。”歐陽毫不留情地說道,讓樂在沈晴的麵前顏麵盡損。

樂本想反駁,無賴有女生在旁邊,顧及紳士風度他裝出一幅不屑一孤的表情保持沉默。

沈晴在旁站得不好意思了,所以聲音甜蜜地向我們喊道“你們交不交錢啊?不交就算了!”

她說完真得準備轉身離開,讓我們有種被遺棄的感覺。

我們三個怎麼可以聯手整一個弱女子,這不是我們的作風,所以我們趕緊將事先湊在一起的九十塊遞到了她手上。

晚上如約而至,大部分男女同學個個打扮一新梳妝幹淨。如果說平時是獸的話,此時才算是進化為人了。

我們班四十多個人,可是我和歐陽走到校門口去集中時,卻分明看到隻有三十多人。並且是配對的,很多男生我們都不認識。

我們正納悶這到底是什麼狀況,樂和張楠就手挽手粉墨出場了,這正好給了我和歐陽完美的解答:原來真的可以帶家屬!

難怪人這麼少,原來是不成對的女生們不敢來。不過我們男生就完全不一樣了,盡管好幾個也沒有另一半包括我和歐陽,但我們全都到齊了。

我看著那些成雙成對的十分羨慕,並不是因為他們可以定期或不定期地過性生活,而是他們交的三十塊值了。

我對歐陽說,晚上我們兩個得把投資收回來,方法就是多吃東西!

不過話又說回來,其中有好幾對讓我看了就想吐。這個世界就是不公平,要麼美女配獸男,要麼就是帥哥聯恐龍。為什麼就不能讓我看到電視劇裏麵的畫麵呢?在電視裏,美女帥哥基本是在一個國家的!

不過電視劇始終是建立在虛構的基礎上的,和現實有著天壤之別。我們隻能在羨慕或者說是沉溺在虛構的情節裏麵時同時必須接受無情的現實!

我在心裏歎了口氣,然後不忍再看向那些看似極不搭調而確實又搭在了我麵前的鴛鴦們。

當視線掃描到沈晴身上時,我差異地發現她隻是和一個漂亮女生手挽手,在她身邊竟然沒有男生為伴。

我之所以差異,是因為我認為像沈晴那樣的麗質的女生應該早就有男朋友的了吧,怎麼會叫上一個女生作陪呢?想到這裏,我的心又開始加速跳了起來,找不到緣由!

我抬頭望著快要變黑的天空,莫名惆悵。我想很快這個天也會不再這樣了,因為天就要黑了。

我們擠進一輛公交車,十分鍾後就到了旁邊的縣城。這個縣城很小,很髒,很冷清,很不發達。

我曾來過一次,是被歐陽拉出來上網,因為學校的網速太氣人了。歐陽經過幾次和我去學校的機房上網後,再也不敢跟我去了,也不敢讓我再去了。因為每次去機房,我都會對裏麵的電腦施以暴力,要麼對鼠標或者鍵盤狂敲,要麼在情深時對電腦猛拍,搞得整個機房都能聽得到我製造出來的噪音,然後引得機房的監管人員不停地對我和我身前的電腦刮目相看。這讓旁邊坐著的歐陽很不安心,額頭布滿汗珠!

這個縣城即使是在白天,到街上溜達的人也很稀罕,更別說是在晚上,很難看到什麼人影和商店營業。

而我們一幫人的出現,為這個平日裏冷清的地方增添了不一樣的熱鬧。

我們一幫人湧向路邊一間算是縣城裏最好的KTV——忘不了娛樂城。

這家KTV外表不怎麼好看,裏麵卻布置地別出心裁,氛圍營造得很好,也夠寬敞。

我們三十多人坐在這個不大不小的包廂裏,顯得異常擁擠。不過還好,至少沒有到人踩人的地步,既然是瘋狂,這樣不為是一種瘋狂。

沈晴在大家坐定後,站到包廂的前方,拿個話筒宣布“今天是平安夜,我們能相聚一起慶祝這個節日,是我們大家的緣分。所以,我提議大家今晚要發揮極限盡情歌唱,無論是歌唱祖國還是我們自己,無論我們唱得動人還是嚇人都無所謂。”

話畢,整個包廂掌聲轟隆,震耳欲聾。

那晚我們表現得很是瘋狂,什麼唱法都有,什麼唱姿都有。有的唱得柔美動聽,有的唱得鬼哭狼嚎……

反正一般情況下,上麵有人唱下麵就會有騷擾,隻是程度不一樣。

有幾個我們班女生的男朋友,為了表達他們對她們的愛會永不變,不顧自身條件勇敢地用噪音以一嚇我們一幫人。

可是唱完後,他們的嗓子卻變得嘶啞了,連男生本有的粗聲大氣都沒了。我想,若是他們的愛如同他們的嗓音那就慘了,經不起一點雨打風吹。

樂馬上不甘示弱,說這可是我們的地盤,怎麼可以給外人站了先機。他衝上去,唱了《彩楠》,他的獨白是“我把它獻給我最愛的楠,希望她的天空一直都有彩楠。”

張楠很受感動,從座位上站起來,慢步走到樂的麵前,給了他一個緊擁和一個淺吻,現場又是一陣發麻。

我和歐陽本在下麵猛吃水果和啤酒,可看到上麵台上時不時就出現這樣肉麻的情景,就在下麵覺得受不了,心想再這樣下去不被他們肉麻死命也差不多沒了。於是,我們決定每人先高歌一曲再安晴地繼續吃東西以便挖回本錢。

歐陽爭著先上了去,在樂唱著的時候就點了張學友的心如刀割,順便幫按我的吩咐幫我點了劉德明鑒的愛你一萬年。

樂一下場,歐陽便接過話筒大聲說道“看到你們這些成雙成對還當著我們單身人卿卿我我的情侶們,我就心如刀割。所以,把這首能充分表達我心情的歌送給你們各位。”

我從來沒有聽他唱歌過,所以我很注意地聽。可是他一開口就把我們全都嚇到了,真的很擾人聽覺,還能把調都跑了。一般人很難唱到每句都跑調,可歐陽讓我親眼目睹了這個事實,他就做到了常人難以做到的事情,每句都跑調!

