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恩賜首先,自然去了趟訪文的墓碑前,與她說了幾句話後,便離開了。
幾日之後,樸恩賜來到一家驛站,與驛站裏的人討了碗茶,自在坐在一方桌前喝著。旁邊一桌坐著三位江湖客,似是做生意。其中一人使棍,一人使刀,還有一人則使一斧子。使刀的人說道:“他奶奶的,狗皇帝竟然派了靠山王去鎮壓瓦崗寨的人物們!”使斧子的那人續道:“就是,他奶奶的,原本靠山王在登州駐軍,現在卻是氣勢洶洶去瓦崗寨。”使棍的那人問道:“這次瓦崗寨的弟兄們能不能扛得住呀,對方可是靠山王,而且手下的隊伍是最最精銳的禦林軍呢!”樸恩賜一邊抿著茶,一邊仔細聽著那三人隻見的對話。
那使刀的又道:“咱要不是為了照顧生意,早去瓦崗助拳了!”樸恩賜心道:“哼,一群貪生怕死之輩,若是真有心助拳,又豈會在意這區區錢財?”那使棍的人續道:“可不是麼!不過,聽說那靠山王著實厲害得緊,怕是瓦崗得與他來場苦戰了。”樸恩賜一聽,忖道:“之前聽書祥姑娘講那靠山王武功已至臻境,不易對付,此刻又聽得這幾人如此說,怕是那靠山王真的實力非凡。即使如此,我可不便再閑呆於此了。”說時遲那時快,樸恩賜甩下一錠銀子在桌上,人已到了馬棚,挑了一匹腳力甚是不錯的馬,飛奔而去。店小二聽得分明:“桌上的銀兩便是茶錢和馬匹的錢了!”店小二一聽,隻見樸恩賜騎馬已在數十丈開外。
過了半月左右,樸恩賜飛奔已快到了金堤。一路上,他聽聞百姓說那個靠山王著實厲害的緊,他在瓦崗外排了一個一字長蛇陣。要知道,瓦崗三麵環山,隻有唯一向外的通道,而此道偏生被靠山王排兵布陣給攔截而下!其實,靠山王此陣絕非隨意——此陣首尾呼應,陣中最為關鍵的“七寸”之處也由靠山王親自掠陣相守,想要攻破此陣簡直難於登天!當然,靠山王可非單是為了部隊的堅不可破而布,其實卻是為了截斷瓦崗的糧草來路!靠山王早就獲得情報,在秦數顯等人攻下瓦崗之時,瓦崗內隻剩下十分之一的糧草,而此刻卻是春耕季節,瓦崗內的糧草勢必供給不足,而這樣一來,想要維持瓦崗的戰鬥軍備,隻得靠金堤等處運來糧草以解其危。靠山王手下雖戰力充足卻也不急著打,便是想的這般法子。
樸恩賜又狂奔數日,馬匹終於力竭而亡。樸恩賜摔下馬來,拍了拍身上塵土,看著死去的馬兒,道:“唉,可憐你這般趕路,我倒對你不住了。”遂樸恩賜埋葬了那馬,抬頭望天,隻看見雲卷雲舒,輕歎一口氣,然後提氣狂奔。
瓦崗內部。
秦數顯在帥府的大廳不住踱步,道:“如今靠山王率軍壓境,搞的人人自危,這……這該如何是好?”王伯當說道:“這也不怪,畢竟我們目前的糧草隻夠三軍吃三天的。而此刻靠山王率軍截了道,金堤那裏也無法撥送糧草來救急!”程咬金喝道:“楊齊濤那龜孫,不敢和爺爺我正經打一架,卻使這等手段,真是枉為英雄!”徐茂公說道:“咬金兄弟啊,話可不能這樣說。靠山王此人行事尚屬光明磊落,倒是不失為一位英雄。”秦數顯上前拍了拍程咬金的肩膀,道:“是呀,程老哥。先前我原本想要殺死他才投他門下做了那十三太保,與他相處的時間內,著實覺得他為人不失為一名英雄。”單通喝道:“你們這般評論門外的靠山王又有何意義?!如今人家率軍都打到我們的家門口了,你們卻還如此悠哉!”徐茂公道:“不是我們悠哉,是如今除了靠金堤關送過來的糧草,我便束手無策了。”