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龍說,我想回蘇州老家待一陣子。
楊思萱說,好啊,正好天變涼了。接著說道,還是江南好啊,江花紅勝火,江水綠如藍,連我都想去住一陣子!狄龍流露出了沉和的目光,他看著楊思萱,聽著他說話,他在自己的表情裏,體味到了離別。在這情景裏,他瞬間發現了生活,那是一種淡淡的無奈和茫然。
狄龍狄副總順利辭職了。
過了一陣子,杜寄風接替了他的部分職能,掌管策劃部。公司沒了副總一職,各部門以總監或經理為負責人,以杜寄風旗下的策劃部為核心。小孟兼任執行經理,負責業務簽單、監管等工作。這時“城市精神”也煉出來了,楊思萱手頭的工作就多了起來,而且是多而雜,甲客戶的報廣,乙客戶的影廣,丙客戶的企業形象,昏天昏地一個月下來,真他媽累人。
那天突然閑下來,楊思萱歎了一口氣說,總算歇他媽一會兒了!
杜寄風說,甭急,累死人的還在後麵呢!楊思萱閑下來就上網,不光聊天,無所不看。城市規劃局在網上發布了一條信息,是則“有獎征集啟示”,說以心目中的青島為題,向廣大市民征集規劃創意,宗旨是交流互動、創新城建,並歡迎大膽設想。楊思萱看了一遍,就下載了下來,對策劃部那幫人說,不和他玩玩?!
杜寄風說,這個倒挺適合我們搞一搞!
有的說,搞什麼,我連自家的裝飾方案都沒時間弄,還給他們搞!
這時杜寄風說,一等獎兩千元,你搞不搞?
剛才那個聽了,忙問,在哪,我得看看!
王夢茂的苦心沒白費。那些智性很強的項目,政府也不輕意給哪個商人,群眾的眼睛雪亮著呢,搞成了著實怪好,經濟效益社會效益都有;要搞砸了,挨罵的還不是政府自己。他們施行競標,誰奪了標誰就承辦。經營一番評比,夢茂公司的優勢非常強勁,公益精神很突出,人力資源和運作風格也都過硬,好象以前還承辦過類似的公益活動。
結果出來以後,王夢茂是興奮而又欣慰的,他召開了全體員工大會,說,黃天不負有心人,我們在競標中,一下奪得了三項大型公益活動!毛主席說,做事最怕認真,精誠所致,金石為開嘛,這是大家共同女努力的結果啊!
最後,他還引用了兩個“務必”,繼往開來,務必保持艱苦奮鬥,務必保持戒驕戒躁。
禮拜六中午,王夢茂又帶上幾個骨幹進嶗山了,有杜寄風、小孟、楊思萱和小馮。這次進嶗山,用王夢茂的話說,就是放鬆一下,為下一次戰役做準備。他們在嶗山道教祖庭太清宮,品著嶗山茶聊了一下午。這時間裏,王夢茂談了創業經曆,大家也都談了些個人際遇,最放得開的是王夢茂,他毫不諱避自己“醜惡”的隱私,掙紮和痛苦,無奈和無助。大家都很感動,覺得這樣坦露自我的人不多了,用魯迅的話說,那是剖析靈魂,而現代人往往顧忌顏麵,隻會炫耀自己的成就,至於這成就的背麵,則遮得嚴嚴實實。
聽了王夢茂的話,楊思萱也很有感概,心想,中國的“草根”精英無權無錢的,根本沒人理會,他們要想幹點事,可真是困難重重,壓抑重重,辛酸重重,迫不得已重重,真它媽如過九重門,如登九重天!和那些養尊處優的權貴們一比,不知要多付出幾倍心血,多丟幾倍的臉,多齷齪幾回!
王夢茂說,我早把自己扭曲了,有時候想想,真他媽痛苦!
又過了一星期,老裴給楊思萱打了電話,說下班後聊聊,地點是雲宵路美食街。
老裴正和祝棟昆聊著天,楊思萱就找過來了。老裴摸了手機,瞅著眼看了一下,對楊思萱說,遲到一分鍾,一分鍾是六十秒,得罰你六十杯酒!還沒等楊思萱開口又接著說,介紹一下,這就是祝哥,你的老鄉,咱策劃圈裏的“祝神通”。
祝棟昆一邊笑著說老裴瞎吹,一邊和楊思萱握了手。他和別人握手,是先用右手握了別人的右手,然後再伸出左手輕輕扶一下,顯得很客氣很誠懇。
楊思萱打量了一下祝棟昆,感覺這人氣宇不凡,一米七八的個子,長方臉,黑發曲茂及肩,穿一件灰白格子短袖,古式的站領,很有藝術氣質。
祝棟昆問楊思萱,老鄉,泰安什麼地方?
楊思萱說,徂徠山的。祝棟昆笑著說,那咱們很近啊,我在你們西邊,東平湖的!老裴就說,老鄉見老鄉,背後打一槍,你們甭那麼熱乎,以後挨了槍,別埋怨我就行。
祝棟昆說,敢挑撥我們老鄉,待會不灌暈你才怪!
