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山:對了,你的名字挺有詩意哎!
冬易:哎什麼哎!弱智,我不光詩意,我還得意,有本事你別誇我!
若山:我暈!
冬易:你暈?哼,太好啦,隻可惜沒暈到我懷裏,暈到我懷裏,你就玩完了!
若山:真是一個流氓,痞子!
冬易:誰是流氓痞子?他們在哪?你別一廂情願,自作多情、血口噴人。流氓痞子算什麼東西,我乃知識分子!說完,就把若山拖到黑名單裏去了。
楊思萱突然覺得,生活真它媽無聊透頂!
沒幾天,公司又招了一個人,叫杜寄風。這個人也是個策劃,既年輕又有4A級從業經驗。且是從客服做起來的,是那種實幹型、執行型的人才。這都是王夢茂對他的評價。
楊思萱調到了策劃部。
從此夢茂公司裏的每一個人,包括客服、設計、策劃、執行,甚至內勤,都首先是名有腦子的“創意人員”,其次才是他的本職稱謂。王夢茂做每一件事,都服務於他的戰略內容。王夢茂跟狄副總談了一次話,大致是,公司發展好了,作為第一功臣年底是有獎勵的。那次,你跟我提的意見很好,後院絕對不能失火,所以品牌組的項目必須得維護好。你要親自抓,帶頭幹,交際手段啦,該用時就用,這些費用直接從公司支就行。
狄副總剛出去,王夢茂就拔了財務部的電話,叮囑道,無論誰從公司支錢,都要提前跟我打聲招呼。掛了電話,王夢茂就翻開一個筆記本,為“城市品牌策劃特別工程組”列了一串名單。
金秋時節,帶著他選拔的精銳部下,王夢茂朝嶗山深處進軍了。
他興奮地把這次行動,比作毛澤東的“秋收起義”。他認為,這也叫作“起義”,這種公益行為,對有社會責任感的企業主而言,是義不容辭的。出發前的工作部置會議上,在眾人麵前,他就這麼宣稱的。這是一個完善的隊部,這裏麵有一個理論員楊思萱,有一個實幹者杜寄風,這兩個人仿佛他的左膀右臂。而這次行動,就好比是萬裏長征的第一步跋涉,也是勝利未來的開始,這一步成功與否,將關乎著全盤命運。
這次行動安營紮寨在仰口渡假村,賓館的名字叫“漁家傲”。
汽車行駛在半山腰,下麵便是滔滔碧海。
出了太清灣,往東北一拐,溜過直線斜下的坡路,車又行駛在山腳根了。這時的路,內側有細瘦的土田,掛在山身下,外側是一片大坡,斜伸到海裏。山腳下和坡上的瘦田,植的都是著名的嶗山綠茶。到這裏,有一座石橋,叫淩波橋。橋下麵是山泉彙流的溪水,落著潺潺的小白涓。駛過淩波橋不遠,便是仰口風景區了,這裏山、路、海之間有些餘闊,有人植了稼禾。不過抬頭一望,山高聳在半空,遮擋了晴光,隻有在遠處的海上,才又映照出來。
再往裏,路又比鄰著海了,路下麵七八米開外,便是海水。
穿過樹林,又行駛了小段,拐進一處海灣就是漁家傲了。
王夢茂讓大家自由活動,先賞熟一個環境,找找靈感什麼的。此處為山海相交之懷,向後抬望,依然群峰遮天,那些峰巒被斜陽一照,像是投了影,呈現現出各種奇異形態。向前俯觀,則蒼水卷伏,蔚然泓深。不過海邊沒有沙,而是大個大個的略圓形石頭,它們滾在岸邊,像從海裏漂上來的一樣。坐在大石頭上,聽著陣陣濤聲,真有個不盡體味,兩個字,清幽。
傍晚時,才全部安排好了。王夢茂與那幫策劃在斐然亭裏品茶,楊思萱則隻身站在蕭瑟台上看海。
有人對嶗山茶有些研究,就為眾人講解起來,說這嶗山綠茶,在全國也是數一數二的,看起來韻清,聞起來香清,品起來爽清,唯有西湖龍井,而且是最純正的那種,才能與之媲美。隻可惜,嶗山綠茶因種植的晚,不如其它茶名頭響,甚至還不如南方一般的茶聞名。他問眾人,知道嶗山茶為什麼品質這麼高嗎。
王夢茂和眾人都搖頭,有人就說,拷,吊什麼胃口,賣什麼關子,說呀。
這人喝了一口茶後,才說道,茶性喜溫熱,這江北氣侯幹燥,本來不適宜種茶。青島雖在北方,卻處於東海和北海之交,氣候暖熱相間,濕熱宜人,屬溫潤型的,往北一點就幹燥,往南一點就濕燥。南方的茶雖然出名,但由於在熱障之地生長,品性極燥。而嶗山海拔為大陸海岸線最高,氣侯濕熱相宜,環境清峻幽涼,在這裏長出的茶,就極其韻清爽潤。這茶性一熱,味就雜亂;一涼,味就純正,所以這夏秋最宜飲嶗山茶,冬春可以啜點南方茶。所謂“不似南茶,更勝南茗”!現在,早茬能買到幾萬元一斤,可見還是有識貨的。
王夢茂就說,山後麵那個“海天茶場”,你們去過嗎?眾人又都搖頭,王夢茂就說,那裏一到夏天,全些有頭有臉的在那品茶,有本地外地的高官富商,還有韓國日本的一些社團人物,可讓他們給賺了!