單通一拍桌子,道:“金堤關的樊虎等人已是送了好幾次糧草過來,可是每次都生生被靠山王的軍隊給擋了回去。”他頓了頓,續道:“我看,與其這般坐以待斃,還不如背水一戰,衝將出去和那楊齊濤狗賊好生幹上一番!”說罷,便要提槍上馬。秦數顯忙攔住他,道:“單二哥莫要衝動!那靠山王功夫極高,你獨自相去也恐難以傷其分毫!”單通一甩手,喝道:“那你說怎麼辦?!難不成等著人家來攻城拔寨?!”徐茂公一捋胡子,道:“其實善保所言不無道理。”單通道:“那軍師的意思是……”徐茂公道:“我想讓你們傾巢而動!不過……”秦數顯問道:“不過什麼?”徐茂公道:“不過,你們得分派兩批人馬。”秦數顯不解,問道:“這是為何?所有兵馬對付靠山王尚有一戰之力,分而擊之豈非焉同於以卵擊石?叔寶愚鈍,還請徐夫子告之。”徐茂公哈哈大笑道:“我且問你,要破此陣,關鍵何處?”秦數顯道:“自然是破了那陣中七寸之處了。如若攻破此陣七寸之處,那麼瓦崗之危立可解之!”徐茂公道:“可是,七寸之處乃由靠山王親自督守,你們又待何如?”秦數顯不禁語塞,隻得支支吾吾,卻答不上來。徐茂公道:“所以,我想你們中的一部分人用來纏住靠山王,一部分趁著靠山王無暇顧及兵陣之時,速速破了此陣!”秦數顯點頭道:“這倒不失為一個法子!那麼,我來對付靠山王,其餘的弟兄便去破陣。”徐茂公喝道:“此般做法萬萬不可!”秦數顯不解,問道:“徐夫子,又是怎的?”徐茂公道:“叔寶啊,你可有把握能纏住靠山王萬全?”秦數顯道:“這……我無法保證。”徐茂公道:“這便是了!你若是一個不小心讓靠山王擺脫與你纏鬥,那麼你的這些兄弟們便性命可堪!”秦數顯道:“那……那……我該如何是好?”王伯當突然跳出,道:“不如由我與秦兄弟一起纏住靠山王如何?”徐茂公點頭道:“如此甚好!素聞王兄弟的箭法與暗器手段精妙。遠,可用弓箭助叔寶一臂之力,惑住那靠山王;近,暗器收發自如,也能讓靠山王留心你而導致分神。”秦數顯不禁喜道:“就這麼定了!”眾人又商議一陣,打算明日動手。
樸恩賜來到金堤關下,叫守將樊虎看門,樊虎瞧他臉生,卻是如何都不應允。此刻,樸恩賜卻聽聞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他仔細打量來人,卻是一名俊秀的少年。此人身著金鱗甲胄,持一杆銀槍。最為關鍵的是,樸恩賜瞧此人眉宇間英氣煥發,絕非池中之物!樊虎一瞧那來人,立馬喜道:“原來是羅成將軍!快,快些開城門。”樸恩賜見城門打開,便想跟在那羅成馬後,一道進城。樊虎喝道:“那個誰!誰讓你一道進城的!快,來人拿下呀!”幾名士兵得令,便要捉他。樸恩賜冷哼一聲,道:“我此番前來便是想會會那反叛的十三太保秦數顯罷了。你們?我還看不上眼!”羅成大驚,怒道:“你說我表哥是逆賊?!你莫非是那狗皇帝派來的殺手不成!看槍!”說罷,銀槍“唰”一聲刺向樸恩賜。樸恩賜側身躲開,右手一握,便握住了槍杆。他暗中施勁,那羅成怎麼也無法從他手中將槍收回。樸恩賜啐道:“我呸!你休得用那狗皇帝的名聲來侮辱我!”羅成與他對視,瞧他眼神堅毅而布了殺氣,便歎氣道:“你若不是那狗皇帝派來的人,我此刻也信了。”樸恩賜聞言,便收回內勁,而羅成亦收了銀槍。那幾名士兵老遠瞧見二人動手,忙上前欲要拿下樸恩賜。隻見羅成喝道:“你們莫要動手,他如今是我座上賓客。”