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尾聲(2 / 3)

笑夠之後,有人問,“趙哥,聽說沒有,昨天發生了一起行凶案,到現在還沒破呢,聽說死者是——”

你好,我是葛優啊——,小趙知道是自己的手機,掏出來,打開一看,是沙局長的電話,趕緊接通,誠惶誠恐低問:“沙局,你好!”就聽電話裏沙局喘著氣說,“小趙,你馬上打車,到清溪水庫壩上來開車,我在這裏等你。”“好的,我五分鍾就到。”給領導開車就是這樣,有地位沒自由,隨叫隨到,別問理由。“不跟你們扯了。”說完轉身就走,幾個年輕司機羨慕地看著小趙。小趙不敢耽誤,風風火火地跑出來,伸手打了一輛出租,“快,去清溪水庫!”

小趙趕到清溪水庫,看到沙局的車停在水庫壩子上,一溜小跑往上衝。在清溪水庫,北可望白雲環繞的玉龍雪山,南可望黑色如削的文筆峰,這兩座山被探險家洛克稱為黑白金字塔。水庫緊鄰象山,正好是象鼻的位置,好像水庫是專門給象準備的一盆清水。象山像一頭臥著的小象,月亮出來的時候,照在象山上,斑斑點點,如同花象。而麵向水庫的頭部的半山腰,有一個石洞,天然的,是過去青年男女殉情的地方。因為離古城近,相愛的男女,多是婚前自由戀愛,因為父母幹涉走不到一起,相約爬到象眼洞,將隨身帶著的食物擺好,邊吃邊唱,狂歡之後,喝下劇毒的草烏酒,雙雙殉情而死。就為這,清溪水庫每年都收走人,而且都是年輕人,或者正當年的。無論如何,這是西頌壩子裏最大的一塊水源,更是觀景的絕佳選擇。許多攝影愛好者或者專業人士都到這裏選景。小趙可沒時間看,這裏也太熟了,他一口氣衝了50米斜坡,到了車前。

小趙看車裏,沒有人,四處看了看,也沒見到沙局的影子。轉到車門邊,看到鑰匙插在門鎖上。他拉開車門,看到車裏有五六個白酒瓶,車裏充滿了酒氣,方向盤上放著一張紙,上麵很明顯是沙局的字,這字小趙太熟悉了,簡直比老婆還熟悉。他拿起來一看,上麵寫著:

敬愛的黨組織:

我沙自鳴身為林業局長,辜負了黨組織的培養和教育,辜負了領導對我的信任,更辜負了林業局800多名員工對我的支持,我被自己的貪欲和私欲所誘,挪用了天保工程款,謀取個人私利,又殺了和爾煙,我自知罪孽深重,隻有自我了斷,我對不起黨,對不起人民的信任,我決定用死來贖罪。我的死和任何人無關,就讓我用自己的血和生命來洗刷我的罪吧。

沙自鳴絕筆

9月18日

小趙看完這封信,頭皮發麻,渾身發冷,剛要下車去找,看到一把帶血的彈簧刀擺在手刹旁,上麵的血跡還未幹。他沒敢動,本能地跳下車,衝到水庫邊,大聲叫道,沙局——沙局長——他一邊嚼,一邊向北跑了500米,看到一叢樹窠,裏麵堆著幾件衣服,正是沙局常穿的。他知道沙局喜歡遊泳,最擅長潛泳,或許是沙局在和她開玩笑。他大聲喊著,沙局——,沙局——長——。可無論他喊什麽,水裏一點動靜都沒有,隻有遠處幾個人在遊泳。小趙站了一會兒,想點一隻煙,鎮靜一下,等會局長,可怎麽也點不著,火機的火苗亂跳。剛穩一點,煙剛湊上去,火又被風吹滅了。他覺得有些不妙,心加速地跳。他索性把煙放回煙盒,他不時看表,又等了一會,還是不見動靜,又沿著岸邊朝車的方向走,邊走邊叫,到了車的位置,仍然沒人應,甚至他所在的這塊區域,都不像往日有人走來走去,死寂一般。