大家都對嶗山茶感概了一番。
這時王夢茂發現,原來楊思萱不在場,就有些不悅。一看,他正站在瑟台上凝望,就朝他喊了起來,小楊,來來來,“嶗山論道”開始了,由你先開講,快過來!眾人也都叫他。楊思萱走進斐然亭,見眾人都嬉皮笑臉看他,就一邊往石凳上坐,一邊說,講什麼講,道可道,非常道,說出來的都是槽粕,精華隻可意會啊!
這時就有人笑著說,楊秀才,說點我們能聽懂的好不,別老雲裏來霧裏去的,灑家水平不行啊。
楊思萱笑著說,你水平不行,你怎麼水平不行拉,這些人可就你海拔最高。又說,咱們大老遠來了,無非是想幹成這事,大家在會上也說了啊,要幹事,得講究門道和方法。古代的老子說,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我個人的觀點啊,咱今天做的這事,也不外乎這個道理,要提煉城市精神,就得清楚城市精神是什麼?
城市精神,它就是一個城市的存在之“道”,是抽象的“一般”,而抽像的一般,又散落在具象的個別之中。要想提煉這個道,就得考察這些自然存在的個體,這個“自然存在”,麵就廣了,有地理特點方麵,有氣候特點方麵,有建築特點方麵,有行政特點方麵,有商業特點方麵,有市民特點方麵,有科技特點方麵,有民俗特點方麵,有教育特點方麵等等。
我們的工作就是把這些特點先分析、歸納出來,然後再綜合考察它們之間的共性,尤其是那些具有形而上意義的共性。古人說,形而上謂之道嘛。最後,把這些共性置於城市精神的規範中,來考察提煉,即所謂窮天人之際,成一家之言。那這個規範是什麼?
我歸納一下就是,城市精神不能脫離實際,也不能等同實際,它內在於這座城市,又本身對這座城市具有超越性的牽引力,它好比是一個城市的“靈魂”!靈魂是什麼,看不見摸不著的!靈魂就是我們精神的核心,就是使我們超越今天,麵向未來的力量,也就是佛家所謂的自性,道家言說的道!
這番話一落,有人就拍手叫好。
王夢茂也拍著腿叫絕!說,聽見了吧,這就是整個思路和綱領。接著對杜寄風說,小杜,你就帶著這幫哥們按這個思路做,等把這個城市精神搞出來,咱趁熱打鐵,把一係列平麵影視創意也一塊搞出來,讓它圖文並茂,聲情並茂。說完,王夢茂拍了一下手,說道,好,好,就這麼地咧!走,先喝酒去!邊說邊拍腿起了身,帶著眾人回賓館用餐去了。這一席宴食,無非是些山珍海味,殺生造孽的事,花花綠綠一桌子,沒什麼可說的。
席間有人講了笑話,有人幽默了一把,都是些市麵上流行的“段子”。
酒足飯飽,嘻嘻哈哈夠了,王夢茂就說,今晚好好睡一覺,半夜要有小嫚兒砸門,要按摩啦什麼的,千萬不要開門,但記著把我房間號跟她們說一聲,我替你們活動活動就行拉!你們要養精蓄銳,從明天開始日夜奮戰,破釜沉舟也要把這個精神給煉出來!要是原料不夠,你們就去跟這兒的老板商量商量,把廚房裏的鍋啊,鐵啊什麼的,全砸了來煉也行!
眾人又被王夢茂的幽默逗笑了,有人笑著說,王總,砸鍋的事你去幹就行,俺們留著烈火和那些幹柴小嫚煉,這一陰一陽,烈火金剛的,準能煉出一群精神來!
有人接上剛才那位的話,說,這可不行,要這樣,這清純純的青島,非讓你煉成“黃島”不行!
剛才那位又駁道,這“黃島”,本身不就是青島的經濟開發區麼?!再說就是這青島,也不有人稱它“黃海明珠”嗎,啊?
又有人接了話說,再瞎整,早晚讓你們把青島,整成“青樓”不可!