士兵聞言,俱不動手。兩人入了城,到了城內最為寬廣的一家屋內,坐於大廳。樊虎前來,欲要說明瓦崗如今情勢,卻看了看樸恩賜,沒有說下去。羅成明白樊虎心思,道:“你便說出來好了,這位兄弟非那狗皇帝的爪牙,不礙事的。”樊虎點頭,於是說出如今瓦崗危難在即的事情。樸恩賜聽後,道:“依我看,人人都說那靠山王武藝高強,被傳得神乎其神。且說他果真如此的話,那瓦崗那群弟兄豈不是出不來?所以……”羅成點了點頭,道:“兄台你繼續講下去。”樸恩賜點頭,道:“所以,為今之計隻有強行突破那勞什子一字長蛇陣,運送此處糧草於瓦崗城內。”樊虎卻道:“少俠你可不知,我們也送過好幾次,哪一次是成功過的?靠山王此次所率部隊太過精銳,我們……我們著實……”樸恩賜道:“那不如這樣,你們依舊集齊糧草,我與這位……”羅成微笑道:“我名叫羅成。”樊虎立馬續道:“少俠,這位便是冀州靖遠侯羅藝將軍的愛子,小侯爺羅成將軍了!”樸恩賜抱拳道:“久仰。”羅成道:“不知兄台如何稱呼?”樸恩賜道:“區區賤名何足掛齒,在下東宮樸恩賜,天山派氣宗弟子。”羅成沉思道:“天山派?氣宗?”樊虎卻小聲提醒道:“剛才討論之事,將軍……”羅成猛然醒悟,撓撓頭道:“不錯不錯,如今最為關鍵的還是如何解救瓦崗之危。東宮兄弟,你且繼續講。”樸恩賜道:“這位守將隻需集齊糧草,由我與羅將軍作為先鋒,強行打開一條道來,護送糧草運入城中。”樊虎打眼中還是小瞧樸恩賜,不禁道:“這位東宮兄弟腰間所配似是女子所用之劍,且不知功夫如何?”樸恩賜剛想展示一下自身本領,讓這小瞧自己的守將開開眼界,那邊廂羅成卻說道:“不必了!這位東宮兄弟的功夫決計不是三流水準,我羅成願用性命擔保。”羅成又續道:“樊虎兄弟,你就快些帶人集齊糧草。”樊虎領命,便退下了。
待得樊虎與眾將士集齊糧草,便跟隨羅成與樸恩賜兩人,一道救援瓦崗了!
話說秦數顯等人準備破陣,楊齊濤老遠瞧見他們,冷哼一聲道:“一群烏合之眾,還敢在我麵前破我的一字長蛇陣?”說罷,拍馬上前,手中緊提獨門武器——虯龍棒!這虯龍棒著實奇怪,棒之首乃是一隻微啟凶口的龍頭,那龍之犄角指天而長。
秦數顯靠近靠山王,立馬策馬狂奔,利用馬匹跑動的衝力,雙鐧在手中舞動,舞得“呼呼”生風,揮刺靠山王!楊齊濤直道一聲:“來得好!”便揮動虯龍棒,橫掄過去。隻聽得一陣金鐵交鳴之聲,秦數顯隻覺虎口發麻,險些拿不住雙鐧。楊齊濤冷哼一聲,道:“叔寶,難道你在我這裏習武這幾月來,功夫隻有這般麼?”說罷,大喝一聲,揮動虯龍棒當頭劈下,秦數顯大駭,隻得絕望地閉上雙眼,暗忖:“我命休矣!”
忽聽得耳邊“嗖嗖”數聲,秦數顯忙睜開眼,這才知道王伯當此刻連射好幾箭,阻了楊齊濤攻勢。隻見那些白羽到了楊齊濤麵前,被虯龍棒一掄,頓時便掉落在地。趁此機會,秦數顯忙駕馬離開,與楊齊濤保持一些距離。楊齊濤此刻不敢去追擊秦數顯,隻因他覺得這些箭支來勢洶洶,雖然自己有把握全部抵擋,但是還想要與秦數顯相鬥,多少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
遙遙城樓之上,徐茂公歎了口氣道:“叔寶畢竟對靠山王恨之入骨,如今大敵當前,卻被仇恨蒙蔽了心智,竟然做事這般急躁衝動。要不是王伯當兄弟及時射箭阻上那靠山王一阻,叔寶焉有命在?”