他又想起了車上的那封信,想到那把帶血的彈簧刀,想起出來時提到的凶殺案,他有些害怕,覺得這個出太陽的白天很陰冷,下意識的打了個冷顫,趕緊拿出手機,直接撥通了110,“沙局出事了。”“我姓趙,局長的司機。”“在清溪水庫。”“好的,我在這裏等。”

清溪水庫離城區並不遠,二十多分鍾110才到。小趙始終沒見到沙局的麵,這二十分鍾的等待,讓小趙覺得和受刑一樣難過。110車開過來,還煞有介事地響著警笛,六個警察從兩輛車上下來,審賊一樣問著小趙的經過。有的到車裏收了沙自鳴的遺書和彈簧刀。有的給局裏打電話。一會兒,公安局林局長也到了現場,刑偵的牛隊長向林局彙報道:“經現場的初步勘察,沙自鳴是畏罪自殺,他就是昨晚凶殺案的凶手,初步判斷,他是自己紮了自己一刀,然後跳下了清溪水庫,這邊是水庫最深的地方,足有3米。否則,憑沙自鳴的遊泳技術,是萬萬演不死的,他的褲子上部也有刀印和大量血跡,說明是先用刀刺傷腹部,走到那邊跳下去的,我已經調打撈隊準備打撈了。”林局剛要說什麽,市長和斷林的車也一溜煙地開過來了。林局長趕緊過來,迎著和市長,邊走邊把剛才牛隊彙報的情況轉述了一遍。和斷林不愧是大領導,不慌不忙,“有沒有留下什麽?”“就是一封遺書和一把彈簧刀,再就是衣服。”“沙自鳴是局級領導,可能涉及一些機密,你要親自掛帥,直接抓,有進展和發現隨時向我彙報。注意,我們要單線聯係,要及時。你把大家都叫過來,我宣布幾條紀律。”正在忙活的警員都被叫了過來。林局長說:“同誌們,今天這個案子很特殊,涉及到局急領導,和市長對這個案子很重視,親自到現場坐鎮指揮,下麵請和市長講話。”和斷林依然端出自己的官威,清了清嗓子,“同誌們,你們今天麵對的是一起重大殺人案,又涉及領導作案,關係重大,案情嚴重,我要求你們,第一,成立一個由林局長親自任組長的專案組,直接對我負責,盡快搞清案情真相。第二,盡快打撈屍體。第三,因為案件涉及局級領導,參加專案組的同誌要注意保密,不得私自泄露任何情況,更不得向媒體披漏任何消息,待查清情況後統一對外消息口徑。第四,案件進展每天彙總向我彙報一次。第五,目前,這個案子由我親自抓,市委市政府會十分關注這起案件。第六,要安頓好家屬,尤其是被害人,什麽梅的家屬。”這時,打撈隊來了,林局長說,“和市,我們先打撈吧!”“工作要緊,趕快打撈。”林局長指揮打撈隊,拉了四網才把沙自鳴的屍體打撈上來和,和勘察判斷的情況基本相符。法醫過來看了看,很肯定地說,“已經死了。”和斷林追問了一句,“沒有希望了嗎?”“已經死了。”和斷林搖著頭說,“沙自鳴啊沙自鳴,我的最能幹的一個局長,你怎麽會為一個女人走到這步上,真是的。”轉身對林局長說,“記住,有什麽情況隨時彙報,未經許可不準對外發布任何消息,我還有事,先走了。”林局長掃了一眼越聚越多的圍觀人群,苦澀地應道:“是!”