又有一位說,同誌們,可別瞎整拉,黃就黃吧,都是命啊,這黃河不就是母親河嗎,咱們還是炎黃子孫來!這才在一陣哄笑中離席。
眾人回到房裏,各自歇了。杜寄風和楊思萱談了一陣,也歇了。
明月從山間升起,把一些銀輝撤了進來。
楊思萱躺在床上,思緒很亂。這思考在蕭瑟台上看海時,就開始了,間間斷斷,持續到現在。這會兒隻有風聲水聲,酒也清醒了許多,就愈發地感觸深了。他想到了蘇東坡的“臨江仙”一詞:長恨此身非我有,何時忘卻營營。夜闌風靜彀紋平,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此情此景此詞,相互交融,湧動在他的胸口,頓時化作了萬般遐想,讓他感罷生歎,歎止生悲,無盡淒慌中,輾轉反側。
楊思萱睡不覺,還有一個人睡不覺,不是別人,正是總經理王夢茂。
和楊思萱相反,王夢茂是興奮的睡不覺。他不是感歎“長恨此身非我有”,他是在憧憬,以後命運就能掌握在自己手中了,命運在自己手中,才可以挺直了腰板做人啊。在思想上,王夢茂是自負的,但他不認為在做人上是成功的,至少到現在為止他是自卑的,用他的話說就是,求人求慣了,這見了一個屁大的人物,腿就不自覺地發軟、打彎。他說,我想啊,等哪天,咱無論見了任何人,也不要什麼盛氣淩人,隻要腿不再打彎,有資格不卑不亢地站在人家麵前,讓別人用平等的目光來對待咱,咱這也就算活出個人樣來,活出個自我來了!
越憧憬越興奮,他甚至有了提前解放的感覺。他早就千方百計地想,擺脫從前的“營營”,另辟蹊徑,走自己的路,讓別人瞧吧。他這個營營,自己也曾公開批露過,俗點說就是“酒肉營生”!
作為一個生意人,經過這些年的跌打爬滾,他發現,機會並不垂青那些有真才實學的人,而是有太多的附加條款。比如,有沒有酒肉聲色,有沒有高官背景,是不是社會名流,是不是腰纏萬貫等等。什麼機會平等,狗日的平等!在骨子裏,他是討厭這些的,是現實硬讓他學會了刁鑽營生,聲色犬馬。要回到剛畢業時那會,他是沒把任何人放在眼裏的!所以,在他欣賞楊思萱的同時,也深深感到他的狂傲與無知。但有時,他又會羨慕起這些年輕人來,羨慕他們的自由和不羈,而他自從踏上這條船後,就再也沒了退路。
無數次,司機剛泊好車,他就趕緊衝到院子中的梨樹下,把一天的汙穢吐得幹幹淨淨。
那棵梨樹是他親手種的,見證了他的酸楚。他一吐完,總會扶著它立定身子,清醒了頭腦,才回房休息。賢惠的妻子早已聞聲起床,開了燈,把熱水倒進洗腳盆,專等他進了屋泡腳。他從心裏對不起妻子,他基本是陽萎,酒足飯飽後,給客戶叫了小姐,自己就不能愣站在那裝清高,看別人幹。他得帶頭幹,而且還要把這體驗記住,以便拿到到下個酒場中,以資笑談。
他和司機都喜歡音樂,買了很多碟片在車上放。他喜歡的音樂,都是國際經典名曲,及一些電影的插曲等,司機則喜歡國內的流行歌曲。有一次,司機放進了一張CD,裏麵一首歌曲叫“舞女淚”,王夢茂一聽就火了,趕緊讓司機取出來,自己拿過來就從車窗裏扔了。
他覺得這些舞女,一點也不可憐!他經曆的那些小姐,大多是俗不可耐、歡天喜地的動物,他瞧不起她們。但是在心裏,他有時感覺,自己才是那歌裏唱的舞女,“流著眼淚,也要陪人笑嘻嘻”。甚至,他感到自己還不如舞女,舞女一出台生意就搞定了,可他就是出三四次台,請別人耍好幾回,生意也不一定能做成!
經過五晝夜浴血奮戰,一番上天下地中外古今後,“城市精神品牌策劃案”大告成功。
王夢茂坐在筆記本電腦前,眾人在身旁圍著他,一齊瀏覽了一遍。這是勝利的果實啊,是用智慧澆注的結晶啊!王夢茂高興地說,大家可真辛苦了!
這時甚至有人想挨個擁抱一下,這個精神實在來之不易。看看工作中拍得經念照吧,有人在苦思,有人在冥想,煙灰裏堆起了小山。眼圈紅了,頭發也白了,當然,這家夥是個少白頭。有人捏著煙和別人爭論,長長的煙灰,都快燒到手了。有人撓著頭欲反駁,那是被別人否定後的情景。還有人拿手捶自己的額頭,更有的已經奄奄一息,一看照片右下角的時間,零晨三點十五分十八秒。
從前做廣告,隻要一和客戶搭成意向就得立刻投入到工作中去。不管你喜不喜歡這個產品,你都得想方設法幫它做廣告,而且還得保證廣告效果,必須促進銷售。其中的跌打爬滾,其中的靈機一動,其中的亢奮,其中的悲哀,隻有自己感受最深,人家付了錢,就隻看結果。廣告人把這形容得很悲壯,叫“帶著腳鐐跳舞”:痛並快樂著。
帶著腳鐐是受製於物,還得跳舞,就是要想做好廣告,必須得有一副自由思想的頭腦。他們古今中外,上天下地,考察青春、自由、幸福,刨析各種各樣的人性和欲望和一切被視為永恒的價值。從而才可能收獲讓人拍案叫絕的創意,才能造就出一幕幕大眾消費的神話。他們的知音傑姆遜認為,廣告製作者,是一些最了起的藝術家,廣告藝術完全可以和文藝複興時期的藝術、和18世紀的小說相媲美!