此刻,王伯當拍馬上前,與秦數顯會合。秦數顯抱拳道:“多謝伯當兄弟出手相救。”王伯當微微頷首,道:“兄弟們還在後麵伺機而動,你我還須牽製住靠山王才是。”秦數顯道:“這是自然!”說罷,兩人一前一後,向楊齊濤策馬而去。秦數顯使雙鐧不住地與楊齊濤相抗,而王伯當則不斷鞭馬圍繞楊齊濤,常常冷不丁射上幾箭。楊齊濤雖可以從白羽破空之聲可以躲開,但是漸漸地,秦數顯和王伯當逐漸配合無間,趁著楊齊濤去躲避射來的白羽之時,秦數顯便力聚雙鐧,狠狠劈打;而當秦數顯抵擋不住楊齊濤的攻擊時,王伯當便立馬搭弓射箭。單通見秦數顯、王伯當二人已纏住楊齊濤,立馬道:“此時不破陣,更待何時!”說罷,帶著程咬金、尤樸埂等人一道直奔一字長蛇陣的七寸位置。楊齊濤見單通等人意在破陣,暗呼不好,結果心浮氣躁之下,險些被秦數顯級王伯當二人聯手弄傷。楊齊濤知道此刻越是急躁越是對自己不利,於是乎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楊齊濤心道:“是了,雖說這些人武藝不弱,但是這些甲士大部分乃我親自督練,實戰能力決計不弱;而部分卻是朝廷最為彪悍的部隊——禦林軍,這些甲士的戰鬥力著實不弱。這般想來,他們想要攻破我的一字長蛇陣也著實不易。我且先解決了叔寶與這位射箭的白衣人再說。”想罷,終於大喝一聲,急舞虯龍棒,棒影重重,一時間盡是將秦、王二人籠罩其內。秦數顯、王伯當二人隻覺徒然壓力巨大,好似有千斤之力在擠壓著自己。楊齊濤沉身一喝:“到此為止了,著!”虯龍棒橫掄,棒影揮中了秦數顯和王伯當,兩人被擊到半空,身子便如芥草一般,看得出受了重傷。楊齊濤擊傷了秦數顯、王伯當,卻不立馬追殺,而是調轉馬頭,回守七寸之地。單通見合秦數顯與王伯當二人之力也攔不得楊齊濤,不禁心中發怵。不過,眼前破陣才為關鍵,於是單通道:“咬金、樸埂,你們繼續破陣,我且去會會那靠山王!”說罷,拍馬上前,舞動長槍,與那楊齊濤酣戰起來。楊齊濤冷笑道:“瞧你武藝不過與叔寶在伯仲之間,他且無法傷我分毫,你認為你行麼?”單通道:“行也不行,且瞧我手底上的真章!”說罷,槍尖一抖,徒然抖出若幹槍花,槍挑東南,指南打北,端的好似一條蛟龍竄至雲端。楊齊濤大笑三聲,道:“來得好!”也疾舞虯龍棒,黑色的棒影頓時便如黑雲壓境一般,與那蛟龍纏鬥在一塊。單通知道此刻纏得楊齊濤一刻是一刻,於是,使盡渾身解數,長槍舞得更急。楊齊濤一時豪氣大發,有一較高下的意思,見單通舞得疾了,手中虯龍棒舞得更為疾了。單通畢竟武藝不及楊齊濤,不過過了百餘招後,便呈敗象。棒影洋洋灑灑般落下,砸中單通肩頭,單通悶哼一聲,摔下馬去。此刻,瓦崗城樓處吹響了號角。程咬金恨恨道:“可惡,他龜孫,到底是打不過那龜孫靠山王!”說罷,招呼了尤樸埂及一幹兄弟撤退。楊齊濤此刻疾馳而來,怒喝:“你們這群匪類,便留下性命在此吧!”說罷,揮動虯龍棒,棒影遂向程咬金等人籠罩過去。程咬金喝道:“他奶奶的龜孫,且瞧老子手段!”使一招“五丁開山”,巨力自兩柄宣花大斧中透出,與那虯龍棒撞擊在一處,頓時楊齊濤隻覺大力湧來,虎口被震得發麻,虯龍棒堪堪從手中滑落,幸虧他不顧虎口痛楚,一下握緊,不然後果不堪設想。