老裴說,不灌不相識嘛,你們第一次見麵得多灌灌,今天我做東,點菜!
祝棟昆和楊思萱剛要開口,老裴抬起雙手來,在半空裏止住說,打住,打住,我知道你們都想趟這道混水,可這一來嘛祝哥你幫我聯係了工作,我還沒謝你一下;二來嘛,早就想和老楊聚聚了,一直不碰巧。今天,誰要和我爭,破壞了我的一石二鳥之計,我就跟準急,叫他吃不了兜著走!
一聽老裴這麼說,祝棟昆先說,好,不給你爭啦,改天你帶老鄉到我那去,咱再聚。
楊思萱也說,幾天沒見,越邪乎了!你一石二鳥,我們就將計就計,不把你吃趴下不放人,吃不了咱兜著走。
老裴笑著對祝棟昆說,看你這老鄉,比我還邪乎!
祝棟昆一聽,說,老鄉說得對啊,這要不給你麵子,以後見了麵再跟我們急,誰來解圍啊!
老裴一聽,笑著說,真是老鄉好,今天不醉不歸,點菜!
祝棟昆和楊思萱一人點了兩個,老裴點了兩個,剛要接著再點,祝楊兩人就忙說,這些三個人也吃不了,再點也是浪費,留著以後吧。老裴見兩人這麼說,就改要了一盤涼菜,然後三個人也不用酒杯,一人吹一瓶,昏天昏地般喝起來。
喝了一陣子,祝棟昆和楊思萱就熟絡了起來。他發現這個老鄉很直率,談吐也不一般,就愈發來了興致,和楊思萱連碰了三杯。老裴說,別看老楊在策劃圈裏混的不長,是個人才,論道道,一般人和他過不了幾招,隻是那臭脾氣和我一樣,不太合俗!
楊思萱說,別把我說得不食人間煙火,吃哈拉撒玩樂,哪一樣我比你少?!
老裴聽了,笑著不說話。祝棟昆就開口說道,老鄉,論玩啊,咱兩個可比不上老裴,這家夥的風流韻事,兩火車也拉不完啊!
楊思萱附合著說,怪不得在公司時天天和那幫女人開會,是不是撒網漁色啊!
老裴也不理會他,笑著喝了一口酒,自語般說道,人生天地之間,如白駒之過隙,忽然而已,可悲!可恨!
祝棟昆接著說,在報社那會這哥們的名言是,放浪山水,縱情聲色詩酒!天天在我們麵前布道,已經教壞好幾個了,我也都差不多了!
楊思萱舉了杯說,好!人生苦短,行樂須及時嘛,來,喝!
放下杯,老裴說,你們不知道,我對這個生活呀,真是沒它媽興趣了!現在結婚了吧,就得按部就班,養家糊口,但你說人也不能就這樣等死吧!我從小也不像別人,有什麼遠大誌向,富貴於我,如白雲蒼狗,我可沒那閑勁拚了命去爭!
祝棟昆說,曆害,來再幹!三個人點上了煙。
老裴說,祝哥,你通知一下其他的朋友,咱們在圈裏搞個聚會什麼的,既能交流一下工作,還能說說人生啊、美女啊之類的,促進策劃業繁榮嘛!我看著有人搞得就挺好,都在一個圈裏混,互相透個風報個信的,多方便啊!
祝棟昆笑著說,早想搞了,以前也零零散散聚過,就是沒定下來。
老裴又說,改天,那幫人過去找你時,你通知我和老楊一聲,咱們一塊把這事搞搞,沒事了也好碰個頭熱鬧熱鬧,省得他們天天也閑得無聊,在家握了那玩藝打飛機!
祝棟昆說,下個禮拜吧,提前都打聲招呼,直接碰頭就行了。出了酒店,祝棟昆一揮手打了車,他坐在前麵,問了楊思萱的住址,先把楊裴兩個送到了地方,自己才轉了圈回家。
吳銳漢屈拱在沙發上看電視,見楊思萱臉麵紅潤,走路輕悠悠的,就問,到哪瘋去了,喝成這樣子!
楊思萱坐到沙發上,說,和兩個哥們聚了聚!
吳銳漢一邊鬆了腿起身,一邊說,重友輕色,有好事也不通知我!
一會兒,吳銳漢就泡好咖啡端了出來,楊思萱見了微微一笑,也不言語。別人喝了酒能聊,他喝了酒總沉默,但腦子清醒著呢。喝著咖啡,他突然想起了老裴說的事,在的士上,老裴說,祝哥,你不想在辦公室裏掛副字嗎?
祝棟昆說,對了,我還沒給你要呢,寫得怎麼樣了!
老裴嘿嘿一笑,說,我那字太臭,有一個人,字寫得那才叫俊!
祝棟昆坐在前麵問,誰呀?