公益行為讓這些混世魔王們,感到了自由和意義。
在慶功宴上,他們載歌載舞,歡呼雀躍,仿佛這一次,是真的卸掉了鐐銬在狂舞。最高興的要數王夢茂了,他興奮地說,以後我們要更加努力,爭取開辟一條夢茂特色的廣告策劃道路,到時候大家就有的跳了,有的牛逼了!
有人笑著說,王總,牛逼俺們都讓給你,你隻要在俺們加班時,把牛排端上來就行了。
王總拍著大腿說,牛逼給我?好!那我可有的練槍了,到時候,大家一定要向國家隊推薦我,我到奧運會上射擊去,沒準捧個世界冠軍回來!俺要當了世界冠軍,大家別說吃牛排,就是吃牛鞭,俺也要揪了尾巴,給你們割去!
還沒說完,又是一陣狂笑。
吃完飯,大家一塊去遊玩附近的名勝古跡了。
禮拜六晚上,楊思萱回到了雨雪齋。
吳銳漢正抱著枕頭看電視,一見楊思萱,就把枕頭扔了過去,說,沒心肝的,你還知道回來啊!也不打聲招呼就走,害得我擔驚受怕,整整守了五天空房,你倒好,跑到嶗山裏享福去了!
楊思萱接了枕頭,一屁股坐到沙發上,仰著頭問,你怎麼知道的?
吳銳漢又摸了枕頭,照楊思萱腿上一砸,說,我長了嘴幹什麼的,我不會打電話問啊!
楊思萱哎吆一聲叫了起來,吳銳漢拿起了枕頭,不屑地問,怎麼啦?
楊思萱說,爽啊!我這腿,爬山累得就跟凝固的鐵一樣,恨不得有人砸他兩下。
吳銳漢說,活該,我叫你冷落我,累死你才好呢!
楊思萱拖著長音說,見死不救真小人啊,古人雲,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你可兼而有之啊!
沒等楊思萱落音,吳銳漢就一屁股坐到了楊思萱身上,說,那本小姐今天就做回君了啦!說完了還使勁扭動了兩下身子。
楊思萱感到大腿的肌肉一陣酸疼,把雙腿一開,吳銳漢就落到沙發上去了。
他邊揉著腿邊說,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踩著鼻子上臉,待會,我非把你從窗戶裏扔出去不可!
吳銳漢扭過身子,一下子樓住楊錄涵的脖子,仰著臉,瞪著眼,問,你真扔我?
楊思萱眼睛都不眨一下,說,百分之百!
吳銳漢一聽,也不知是真是假,頓時裂了嘴閉了眼裝哭。
楊思萱一看那個可憐樣,心就故意軟了,逗著她說,小姐你好漂亮啊,你擦了什麼牌子的化妝品,臉這麼白!
這時吳銳漢才瞪著眼問,還扔不扔我?
楊思萱一本正經大義凜然地說,拷!喊我爺爺,我也不扔!
吳銳漢用手指頭剜了一下楊思萱,說,你這張嘴啦!
楊思萱接著說,我這嘴怎麼啦,我這嘴,誰喊我親爹我都不扔!
楊思萱剛欠了一下身子,吳銳漢就迅速摟住了楊思萱的脖子,問,你幹什麼?
楊思萱說,我口幹舌燥的,你說我能幹什麼啊!
吳銳漢說,你給我老實待在這別動!說完,她自己倒起了身子,到廚房給楊思萱衝上杯咖啡,端了過來。
楊思萱剛要接,吳銳漢就生氣地說,叫你別動,聽不懂啊!楊思萱趕忙縮回了身子。
吳銳漢把咖啡放到茶幾上,得勢不饒人地說,這麼燙,你怎麼喝啊!
楊思萱說,我看你挺累的,幫你接過來,誰說我馬上就喝了,不是心疼你嘛!
吳銳漢嘴一撇說,自作多情什麼,不過給你衝杯咖啡,就把你美成這樣!
楊思萱說,吆好,我自作多情,我巴不得以後咱誰也別管誰啊。
吳銳漢一下子不高興了。這時電視裏正開歌唱會,流淌著井岡山的“我的眼裏隻有你”。
楊思萱也不理會吳銳漢,起了身就回房看書去了,剛拿起一本書,吳銳漢就進來了,見了楊思萱就是一枕頭。楊思萱當時側身站著,剛轉過身來要撿枕頭,吳銳漢一下子撲進了他的懷裏,好象還哭了。
楊思萱摟著她,說,你也太敏感了吧?!