楊齊濤不禁暗道:“這漢子臂力端的強勁,怪不得敢如此囂張!”程咬金瞧出楊齊濤窘樣,大笑道:“你妄稱為靠山王,卻是個氣力這般小的人,活脫脫是個娘們!”楊齊濤聽得這話,頓時氣得七竅生煙,剛想出言回敬,那程咬金忽的道:“靠山王,嘿嘿,你爺爺我就先走啦!”說罷,大斧一掄,迫得楊齊濤躲閃,趁著這個當口,他連忙策馬疾馳,俯身抓過單通腰帶,大力使來,將他提到自己身後,隨著眾人脫離開楊齊濤及他的部隊,駛入瓦崗寨內。
楊齊濤也不追趕,心道:“你們如今如此急切地想要攻破我的一字長蛇陣,更加說明了你們糧草已盡,我攻破瓦崗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想來,便鳴金收兵了。
話說樸恩賜與羅成一幹人,四更做飯,六更出發。他們疾行而去,由得樸恩賜與羅成打開蛇尾缺口,然後由樊虎、賈甫順、南延平、北延道等一幹好手帶著那些壯士運糧入城。誰知,他們的行蹤卻被發現,這時,羅成對樸恩賜道:“你怕死麼?”樸恩賜微微一笑,道:“我可怕死得很!”羅成詫異,道:“你既怕死,我便一人去阻楊齊濤,為樊虎等人爭取時間。至於你麼,請自便吧。”樸恩賜笑道:“我與你同去。”羅成不屑道:“你不是怕死的麼,我不強求你與我一道。”樸恩賜道:“適才不過是與你開玩笑的,再者說了,我們此番斷然不會送命!”兩人微一頷首,馬鞭一揚,座下馬匹便發狂般奔去。楊齊濤暗忖道:“又是些什麼人物敢來惱我?”提了虯龍棒,向二人飛奔去了。羅成道:“東宮兄弟,你負責保護好樊虎一幹人等,我來纏住楊齊濤。”說罷,拍馬上前,手中銀槍抖擻,槍影重重,好似鋪天蓋地襲來,正是羅家槍法中的一招“天羅地網”。楊齊濤大驚,抵禦住羅成的進犯後,喝問道:“冀州的靖遠侯羅藝與你是何幹係!”原來,楊齊濤已瞧出羅成所使的便是羅家槍法。羅成不願累及家眷,便道:“與你何幹,看槍!”說罷,又換一招“槍雨傾盆”,槍影若天降的瓢潑大雨似的落下。楊齊濤道:“那我便好生讓你瞧得我手段,再教你供出身份!”說罷,雙手翻飛,虯龍棒自在翻轉,輕鬆抵禦住銀槍的進犯。那邊廂,那些禦林軍急功心切,瞧得樊虎等人運糧欲入得城,紛紛揮戟。樸恩賜見狀,劫天掌呼呼使來,掌勁如利刃一般,頓時數十禦林軍人倒下了。眼瞧禦林軍人越來越多,樸恩賜對樊虎道:“你快些運糧去,這裏自有我替你們擋著!”樊虎此刻也顧不上許多,招呼了賈甫順、南延平、北延道等人,加速推著木輪車,朝瓦崗寨內駛去。樸恩賜少了牽掛,頓時大喝,佩劍抽出,情歸劍法使出,隻見得劍影紛飛,劍刃所至,禦林軍紛紛倒地。樸恩賜此套劍法亦快亦慢,時而快若閃電雷鳴,時而慢若落葉飄零,端的奇怪之極。這套劍法如此詭異,害得那些禦林軍人不敢大意攻上,唯有將他圍堵,等待時機搶攻。