我佩服他的自信,能當著大家的麵唱跑每一個調就說明了他的勇敢。當唱完最後一句時,他還說了句有意思的收場白“謝謝,不用給錢!”

大家聽得都差點昏過去了,我差點激動得將我剛喝進嘴裏的啤酒吐了出來。不過我們還是情不由衷地給了他熱烈的掌聲。

在大家的掌聲中,歐陽走回了座位,不可一世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臉得意地說“到你上場了上去吧,可別唱得比我還差,那樣會很丟臉的!”

我問我自己,是不是會唱得比他還差?答案當然是否定的,怎麼可能呢?

雖然我知道自己唱得絕對要比歐陽好得多,可是我卻遲疑了。我不知道怎麼就點了這首歌,我想不起這歌要唱給誰聽!

“那就唱給我自己聽吧。”我對自己說道。在嘈雜的環境下,我想沒有人能聽到我的自言自語。

我記得海明威的獲得過諾貝爾文學獎的小說裏有一句經典:一個人生來並不是被打敗的,你盡可以把他消滅掉,可就是打不敗他!

我之所以銘記著這句話,因為初中的語文老師要求我們每個人都得記住,否則期考考得再好也不給及格!

大家想想,剛入初中的我們是多麼得年幼無知,唯老師的馬首是瞻,怎敢忤逆老師的聖旨!

所以,我就整個初中都提心吊膽地記著這句話,一直記到了骨頭裏,我想我這輩子都無法將之忘記的!

雖然我深知那句話,可是我的天性卻是:我生來就不是為了表演的!

站在講台上,我都會不停地發抖,更別說還得唱歌了。我看著昏暗的包廂裏坐著的人,心想反正他們看不清上麵的我的表情,所以就稍微感到安慰了些!

我極力鎮定,表現從容!開始時,我的聲音有點抖,不過很快就慢慢平穩住了。我表現得很深情,突出表現在我禁閉著雙眼賣力地演唱。

我邊唱邊伸長著耳朵同下麵的動晴,感覺非常驕傲。因為之前有人唱的時候,下麵基本是喧鬧的,各玩各的。

而我唱的時候,能有這樣的安晴,說明我的歌聲打動了他們,讓他們有仔細聆聽的必要。想到這,我越唱越有信心,還越來勁了。

可是,現實難免不讓人失望和無奈。當結束後,我緩緩張開眼睛,誰知道所看到的卻是同學們也學我剛深情唱歌一樣閉著了眼睛——睡了。

我自嘲地笑了笑,因為連歐陽也靠在那個和聞鵑一起來的那個漂亮女生身上睡了。我準備走到門口透透風,於是輕放下話筒,把音量關小了。

我們包的是通宵,本就打算玩到天亮的,所以我不擔心會有人來打擾睡著了的他們。

就在我走到門外,伸手拉起門把要關上門時,一個女生的聲音突然叫住了我“同學,你去哪?”

我轉過身,定睛朝有點黑暗的包廂裏看去,尋找聲源。原來是沈晴,我看著她三兩步地走到了我的身前,她的臉頓刻由模糊變得清晰。

我納悶,因為她剛才不是叫我的名字,而是叫我同學。要知道,我和她是一個班的,雖然不交流過,名字應該不會不知道吧。

話又說回來了,我是男的,怎麼去計較這樣的小事情呢。不知道就不知道,我又不會少兩塊肉。

“你是叫我麼?”我明知道眼前的她是叫我,但我還是忍不住反問。大概是我的心理不平衡她的同學稱呼。

“恩,難道還有第二人在你站的地方嗎?”她朝我身後看了又看,仿佛真在尋找另外的人,把我嚇一跳。因為我知道我後麵沒有人,她的舉動讓我懷疑身後有鬼。

我換了一邊站,然後手鬆開門把,雙手交叉在胸前,靠在漆黑的牆上“你剛才問我什麼,有什麼事嗎?”

她不怕鬼,從門內移到了門外,站在我剛才站的地方,和我麵對麵交流“沒什麼,我隻是想出去買點東西,所以你要是出去的話,我想和你一起。”

“請!”我做出一個請的姿勢,示意她前麵走先。

外麵早已寂晴無聲了,沒有車來沒有人往——假如我們沒有走出去的話。

舉目望去,根本看不到賣東西的店或者攤,因為這個西方的日子與生活在這裏的他們毫無幹係。

我停下,說道“你還要出去買東西麼?”

她沉默著,一直朝前走,在前麵不遠的岔口處向右拐,將我丟在後麵。

我本來隻是想站在門口透下氣的,可是如今她一個女孩在如此冷清的街逛我怎麼能不陪著她呢。

所以我沒有辦法地加快腳步跟著她,右拐。

這一拐,讓我看到了柳暗花明。前麵不遠赫然出現一個燈火暗淡的超市。

她已經站在超市的門口了,正回頭看著慢慢走向她的我,以為我走丟了或者沒有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