吳銳漢止了聲,說,你老把人家好心當驢肝廢,話裏帶著刺,紮得人心疼。
這時電視裏又傳來一首“吻和淚”,“吻和淚,心碎的滋味”。
吳銳漢在歌聲裏抬了頭,深情地看著楊思萱的眼。楊思萱從她眼神裏看到了火熱,從自己意識深處看到了不能拒絕,就抱住她啃了。
觸著吳銳漢的肌膚,他那東西就不由地硬了,但撞進去後,就不知所措了。他突然想起了二叔,二叔是個木匠,整天與人架了木頭拉鋸,一個在上麵,一個在下麵,吱嘎,吱嘎,沒完沒了地鋸。楊思萱隱約聽到了木頭發出的聲音,斷斷續續,最後越來越急促,直到木頭解體,躺在地上,分成兩半,一切才平靜下來。
楊思萱跟吳銳漢做,是帶了套的。那次完了吳銳漢就說,假正經!
楊思萱嘿嘿一笑,說,是公司發的。
吳銳漢反問道,你們公司還發套?
楊思萱說,衛生局要在娛樂場合推廣用套,委托我們做宣傳海報,就順便拎了一箱供我們研究,後來老板就把它分給我們了。當時有人就開玩笑了,說,你想讓它把我們吞掉啊!我有個同事一聽,大叫一聲說,有了!
吳銳漢打斷他問,有什麼啦?
楊思萱說,我同事老裴激動地向眾人說,海報的宣傳廣告有了,題目就叫“生死抉擇”,廣告語是:襠心忘裹,斷子絕孫!背景圖案就是一個大大的避孕套。有人就笑著說,要是中國人都得了艾滋病,可不就得亡國了,這事馬虎不得!
吳銳漢指了楊思萱的鼻子問,你這個笨蛋,你就沒有想出一句來?
楊思萱說,老裴是學中文的,喜歡咬文嚼字,我是學新聞的,偏重生動報道,我的廣告語就一句話:男人把這套上,女人就把它吞掉,幹得好!
趴在楊思萱懷裏,吳銳漢止了笑說,知道這些晚上,我是怎麼過來的?見楊思萱不吱聲,剛舉了巴掌要拍,楊思萱就趕忙問,怎麼啦,怎麼過的?
吳銳漢說,我把門瑣緊,把臥室們插好,把窗戶關緊,窗簾也拉嚴了,還是不行!這鬼地方,怪不得沒人來,後麵山上一到半夜,夜貓子就叫,嚇得我,大熱天裹緊了被子睡,我可從來沒這樣睡過!
楊思萱拍了一下她的胳膊,嘲笑般說,膽小鬼!吳銳漢立起了上身,盤跪著腿,在窗戶邊聽了一陣,猛一下又趴到了楊思萱懷裏,說,你聽聽,又叫了!我今天晚上就睡你這了。
楊思萱說,這孫二娘怎麼就那麼大膽,殺了人包餃子吃,人跟人差別咋就那麼大咧!
吳銳漢一聽,說,你別拿她取笑我,原先我一個同事,看了一次老鼠,就三天咽不下飯去,整整瘦了一圈!
楊思萱說,怪不得城裏人胖子多,原來家裏都安了地板,見不著老鼠啦,叫你這麼說,製造減肥藥的廠子,應該一塊建個號子藥廠,號子都死了,胖子就多了,減肥藥就好買了。
吳銳漢用胳膊拱了一下楊思萱,說,就你會瞎謅!
楊思萱斬釘截鐵般說,不瞎謅,做不了廣告人!
吳銳漢又說,廣告人就天天謅這個?
楊思萱說,廣告人無所不為,為所欲為,幹的事多了!
吳銳漢突然想起般問,哎,你喝這咖啡怎麼樣?
楊思萱就把這咖啡給介紹了一番,又把咖啡的曆史品種,及市麵上的品牌數落了一番。接著倆人還胡侃了些流行品牌。
吳銳漢驚訝地說,看不出啊,你懂得還真不少!
楊思萱不屑地說,趄!也不看看我們是幹什麼的,廣告人天天和商品打交道,再不知道這些爛玩藝,還搞什麼?!他們付廣告費,我們研究產品買點,做了廣告給他們吹,最後由你們來掏錢買。廣告人的天職就是製造時尚和潮流,然後讓你們來追著跑,就這麼簡單!
吳銳漢問,那你跟不跟時尚?
楊思萱說,跟不跟無所謂,沒意思!
吳銳漢問,沒意思,為什麼呃?