樸恩賜雖然有著渾厚真氣內勁,但是劫天掌本不好練,加之他修煉時日甚短,無法使其威力一二;至於情歸劍法乃是他思念亡故的南宮訪文而興起之作,當中固有許多可趁之處。禦林軍人到底是久經百戰,雖不甚通武藝,卻也瞧出了樸恩賜的破綻。不過半柱香的時間,樸恩賜也受了幾處傷,但是那些圍攻他的禦林軍人皆倒地而亡了。此刻,他怒目圓瞪,披頭散發,全身上下的衣衫都沾染著鮮血——不過不知是他自己的亦或是斬殺那些禦林軍所濺到的。又有一批甲士圍困住他,隻見他此刻模樣猶如鬼魔,端的讓人心中頓起寒意。那些甲士乃是楊齊濤親自督練,其戰鬥力絲毫不亞於禦林軍,或者說,比禦林軍還厲害也無可厚非。不過此刻,饒是這些被楊齊濤精心培練出來的甲士亦被樸恩賜的模樣嚇到,無人敢上前。樸恩賜抬頭遠觀,隻見羅成與楊齊濤鬥得正酣,他正要放寬心來,卻覺得不對勁,仔細一瞧,隱約瞧出羅成漸漸處於下風。樸恩賜暗忖:“我可不能再與這些士兵糾纏不清了,聽聞那靠山王著實厲害的緊,看來我得去幫羅兄弟一幫!”回頭一瞧,隻見城門已開,運糧部隊已安全入城。樊虎適才瞧樸恩賜使出情歸劍法瞧得分明,暗自歎道:“此人武藝果真很強,我之前一味冷嘲熱諷之,著實不該!”想到這裏,便狠狠給了自己一個掌摑。樸恩賜聚足內勁,大聲喝道:“關城門!”樊虎聽得分明,心中不禁驚疑:“此刻一關城門,教他與羅將軍如何入得城來?”但是,如今樊虎對樸恩賜隻有崇敬,便依言知會了城樓的弟兄立馬關了城門。
樸恩賜瞧見城門緩緩合上,心中了無牽掛,大喝一聲,劍氣倏然暴漲,隻不過“唰唰唰”幾輪快劍閃過,那些甲士便倒地不起了。樊虎靠在城樓之上,遙遙望見這一幕,不禁拍手叫好:“好俊的劍法!”樸恩賜急提一口氣,施了步法,朝羅成飛奔而去。周圍不住有甲士上前阻攔,樸恩賜殺機大起,佩劍中施了內勁,隻聽得他每揮一劍,都有暗暗驚雷之聲,劍到聲到,那些甲士也就亡命於斯了!
楊齊濤虯龍棒一揮,便要砸中羅成腦袋!樸恩賜一個躍起,劫天掌連拍幾掌,阻了那虯龍棒一阻,便連忙一手拉住羅成背心衣襟,大力用去,喝一聲:“去!”便向後的空地擲去。羅成雖知適才樸恩賜這般做法乃是為救他性命,可是他心中不禁忖道:“這般大力將我擲出,待得落地之時即便不死也得殘了!”隻見樸恩賜便不忙著與那楊齊濤相鬥,而是對準羅成墜勢,劫天掌猛然拍出。掌勁猶如一個跳板,羅成雙腳才觸及到掌勁,隻聽得樸恩賜傳音入密道:“快些翻身跳開!”原來,羅成之前被樸恩賜擲得遠了,普通掌勁到不了這麼遠,隻好強聚內勁,猛然使出,但是這般一來,掌勁便十分淩厲,稍有不慎便會被削去雙足!不過,樸恩賜既然敢這般做,必然相信羅成有這般本事。羅成依言,使一個“鷂子翻身”,足尖觸地,又立馬蓮花輕點,這才平穩落地。樸恩賜見羅成無事,便聚集心神,專心與楊齊濤相鬥。靠山王喝道:“爾等何人!”樸恩賜大笑,避開虯龍棒鋒芒,一掌回敬,道:“東宮樸恩賜!”靠山王道:“有意思,且讓本王瞧瞧你的手段!”說罷,手腕一抖,虯龍棒直刺樸恩賜心腹。