俗話說,紙裏包不住火,警車往林業局院子裏一停,林業局就傳開了,說沙自鳴殺了情婦,自己又跳了清溪水庫。有的說是殉情,有的說是貪汙,有的說該死,老百姓的嘴裏,說什麽的都有,沒人問來龍去脈,單單從結果去推斷,道聽途說,真的假的一塊傳,沒有官方的消息,就隻能傳小道,當個談資而已。

警察搜查了沙自鳴的辦公室,除了一堆文件什麽也沒找到,卻在私人日記酒店無意中搜出了一個記事本,親自負責案子的牛隊長翻了翻,覺得事情重大,立即彙報給了林局長,建議連記事本和案件轉給檢察院經濟犯罪科。林局長看了案卷,也嚇了一跳,他覺得情況確實嚴重了,自己不敢做主,坐車直奔市政府,他必須要先向和市長彙報。

雖然李平是沙自鳴的妻子,無論在法律上,還是事實上,都不會有什麽異議。首先,他和沙自鳴有結婚證,在這個契約的社會裏,結婚證就是證據,甭管真的假的,有據可依。就是打倒天邊也不怕。這就是裏也允許沙自鳴和和爾煙在一起的原因,到什麽時候他們也成不了事實夫妻,隻要李平高興,隨時可以讓他們中斷關係,公了私了都可以,手裏有牌,還怕打不出去。其次,沙自鳴心中還是在乎他的,他知道,因為沙自鳴在外邊無論多晚,都會最終回到他那裏,睡一會兒,或者抱她一會兒,這就夠了,你總不能讓一個大男人,黏黏乎乎的總粘著你。就因為如此,李平對沙自鳴是放心的,也是管理的比較寬鬆的。他從來不過問他工作上的事,也不管他權勢如何,隻管他的胃,管它的身體。自從他的尿毒症奇跡般的好了以後,李平幾乎就是慣著他,寵著他,從來不給他找氣生。而沙自鳴對李平也是百般的遷就,從來都不指責,他覺得他欠李平的。正因為如此,李平也就沒覺得沙自鳴有什麽異樣,更沒發現有什麽反常。他聽說有個酒店女老板死了,也沒多問,覺得死人的事是太正常不過了,和自己沒什麽關係,也就沒往心裏去。後來聽說是和爾煙,心裏頭一翻騰,覺得好像有什麽不對勁兒,心跳覺得一下加快了。他知道,沙自鳴和和爾煙的死有關,即使不是沙自鳴,也和沙自鳴有關係。別的不知道,沙氏兄弟在西頌這一畝三分地裏,也不是吃素的,敢惹他的,恐怕數的出來的那幾位,既然動到了沙自鳴的頭上,說明沙自鳴身上是沾上騷了。李平心裏就打鼓,給沙自鳴打電話,也是沒人接,心裏就更沒有著落。怕什麽就來什麽,他正六神無主,看到門外進來幾個警察,其實相互早就熟悉,沙自鳴撈人的時候,請過他們,平時都是嫂子長嫂子短的。他們匆匆忙忙走進來,和李平打著招呼,“嫂子,怎麽在院子裏?”平時看到都沒什麽,今天看到他們,覺得頭皮發麻,“是小李、小王啊!”李平勉強應酬著。“嫂子身體不太好吧,臉色發白。”“有點不舒服。你們找自鳴?”“不是,嫂子,我們找您?”“找我?”“是找您?”“找我幹什麽?”“嫂子,我們跟您說了,您可要想開點兒。”“我有什麽想不開的。”李平嘴上這麽說,心裏覺得天要翻個兒。那我就說了,“嫂子,是這樣,沙哥今天早晨跳清溪水庫自殺了。”“我說小李,你沒發燒吧,你嫂子膽子小,你別嚇唬我,就你沙哥的水性,水庫裏有條龍她都能給捉來。”“是真的,嫂子,沙哥昨天殺了和爾煙,今天早上,自己給自己一刀,才跳到水庫裏的。”“絕對不可能,”他一邊說,眼睛發直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他昨天晚上還什麽事都沒有呢?絕對不可能。你們騙我,你們是在騙我。”說著一頭栽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