裴綠凝笑著說,這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
祝棟昆回頭看了一下楊思萱,問,是老鄉?
楊思萱驚奇的問,你怎麼知道我會寫。
老裴又一笑,說,天下沒我不知道的事,你那天在辦公室整理行李,我見你書裏夾著一疊紙,打開一看,是辛棄疾的“青玉案”,那字寫得真叫飄逸!
祝棟昆說,那真得麻煩麻煩老鄉了!
老裴接著說,我也得麻煩,我書房還少一副字。
楊思萱說,好說,隻要你們不嫌我寫得臭就行!
吳銳漢偎著楊思萱,覺得電視沒意思,就伸了懶腰去睡覺,說,你關電視吧,我先睡了。
楊思萱說,先別急,你到我那邊去。
沒等楊思萱說完,吳銳漢紅了臉就說,這兩天不行,我來例假了!
楊思萱一笑,說,你想哪去了,以淫婦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是讓你幫我收拾一下寫字台,把書先放到床上,把抽屜裏的宣紙鋪到桌麵上,右邊小抽屜裏有硯台和墨材,拿出來倒上點水研幾下,我要寫字。
吳銳漢一聽,說,海哎,你把我當保姆了,自己怎麼不幹?!
楊思萱就點著頭隨口說,寫字前得先把氣功運好,要不寫了不好看,你知不知道有個典故,叫紅袖磨黑碳?說得是這知識分子寫字時,蛇蠍美女要在一旁,幫著研研墨什麼的,這樣寫出字來,那才叫有味道,不懂吧。
吳銳漢一聽,說,你這個臭老九,壞水一肚子,竟拿些鬼話來哄我,叫我替你幹活!哪天我讓你給我洗腳,你要敢跟我吱聲,我饒不了你!說著,就進了楊思萱的臥室。
一會兒就朝外喊楊思萱了。楊思萱進去一看,紙鋪得還算端正,就用手抿了一點黑,搭眼一看,說,成色不夠,再研幾下。
吳銳漢咬著牙研了一會,楊思萱說,好了,你回去睡覺吧!
吳銳漢說,我偏看看你搞什麼名堂,怎麼,剛過了河就拆橋?
楊思萱也不再搭理她,從床上拿了一本書,找了一首元人的曲詞,先踱著步背了一會,然後把書一扔,醮了墨,運一口氣,就揮起毛筆來。寫的是元代汪元享的曲詞,雙調雁兒落過得勝令:
閑來無妄想,靜裏多情況。物情螳捕蟬,世態蛇吞象。直誌定行藏,屈指數興亡。湖海襟懷闊,山林興味長。壺觴,夜月鬆花釀。軒窗,秋風桂子香。山翁醉似泥,村酒甜如蜜。追思蓴與鱸,拔置名和利。雞鶩亂爭食,鷸蚌任相持。風雪又蓬鬢,乾坤一布衣。驅馳,塵事多興廢;依棲,雲林少是非。
寫完一幅,送老裴,再寫一段送祝哥。這一段,楊思萱已背在心裏,是道風王教授的贈言:
萬物有依有斥,五行相生相克。人生一世,非尊一言,而又參一。或曰,與自我不唯一,合天地而為一。自我者,區區不羈之才也;天地者,芸芸眾生之心也。常恨春歸無覓處,而後轉入此中來,此即彼,彼即岸,岸即天;天外玄生,存境無止,此曰能新,曰樂生,曰不尊一也。然天地之間,公道潛在,芸芸血心,一如既往。善者先覺,故生不羈,犯小積大,有目共睹。故又曰近德,曰慧遠,曰獨行而參一。至此,見千古仁人之心,則善為人學而悟大道矣!
吳銳漢看得眼花繚亂,早有些困了,見楊思萱也不理她就回房睡了。楊思萱拿了字幅,晾到了客廳沙發上,回房收拾畢了,看了一會書,也睡了。
次日,楊思萱一進公司,前台小範就說,雨雪齋主人來了。
這時早來的同事們,都跑出辦公室來賀喜楊思萱。楊思萱正納悶,小範就拿報紙念了起來,說獎征文評選揭曉,又跳到下麵念道,雨雪齋主人榮獲特別獎。
念完就遞給了楊思萱,說,楊思萱,我還不知道你叫“雨雪齋主人”呢,問了策劃部所有人,都說不是,報紙又明明說是夢茂廣告公司。沒等她說完,杜寄風就過來說,怎麼樣,肯定是這小子!接著對楊思萱笑著說,今天晚上的客你請定了!
楊思萱笑著說,小意思啦,哥們高興就喝!
小範說,別光哥們,還有姐妹呢,一個也不能少,二千塊錢,也就吃你五分之一,四百塊,夠意思了吧!
楊思萱說,好說,飛來之財,不花白不花,錢是個王八蛋,賺了就是花,花了咱再賺!