楊思萱說,因為我知道,那都是包裝出來的,實際又是一回事,那些買品牌的,也就買個虛榮心和自尊心。再說,這些東西華而不實的,價錢卻它媽高到了天上,不是咱能隨便消費的,我就用大致不差的東西,樸素而天下莫能與之爭美嘛。
吳銳漢說,你別臭美了,你懂什麼呀,人家那是叫品味!
楊思萱說,我呸!消費了點品牌,就以為自己有品味了?以炫耀品牌為能事的人,滿大街都是,俗不俗啊!還有些人,也不說,盡管愣花了錢買,裹著名牌裝深沉,美其名曰生活方式,這倒也沒什麼,有錢還不好說,可叫人看了惡心的,是那神乎其神的德行,老他媽以貴族一派自居,笑傲平民百姓!在廣告人看來,也不過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狗屎一派!老裴就說了,神什麼神啊!看看人家李嘉誠,再瞧瞧他們,人比人,比死人!接連搖著頭說,中國哪有什麼貴族啊!
吳銳漢一聽,照他剜了一指頭,不屑地說,你也就會窮叨叨!
楊思萱也不理會,問,這幾天你吃什麼?
吳銳漢說,放心,沒了你我也餓不死。大不了煮方便麵吃呀,要麼就在街上吃了。
楊思萱說,你也太懶了,買點菜,做兩回不就學會了嗎?你這樣,將來可嫁不出去啦!
吳銳漢說,一般人我還不嫁呢!現在啊,是男人要上的庭堂,下的廚房,再說我這也不挺好的,嫁什麼嫁!
楊思萱說,別說現在,一提現在我就肉麻,你說,我們現在這算什麼玩藝!
吳銳漢拍了楊思萱一下說,臭嘴!讓本姑娘來看,咱們不是情人,情人那是婚後搞的,咱們可是少男少女的!也不能說是“性伴侶”,這談戀愛的,哪一對不是性伴侶,可一說是“戀愛”,就被人默許了。要不這樣啊,咱們在外人麵前就說,我是你女朋友,你是我男朋友,要不,他們不好接受,也不是情人,也不是性伴侶,本來是網友還發生了性關係,你說是什麼啊。
楊思萱突然想起了張雪珍,說,是“密友”。
吳銳漢問,什麼是密友?
楊思萱說,就是有時緊密靠在一起的朋友。
吳銳漢歡乎著說,太準確了,我喜歡這個詞,密友!
楊思萱沉默了,一開始他就對這個詞沒什麼興趣!
吳銳漢說,我媽說,嫁人不要找什麼十全十美的男人。當初,她就沒怎麼看上我爸,是媒人硬撮合的,幾十年過來了,還不是一樣,相親相扶的。那些戀了愛、看著順眼的,結了婚三天二頭吵架也有的是。我媽說,人不是無情動物,時間長了就惺惺相惜了,與其先好後壞先喜後悲,還不如婚後慢慢了解,相撫相愛呢,你說是吧!
楊思萱說,看不出來啊,這三天沒見,長大見識了,說起大人話來了,哪像動不動就哭鼻子的小姑娘!
吳銳漢趕緊接了話說,那好,這樣吧,我看你這個人身上一大堆缺點的,我也不去傍大款了,也不等什麼白馬王子啦,我先嫁給你算了,以後再慢慢發現你的優點,怎麼樣!
楊思萱說,吆嗨!你也不問本少爺願不願意,你嫁,我還不一定要呢!
吳銳漢說,擺什麼架子,臭老九!憑咱這模樣,給你做個花瓶啊什麼的,裝飾裝飾你這副臭架子,不但給你丟不了人,反而讓你沾光呢!
楊思萱笑著說,這個光可難沾,我這個臭老九,這輩子還真沒打算要結婚,我要為無產階級事業,奮鬥終生!
吳銳漢聽了,使勁捶了一下楊思萱。
楊思萱說,幹什麼,你想謀害奸夫啊!
吳銳漢說,要不這樣吧,等哪天你萬一結婚時,你就優先考慮我,而我呢,這期間也不為你守著活寡,如果那時我還沒找到如意郎君,我就嫁給你。如果找到了你就找別人去,也別抱怨我,人這一輩子怎麼也不湊活著過!你說是吧?吳銳漢還沒忘了她的主動權。
楊思萱一聽,笑了,罵道,拷!媽的什麼世道,人都成這樣了!
吳銳漢說,我是給你說正經的,反正誰也不損失什麼,還能互相幫忙托付個終生,你答不答應?!
楊思萱說,隨便你,我要死了,你守活寡也別後悔!
吳銳漢說,守活寡?你一死我就改嫁。
楊思萱連連說,你看看,操,什麼人啊,什麼世道啊!
吳銳漢沉默了會,又說道,你可答應我了,不要反悔!你要是真死了,我可能也沒得救了,還嫁什麼人,折騰什麼啊!