這天小範接了好幾個電話,都要和雨雪齋主人談談。老裴也打來了電話,說,兄弟,真有你的,好一個“逸海青龍”!我在網上看了,都在議論你的“策劃書”啊,還有那篇“離山三尺諫”,文白相間的,堪稱奇文啊,這下有的你美了哦!
所謂“離山三尺之諫”,是向城建提的意見,大致意思是說,製止房產開發以見縫插針、毀壞山體為代價,說市內諸山頭是不可再生資源,非常珍惜,絕無僅有,上隻可建公園,中隻可建輕型村落,絕不允許在山半腰或山腳腕大挖地基建居住區。他還列舉了些被破壞的山頭,抒發了些惋惜之情。
老裴剛放下電話一會兒,祝棟昆就打過來了,說,圈子裏的人打電話問我,夢茂公司誰叫桴瀋齋主人,我一說是你,都非要會會不可,禮拜天你是不來不行啦!
楊思萱問,老裴給你說的。
祝棟昆說,不是他是誰,我真不知道你叫桴瀋齋主人。本來,問祝棟昆那些人,多少帶點挑戰的味道,一聽祝棟昆說是自己人,就在心裏化敵為友了。這文人自古相輕,策劃人更是如此,他們都覺得自己很牛,壓根就沒把誰放在眼裏!
楊思萱打開網絡一看,特所有策劃內容,都被一字不差的搬了上去。特別獎介紹欄裏,還附了楊思萱的“離天三尺諫”,下麵跟了不少貼子,全是網友的評語,多是讚同,也有人接著原文發表了自己的論點。
楊思萱的策劃書,題目是,泱泱兮,大風也哉——逸海青龍,我心目中的青島。
他說,青島從整體上像它的原名,琴島,而從膠洲灣東部市區來看,則青島像一條逸飛海上的青龍。這青龍非整個青島地形,而是起伏的山嶺骨脈自然形成之意像,東部嶗山是巨大的龍頭,以小嶗頂為中心龍眼,向後,五子頂、花椒山、圍子頂、老鴉嶺、雙峰山、棗兒山,這一脈是龍角。緊接五子頂向下,老寨頂、蓮花山、平頂山、午山、煙台山、棉花山,大小風台這一脈是下巴,沙子口灣是龍口。從午山往西,用一條線沿西山、金家嶺山至浮山北折,經洪山、夾嶺山、雙山、嘉定山、北嶺山至孤山,然後再南迥,與太平山、青島山、貯水山、觀象山、伏龍山、信號山這一團簇山巒相連,則整個一條昂首、挺胸、拱背、擺尾的龍脈,如飛如騰,活靈活現。
據此逸海青龍,少海以東可分成六大域,依次:
一是玄須飄揚。即嶗山東部仰口風景線。此建一國際藝術長廊,為各國藝術者實踐基地。
二是道冠前顏。整個龍頭,即嶗山道家景文勝地。
三是碧頸綴珠:頸指西山、金家嶺山的一脈,珠即此下石老人度假區,成就國際知名度假區。
四是腹有詩書。先設想修道長城,將浮山西北與洪山、夾嶺山、雙山、嘉定山、北嶺、孤山連接,形成一道橫貫青島腹部的龍脊。城牆須緊挨諸山頸下修建,不能像明長城般座落山頂,喧賓奪主。山是主體,牆宜精巧明快,不能壞了生態。城牆取名“青弦拂月”,以資漫步。龍脊東側建華夏民俗村,如洪山坡建陝北窯村,雙山中建江南村居,北嶺、嘉定之間建邊遠山寨等。龍脊西麵,建曆代文化名人紀念館,附之於書畫長廊。使整個“青弦”兩側,內外合壁,形成青島腹部文心,則氣自華矣!
五是金玉滿堂。龍腹以下,市中快速路以南,浮山以西,太平山以東區域,打造金融辦公區。龍脊以西,快速路以北,以台東為中心,形成繁華商貿區。
六是錦繡靈韻。以龍尾諸山為中心一簇,美化濱海風景人文帶。
至於各區又詳細之籌劃,苦幹細分之功能,不再述錄。
晚上又喝醉了。一回到雨雪齋,先被吳銳漢審問了一番。得知他是獲了獎請客,吳銳漢兒咬著牙說,好啊臭老九,有好事老瞞我!明天我休息,你必須陪我逛街,不得有誤!
楊思萱雖然不勝酒力,但人清醒著呢,聽了吳銳漢的話,他就故意借了酒勁,一副醉醺醺的樣子,說,逛街幹什麼呃!這句話裏既帶著詢問,又包含了不滿。
吳銳漢聽了,一手指了楊思萱的樣子,一手捂著嘴巴,縱著肩歪著身子,先大笑了一氣。隨後學著楊思萱的話,說,逛街幹什麼呃,瞧你這副德行,真讓你搞敗了!
楊思萱不緊不慢地說,敗了!好。花落了就是敗,人老了就是敗,我不搞它也敗,早晚都得敗!
打了嗝又說,你敗,我敗,他敗,大家都拜拜!
吳銳漢一聽,又無厘頭起來了,過去捏了一下楊思萱的鼻子,說,我真服你了!就坐在對麵給誰發短信。
楊思萱一聽,又不緊不慢地說,服了!好。服了就聽話,服了倒點熱水來,服了就給我泡腳,服了給我泡腳也得乖乖的。
吳銳漢把手機一扔,舉起雙拳立在胸前,縮頭縱肩地尖叫了一聲,臭老九!
然後坐過去彎了脖子看著楊思萱說,臭美吧你,誰給我泡腳來!
楊思萱還不緊不慢地說,臭美!好。臭美明天不逛街,臭美逛街不舒服,臭美不能去玷汙人家馬路,你說是這個理吧?
吳銳漢一聽,猛得起身走了,再回來時已經端了一盆熱水來。這時楊思萱就哼著歡快的音樂,脫起鞋來。吳銳漢一看他那樣子,不屑地說,泡腳高興成這樣,去洗個澡不就得了!
楊思萱說,這你就外行了,每天晚上都洗澡,並不是什麼好習慣,對腸子不利,單獨泡腳就不一樣,有十幾種保健功效來!
吳銳漢一聽,問道,是啊?邊說邊坐過去,很快脫了鞋,也把腳放進了盆裏。楊思萱趕忙問道,你有沒腳氣!
吳銳漢搖了頭說,沒有。
楊思萱大聲說,我有啊。
吳銳漢“呀”一聲,把腳戳到了半空。剛要拿手捶楊思萱,就聽見他說,逗你玩!
吳銳漢也不管,雙腳頓時落到盆裏,使勁踩了楊思萱一下,說,叫你騙我!
楊思萱也踩她,踩了會,兩雙腳就相互撫摩起來,大概跟上麵的嘴巴學的吧,倆嘴巴早粘到一塊了!
清晨的海,慵懶的海,泓深的海,蔚然的海,茫茫的海。
路向海邊流去,沿著海岸向東駛去,樓越來越高,海越來越廣。在五四廣場下了車,轉了一圈。天氣不錯,沒風,太陽一升起來,人流頓時就多了。灰黑的馬路,紅色的人行道,黃色的盲道,傻傻的泡桐,靜靜的冬青,雅致的歐式銀行,高傲的摩天商樓,鱗次櫛比的門麵。偶而,馬路邊還有人盤坐著吹竽,麵前擺個飯缸,專等一些人向裏麵扔錢。
鍾樓的鍾響了,義務采血車準時停在了馬路邊,像一夥伺機行竊的賊。
商店裏都放著音樂,通俗的,高雅的,舒緩的,高昂的,躁動的。
商店裏的人,有的打手勢講解,有的筆直站著,有的托了腮膀傻望,有的相互說笑,有的在逗寵物,有的翹著二郎腿回憶。這些店顯然沒大商場熱鬧,大商場裏琳琅滿目,目不暇接。有專注,有挑剔,有漫看,有瀏覽,有回望,也有跳視,更多的是喧囂,刺鼻的氣味,令人胸悶的溫暖。
轉了幾個商場,還沒盡性,就又轉到了台東商業步行街。這裏是商品的旋渦,購物者的天堂,各色人等,熙熙攘攘,川流不息。大理石鋪的街道,歐式休閑椅,造型別致的雕塑、路燈。
路兩邊全是廣告牌,懸嵌著各種眼神和姿態,充滿了誘惑。
常年累月的磨練,讓一些女性成了逛街高手,吳銳漢也迅速融了進去,出步,穿梭,轉身,躲閃,左顧右盼,耳聽八方,眼觀四麵。
有不少人拎了孩子,昂首挺胸,隻顧在人群中大步急走,那些小孩子,也就三四歲,顯然跟不上趟,欠著身子在地上疾飛,跟練輕功一樣!楊思萱真想過去扇她們一巴掌,哪有這樣帶孩子的,非把胳膊腿擰壞了不可!
楊思萱不耐煩了,吳銳漢也逛累了,兩個人就商量著吃午飯。
進了家韓國料理店,一看人不少,就索性回到社區裏再吃。社區的餐館經常光顧,一坐下吳銳漢就迫不及待地點起了菜。裏麵牆角處,有三個人在喝酒,全是附近收破爛的,他們吃的很樸素,一樣土豆絲,一樣辣豆腐,一樣花生米。楊思萱一看,指了一個老頭,一本正經地說,我得給他點道菜!
吳銳漢看了一眼,見他們穿的又髒有破,裂了一下嘴,說,蠻有同情心嘛!
楊思萱一聽,當即“呸”了一下,說,打個比方,若有人把這事寫進小說,目的是刻畫我的同情心,那麼,這個人無疑是他媽胡扯淡!我可不是可憐他,看他穿的那件上衣,雖然破舊了,可那是正宗的國際名牌,至於不幹淨嘛,那是他懶,舍不得洗衣服,關我屁事!我給他點菜,是我自覺回報人家的,是變相地付費。
吳銳漢驚愕的問,你給他付費,付哪門子費?