過了會,楊思萱正要開口說什麼,吳銳漢已有了輕微的鼻息聲,就隨手關了燈,睡了。
楊思萱太累了,是身心俱累。他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赤身裸體坐在沙灘上,遠處的海碧綠碧綠,抬頭仰望,天空是蔚藍蔚藍的,整個的風和日麗,真是太舒坦了,感覺四肢要飄起來一般。這時,他突然聽見了海浪的湧動聲,睜眼一看,漲潮了,媽的,趕緊走!可他的身體,仿佛被沙灘給粘住了,而且渾身的力量都被消解了,無論他怎麼動彈都起不來。眼看海水沒過了腳板,沒過了大腿和胸膛,他感到了窒息,他絕望了,隻想著就這樣死了太對不住父母了,父母把自己養活大可不容易啊!
就在他與死神擦肩的那一刻,他突然醒了過來,一看,吳銳漢正捏著自己的鼻子。見他醒了吳銳漢說,懶豬,太陽把臉和屁股都曬上了,還不起床!
楊思萱一股腦坐了起來,說,你可憋死我了,真是最毒婦人心!
吳銳漢一聽,也不生氣,笑著說,放心,死不了,我有數。
洗刷完畢,剛坐到沙發上,吳銳漢就在廚裏房喊,快過來幫幫我!
楊思萱到廚房一看,吳銳漢正端了兩碗豆漿,就說,幹什麼!
吳銳漢說,還問,你眼瞎了,把油條和三絲端上!
楊思萱端上了,低頭一看,藍子裏還有新鮮的菜。來到廳裏,楊思萱邊吃邊說,這以前都讓我叫了下去吃,今天太陽可打西邊出來了!
吳銳漢笑著說,禮拜天嘛,也讓我慰勞慰勞你。
楊思萱問,廚房裏的菜也是你買的?
吳銳漢剛喝了豆漿,還沒咽完,一聽楊思萱問她,沒吐出個字音來,就先嗆了一地。
楊思萱遞了手紙,說,小心點,沒人和你搶!
吳銳漢一邊咳嗽著,一邊拿手拍著胸口,說,對了,正要跟你說呢,你不嫌我不會做菜嗎,本姑娘今天買了菜,就想趁著你有時間教教我,那天要真嫁給你,省得你叨叨!
楊思萱說,我不收你學費就是了,別左一口嫁右一口嫁的,一切要以變化的眼光來看,世事難料啊,瞬息萬變啊,人心叵測啊……
吳銳漢就扭頭咬著牙說,你怕我下不了台是吧,你放心,隻有我變的份,可沒你變的餘地。忘了昨天晚上是咋答應我的,怎麼你想變卦,還是怕我到時候不嫁給你了,你難受的要死?!真是道貌岸然的小人!
楊思萱說,好,這回可說到我心裏去了,但要想嫁給我,你得做好心理準備!
吳銳漢說,說,什麼刀山火海的,本姑娘沒有趟不過的河,上不去的山!
楊思萱笑著說,好,壯誌淩雲,可敬可佩!不過我可要告訴你,別看我現在老實吧幾的,這老虎不發威,是讓你把它當成病貓,可憐它,可要一結婚,我就說不定動真格的啦!
比如,我要在外麵不順心了,回家還不得拿你當出氣筒!我要是病了,還不得讓你忙裏忙外地伺侯!我要是累了,還不得讓你給我洗腳、按摩!哪天惹火了我,還不得扇你兩巴掌!要是我在外麵沾個花啊,拈個草什麼的,這綠帽子,還不得由你來戴!就這麼說吧,咱倆要一不小心搞出個孩子來,還不是由你一把屎一把尿的養活?!這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好好反省反省吧你,別讓一時的衝動,搞昏了頭,一步錯步步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最後,我要是罵你活該,還不得你自己咽下這口苦水?!
吳銳漢聽得直伸舌頭。隨後就拈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自語道,沒想到會這麼慘,那我可得好好考慮考慮!說著緩緩夾了鹹菜絲喂楊思萱,邊喂邊說,多謝知識分子大人您提醒,小女子我茅塞頓開,這是獎賞您的!
楊思萱得意地說,怎麼,想通了吧。
吳銳漢說,可想通了,我是想啊,等咱結了婚,想辦法把你說的整個反過來就好啦!
楊思萱一聽,哭也不得,笑也不得,硬硬把一口豆漿咽了下去。心想,機關算盡,沒想到這到頭來,自己釀的苦水還得自個咽,做人,真他媽命苦啊也麼哥!
快到中午時,楊思萱指使吳銳漢洗了菜,教她怎樣淘米,怎樣放到電飯鍋裏煮。吳銳漢站一邊瞧著,楊思萱開始動手燒菜,他一邊熟練掂炒著,一邊講解著如何掌握火侯,如何把握色味等要素。邊忙著邊說,瞧見了沒,這就是生存之道,人啊,要連吃都不會,那可真是窩囊廢,沒得救了!
吳銳漢在一邊厥著嘴,說,你就臭美吧,飯桶!
楊思萱突然扭回了頭,莫名地問吳銳漢,你說我這是幹什麼啊!