楊思萱說,這麼說吧,前段時間,我花了十五塊錢買了張音樂專集,一聽全是他媽垃圾和噪音!不僅沒愉悅了我,還讓我頭疼了半天。這收破爛的老頭吧,每天都經過咱樓下,我一聽到他那獨特的吆喝聲,咳,奇怪了,簡直像聽到了人間最妙的美聲,頓時心就舒服的不得了!你說我該不該向他付費,我是花錢買快樂啊,你以為我傻冒也?!
一會,服務員就把一道水煮肉片送到了牆角。
幾個人見了,很緊張,趕忙爭著說沒要這道菜。服務員指了遠處的楊思萱,對其中那個老頭笑著說,是那個先生給你點的,錢都付了。老頭順示看去,楊思萱就跟他打了個手勢,說,給你當酒肴,沒別的,就聽著你吆喝得好聽!
老頭聽了,邀請了句,過來哈一杯吧!
楊思萱說,不了,你們哈吧。
老頭也不再說什麼,轉身就讓著旁邊的兩個一起吃起來。這過程中他始終笑著,辣椒形瘦臉上,八字胡翹得老高,特得意的樣子!
吳銳漢說,瞧把他給美的!接著又說,他怎麼連句感謝的話都沒有!
楊思萱說,這就對了,因為他問心無愧,他自信啊!他覺得這很正常,那些聽了他吆喝的人,早該向他表示表示!如果永遠沒表示,那才覺得不正常呢。人家吆喝的就是與眾不同,就是好聽,有什麼辦法!他今年都七十多歲了吧,他從前一定專門練過吆喝的功夫,就像以前古人練嘯聲一樣,或者就是唱過戲,要不沒那麼好聽!
吳銳漢問,你怎麼知道的?
楊思萱說,我那知道,我這不瞎猜的嘛!
禮拜天,大家都準時赴約了。
祝棟昆的工作室,名字叫“天行健”,規模跟一般公司差不多,分設計部、策劃室和經理室。
經理室本是一大通間,中間隔了一道木牆,裏麵是辦公室,外麵是客廳。
老裴和楊思萱趕到“天行健”時,客廳早坐了幾個人,有的抽煙,有的看雜誌,看的是《國際廣告》。祝棟昆彼此介紹了一番,大家就握手,相互恭維、謙虛了幾下。
剛要坐下,外麵急忙走進一人,進來一看就罵了一句,狗日的,都比我來的早啊!
老裴一看是張竹月,伸出食指就說,胖子,今天吃定你了!在家幹什麼呢?!是不是沒事又在床上握了槍杆打飛機!
還沒等張竹月開口,沙發上有人就說了,他現在早不打飛機了,嫌目標太大,專找母蚊子來打。
胖子張竹月邊坐下邊說,打你個屁!你們這些渣子啊,我幹那事時,你們不知在哪撒尿和泥巴呢!
小樣!老裴一聽,笑著說,胖子你別牛,我們撒尿和泥巴那會,你不定在哪咬著人家小雞雞當噴泉呐!胖子張竹月笑得說不出話來了。
廣告人最沒生疏感,三言兩語就把人給看個八九不離十。相互之間,不熟悉的遞了名片,問了老家,工作情況,住在哪,說什麼地方房型好,價錢是多少。老朋友之間,像老裴和張竹月,就把近況寒暄了幾句。彼此說了一陣子,就說起了他們的新朋友楊思萱。
有人說,雨雪齋主人就是你啊,名字什麼意思?
有人就說,你那個“離山三尺諫”,一般人寫不出來!
楊思萱就說,大家要是搞,那我就一邊站了,那些玩藝,娛樂、娛樂罷了。
有人一聽,說,牛。就這還娛樂娛樂,看來以後得多和你切磋切磋!
有人見楊思萱手裏拿著裱好的字畫,就讓打開來看看。大家一瞧,都紛紛向他索墨。
祝棟昆看了,說,老鄉幹事就是馬利!寫得這好字,現在就掛上!說著,眾人就幫著掛上了。
這時眾人就對楊思萱愈加讚賞和喜歡了。廣告人就這樣,性情率直,有情有血,不卑不亢。誰也不服誰,那是為了保持獨立的思考,但這並不影響對別人個性的讚賞,能力的肯定。朋友之間也是這樣,我愛我友,我更愛廣告,即使我不如你,我和你之間也是絕對的平等。平等視我者,無論水平高我或低我,我之哥們也,反之,我所不恥也。這就是廣告精英追求的人格。
這些人也很有認同感,比如對祝棟昆,大家就都比較信服。這並不是恭維他,而是他處事誠懇、穩重,由不得你不佩服。這佩服是經過思考後的肯定,決非盲目的崇拜。沒必要崇拜,也沒這個概念,有的隻是自由和真誠,和對這些概念的追逐與認同。
中午時候,祝棟昆以東道主的名義請客,碰杯聲與說話聲交錯喧嘩。
祝棟昆說,今天和大家碰個麵,也沒別的,就是商量一下合起來營造個小圈子,定時聚聚什麼的。
老裴接著說,現在圈裏都在搞,咱不弄一個,也太沒麵子了!
有的說,上次我就說了,這事早該搞,要不他媽越活越沒意思!
有的說,咱給別人策劃了時尚,咱不能跟別人一起去追吧,咱得有自己的活法!我也喜歡聽他們唱歌,看他們演電影,可就是對他們本人沒興趣。沒必要崇拜他們。有很多明星除了嗓子和演技外,剩下的簡直就是愚蠢和弱智,有什麼可崇拜的?看見那些追星一族我就想吐,沒腦子!
大家都會意地笑著。
胖子張竹月說,那幫人沒命的追,的確真他媽沒勁!追什麼啊,人人都是明星,世界的明星就是自個兒,我就是明星!
有人開了玩笑對他說,胖子,你什麼時候變成明星了?!
胖子說,我和拉登幹得那事,都震驚全世界了,你還瞎問什麼呀!
剛才那位笑著說,拷!怪不得天天坐在床上打蚊子,原來是基地分子混進來了!
一陣哄堂大笑。
老裴說,你們不知道,胖子現在搞了兩個小嫚,東房、西房。他整天忙著撲蝴蝶,哪有時間打蚊子!
胖子張竹月說,你這個家夥挺卑鄙的,灑家那點事,全讓你給摸去了!不過你也忒小看我了,哪是什麼東房西房的,是東宮、西宮!
談笑了一陣,老裴就說道,咱要搞個圈子,得給它起個名,咱每個人也得起個號,江湖人物嘛,沒個名號怎麼混?看祝哥,人家叫長須鯨,多拽!
祝棟昆一聽,笑著說,別提了,剛進廣告圈那會,我胡子拉碴的,公司策劃總監見了,就給我起了這麼個這綽號。這哥們現在跑香港了,就喜歡給人家起外號,那會公司還有一個女孩,長得一般,他硬叫人家什麼類人猿,氣得人家跟他吵了一架。
大家笑過了,老裴說,這裏麵誰是詩人,我吧!誰最酸,還是我吧!這個小圈子的名號大家一塊起,可你們每個人的名號,我來幫你們起,你們同意了才用。要不滿意,咱再商量商量,反正不叫你們類人猿,你們可都是些高級動物啊!接著就給圈子起名。
有人問祝哥有沒有現成的,祝棟昆說沒想好。老裴挨個問了一遍,都說還沒想好,他就說,虧你們個個是大學文科生,拿出點策劃人的激情來嘛!胖子說,韓國日本,這社那社倒挺多的,咱也用那種形式怎麼樣?
有人說,不用跑到日本韓國,你學繪畫還不知道,古代那幫文人不都是自由結社嗎!
有人就說,二三十年代那會,什麼新月派,南社,未名社,創造社,多得要命,咱不如就叫和“逸海”社吧?我看老楊那個“逸海青龍”就挺美。
有人也說,青島有山有水的,我想叫個“海天”社也行。
楊思萱說,大家在江湖上混,在滄浪水中遊,叫“滄浪”社怎麼樣?
接著有人想出了“泓深”社,有人說叫“少海”社,有人想到了“瀛州”社,祝棟昆說叫“東溟”社也行。
這時老裴才說,詩人開講了啊!大家都起得挺好,都基本上有出處。不過,我是這麼想的,咱造一個詞,這詞以前沒有,但又像是古人用過的詞,而且在意境上,要貼近青島的韻味,怎麼樣!
楊思萱說,這個想法挺好,你是不是早想好了?!
老裴笑了笑,還沒開口有人就說,這狗日的,又跟我們賣起關子來了!
老裴裂了一下嘴,說,我想的名字是“東泠”社。
胖子張竹月一聽,說,浙江那邊,有個西泠印社,你是不是根據這搞的?
老裴說,也不全是。西泠我知道,不過西湖那地方還是熱,這青島夏天可涼爽多了,與這“泠”字最貼切。再說,就如老楊說的逸海青龍一樣,青島有種空靈之氣!
接著掃了一眼又說,古書上曾說,列子禦風,泠然善也。這裏的泠字,就有空靈美妙和飄逸的意思。還有,青島古代屬青州、齊國,是黃老學術的策源地,是著名的神仙之鄉,種種跡象,都與這個泠字最貼近。聽他這麼一說,大家各自體味了一番,覺得這個名字有點味道,就沒什麼異議了。
老裴見大家沒意見,就又說道,現在,咱們正好七個人,合起來就叫“東泠七子”,怎麼樣啊?!