吳銳漢說,做飯嘛。
楊思萱又問,做飯幹什麼?
吳銳漢說,吃啊,笨蛋!
楊思萱追著問道,吃了會怎麼樣?
吳銳漢說,吃了才能活嘛,裝什麼傻呀你。
楊思萱說,我不是問這個,我是問,飯菜吃到肚子裏,會變成什麼東西?
吳銳漢一聽,抿著嘴說,噫,你真惡心!
楊思萱接著就說,所以嘛,你以後別說誰臭美了,這天底下,誰的肚子裏都裝著屎!接著又說,怪不得沒有美女科學家。吳銳漢附和著問,為什麼?
楊思萱把菜倒在盤子裏,說,不敢麵對現實唄,怕被真理揭穿唄,她那外表掩飾的不過是堆臭屎哦!不知哪個鳥人說來,這人啊,還是要看心靈美,仔細想想,還真他媽有點下水道的理!
這時吳銳漢趕緊舉了右手說,我可聲明,我從來沒說我自己是美女!
楊思萱趕緊打住了她,搶了話說,你還是沒明白我的意思,美女怎麼拉,美女就是不要臉的代名詞拉?!美女就是膚淺的專利者拉?!美女就沒有善良的權利拉?!美女就沒有正視人間疾苦的情懷拉?!美女就沒有為無產階級事業奮鬥不止的高尚情操拉?!
吳銳漢趕緊又把話搶回來說,我的心可好了,我可善良了,我給馬路邊的乞丐投過幣,我送過迷路的小朋友回家,有一回,我奶奶生病啦,我就趴在床頭,哭啊,哭啊……
楊思萱又搶斷了她的話說,哭得那個淚水,流啊,流啊,流過了城市,流過了鄉村,漲滿了所有河流,波滔洶湧,浩瀚無涯。最後,整個世界一片汪洋,你奶奶縮在滿床的水裏,奄奄一息地說,孫女啊,別哭了,再哭,奶奶就到天堂摁門鈴啦。
吳銳漢一聽是取笑她,攥起了拳頭,將楊思萱的背好一頓捶,捶著捶著,就把臉貼在了楊思萱的背上,雙手緊緊摟了他的腰。
楊思萱將右手裏的勺子一放,說,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你這是幹什麼,趕緊吃飯啦,香噴噴的,要真把個活人饞死了,還不得抬到火煉廠給做成燒烤,到時侯你再吊人胃口也不急!
狄龍寫好辭職書,就放到王夢茂辦公桌上了。
狄龍本來想跟王夢茂直麵說的,又怕王夢茂尷尬,就寫了辭職書。等他批準了以後,彼此心裏都有數了,那時再坐一起交談,無非是客套一下,謙虛一下,也就過去了,畢競還有些交情,山不轉水轉,說不準哪會兒還互相借用一下。
坐在辦公桌前,看著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遠處朦朧的大海,狄龍心裏多少有些感歎。這個地方陪伴了自己三年,見證了自己的激情與辛酸。而今就要離開了,互相地離棄了,該到哪裏去呢,是先回蘇州靜養一陣子,還是繼續待在這個城市?畢竟除了王夢茂外,這裏還有不少好朋友,在這幹點事是不愁的。可他現在太累了,是身心俱累,他需要閑暇和清靜。
要走了,狄龍跟每一個員工都要道別一下,交談一番。
狄龍是比較注重感情的人,尤其是那些令他看好的人,他喜歡這些人稱呼他狄老師。楊思萱就是狄龍看好的人之一,老裴也是。狄龍跟楊思萱說,可惜老裴走了,要不然,這陣子又和狄老師裂嘴了。
狄龍的辭職,出乎了楊思萱的意外,楊思萱說,這幹得好好的,怎麼要撤了?
狄龍說,狄老師現在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啊。見楊思萱有些惑然,就接著說,我身體不行啦!
楊思萱說,不會吧,你今年才三十出頭啊,再說,天天見你激情閃爍的,哪像有病的人!
狄龍苦笑了一下,說,激情閃爍,那是一個廣告人應該有的個性。我和王夢茂泡了三年酒桌,大部分是我打頭陣,現在還稍好些,前幾年每天晚上都加班到十二點多,最忙時一個月不休息一天,我現在胃和肝都損壞了,老中醫說,再不修養就沒幾年活頭了!
楊思萱一聽,就說,要這樣,那我也勸你不要硬撐了,還是趕緊修養去!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活不帶來死不帶去的,何苦為它們受罪!
狄龍說,是啊,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我現在也不想硬撐了,看得出來公司也想讓我走,這半年來我做工作,雖然還是全心投入,可惜力不從心啦。一代新人換舊人,這是生存發展的規律,公司有你和小杜,還有策劃部那幾個,我走了也沒什麼遺憾了,隻是不能和你們這幫活寶天天沒命地瘋了!
楊思萱還是老話,說,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想我們了就隨時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