有人就開玩笑說,拷,就跟“全真七子”那幫道士一樣。
胖子也說,盜用的“竹林七賢”吧。
老裴隻是笑,說,你可別說,全真七子本來就是膠東人,再說,廣告人嘛,天地萬物無不為我所用啊!
大家聽了,就對老裴說,有兩下子,牛逼啊!
老裴一聽,心裏就真個爽大了。其實,大家心裏都挺爽的,做別人眼裏的“白領”做膩子,跑到江湖上來混個名號,這感覺還蠻好的。
老裴又給大家取起了名號來,說,祝哥已經有了,就叫須鯨子。我吧,就叫琴島主!
有人開玩笑說道,你老家好象是黃島的吧,幹脆就叫黃島主吧,這裏麵可屬你最風騷啊!
有人說,黃島主不行,射雕英雄傳裏早用膩子!
接著嘻鬧哈哈中,各自的名號都定下了。按年齡依次是,須鯨子祝棟昆,琴島主裴綠凝,淩青子張竹月,瀛州子王燕齊,逸海子岑數峰,泓深子鮑雪蛟,滄浪客楊思萱。
接著,把聚會事宜也定了,每月必須碰一次,放在月中最後一個禮拜天。平時時間,誰要想聚會了可通知聯係,每個人去不去看情況,通知誰不通知誰,隨主人便。但月末這一次,必須都到齊,生老病死除外,而且是隻身赴約,不準隨意帶家眷。
聚會地點有兩處,月末定在酒吧“快活林”,平時要都去,則在茶館“天淨秋思”。
月末聚會,一律實行AA製,費用平攤。
平時小聚,和單獨交往一樣,誰願請客誰請,不請就平攤。
祝棟昆讓大家斟滿了酒,都站了起來,為此生的相逢、相識和相交,連灌了三杯。酒入腹中,每個人頓時心裏都無比豪爽,異常興奮。用老裴的話便是,試看二十一世紀,還有誰比咱們拽!這滿世界熙熙攘攘的,除了守財奴,就是賺錢機器,膩歪不膩歪啊!天天瞪著倆眼看電視上別人演戲,可自己的戲跑哪裏去了?自己的舞台在哪裏?!人生如戲,策劃是什麼?策劃就是自導自演,自娛自樂!
大家一聽,都紛紛拿酒杯砸著桌子叫好。老裴說,沒事,哥們叫我的好,我不嫌多,盡情砸!砸壞了,我他媽給他賠!
老裴又說,我知道,祝哥笛子吹的好,兄弟們還有會什麼的?
祝棟昆說,王燕齊吉他彈得好!
王燕齊說,張竹月膠州大鼓敲得捧!
張竹月一聽,說,怎麼提起那個來了,那是些俗玩藝,不上場!
老裴一聽就說,你這話可不好!什麼是俗玩藝,大俗即大雅嘛!你別覺得沒意思,你自己在家打飛機,那姿式再美,也沒意思!等酒吧聚會時,你就買個大鼓背上,攬著個小姐,握著她的手在上麵敲幾下,你看有沒有意思,得比上床還她媽爽!
見大家都笑了,裴綠凝又說道,這平時沒事,有什麼吹拉彈唱說學逗跳的,都別丟了,聚會時還要表演節目咧!
鮑雪蛟就說,你到時可得好好露一手。
老裴說,沒問題,我不光露手,我全身都露,我給你們跳脫衣舞!
王燕齊就接著說道,就你那堆肥肉,還跳脫衣舞,別把人家小姐嚇爬下拉!
老裴笑著說,爬下拉?!爬下拉她們才能看見好看的!一陣轟笑!
祝棟昆對楊思萱說,老鄉,你到時也得好好發揮!
楊思萱說,到時咱們要自編自演,我就幫著整個曲詞啊什麼的!
老裴說,我早瞅準你了,到時候有你忙的!
楊思萱說,我可不會跳脫衣舞!
裴綠凝說,咱們表演臭老九舞!
張竹月問,什麼臭老九舞?
裴綠凝說,這裏麵就俺倆最酸吧,就是“酸死人舞”!他是牛鬼,我是蛇神,名字想好了,就叫個“東冷二人湊”,到時侯,有的你們看啊,看膩了俗的,咱就玩雅的!
王燕齊接著說,雅俗共賞嘛!到時候,我彈著吉他給你們伴奏。
老裴說,好說。又歎了口氣說,生老病死,誰他媽也逃不了!人生,就是個夢字,也是個“混”字,對酒當歌,朝如青絲暮如雪啊!不玩兩下子,不白活一生了嘛!老裴這點最拿人,說得大家搖頭晃腦的。
張月竹說,這話像人說的話,我他媽現在啊,連結婚都覺得不自在,養家糊口的哪點自由啊。
祝棟昆一聽,附合著說,唉,後生可畏!像我這結了婚的男人,和你們一比,可真落伍了,明天離婚去!
張竹月說,你別鬧情緒,你就將就著混吧,別搞得嫂子,見了麵就抓我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