樸恩賜料想楊齊濤這一招決計不簡單,不敢硬接,忙施展身法,與楊齊濤遊鬥起來。楊齊濤瞧他這般,大笑道:“你躲什麼,怕什麼!”樸恩賜回敬道:“誰躲了!”被他話語一激,佩劍使來,“唰唰唰”就是幾劍刺去。楊齊濤大喝,道:“此等卑劣招式虧你使得出,無異於作死!”楊齊濤曾征戰四方,見識過大江南北各路武功,是以一眼便可瞧出一門武功的優劣。此刻,他瞧出劍法中的弱點,一棒揮去。樸恩賜暗呼:“不好!”忙閃開,雖然僥幸避開了,但是甚是狼狽。楊齊濤哈哈大笑,道:“你這模樣倒是真夠難看的,狼狽之極!”樸恩賜聽在心中,甚是不舒服,但是楊齊濤所言據為事實,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樸恩賜使一招“西湖泛舟”,意境歡快,身子翩然躍起,劍法倏然變快,端的如雲中飛燕,矯健無比。可是,楊齊濤卻冷哼一聲,道:“這便是快劍麼?在我眼中,不過爾爾!”說罷,也不看樸恩賜,徑自虯龍棒一揮,便蕩開了樸恩賜這一劍!樸恩賜隻覺虯龍棒甫一接觸,便有一股巨力,頓時虎口酸麻不已,好似被電流擊到。可是,楊齊濤手下可不留情,一招已來,下招後發而至。樸恩賜此刻虎口被震得酸麻無比,哪有氣力握得住佩劍,隻得將佩劍朝空中一拋,自己飛身一腳,踢中虯龍棒,然後借虯龍棒當作跳板,再次躍起,自空中接住佩劍,直落而下,手腕抖動,佩劍便是“唰唰唰”直刺而下。這招乃是樸恩賜無意創出的劍招,一時便取名“蛟龍乘海”。楊齊濤一瞧,道:“小兄弟劍術倒是精妙了些,便讓本王來試試你這招到底有多厲害!”說罷,對空將虯龍棒揮舞起來,猶如一條欲要升天的黑龍!雙龍糾纏在一塊,頓時飛沙走石。電光火石之後,樸恩賜翩然落地,而楊齊濤也是精神抖擻,坐於馬上,虯龍棒抵地而握。
那邊廂,羅成落地之後,那些甲士便欺了上來。羅成適才與楊齊濤一戰,氣力消耗頗多,一時間竟有些抵擋不住。城樓之上,徐茂公、秦數顯等人與之前運糧過來的樊虎一幹人等遙遙觀戰。秦數顯一瞧,立馬道:“羅成表弟看來有些氣力不濟,抵抗不住那些甲士,我得去相幫!”說罷,欲要下樓。徐茂公一下攔住了他,道:“叔寶,莫莫不可魯莽。”秦數顯道:“怎的?”徐茂公道:“這次是給羅兄弟一次鍛煉的機會,他若是此刻能夠突破自己的極限,今後必然……”程咬金道:“軍師,你這話可不對了。”徐茂公問道:“哦?咬金,我這般說倒有什麼不對了?”程咬金道:“他奶奶的,要是羅成那龜孫丟了性命,何來今後一說?再者說了,要是他敢死在這裏,我這秦老弟會傷心,這裏的大夥也會傷心!”徐茂公躊躇半餉,終於歎了口氣,道:“好吧,你們記得,救得人後,立馬歸來!”眾人領命而去。
瓦崗城門一開,隻見秦數顯、程咬金、單通、王伯當、尤樸埂、樊虎、賈甫順、南延平、北延道等人拍馬疾馳而去。那群甲士瞧得如此架勢,心中自是不安。羅成眼瞧各位兄弟過來相幫,心中豪氣大發,銀槍揮來,如一蛟龍在人群中穿梭。
樸恩賜與楊齊濤對視半餉,才道:“不愧是靠山王,本領之高,在下佩服!”楊齊濤哈哈大笑道:“我且不知你什麼身份,若是有你這份能力,那麼大隋江山可保萬年太平!”樸恩賜道:“靠山王為何如此執著於大隋?據我所知,隋煬帝荒淫無度,連年大興土木,搞得各處民不聊生,加之三伐高麗,放眼望去,當年文帝所建江山,岌岌可危!”楊齊濤歎口氣道:“說到底我乃是大隋堂堂的靠山王,無論如何,我且是楊家子孫,怎可毀棄自家的山河?!”樸恩賜從他的話語讀出了一絲無奈,一絲寂落。隻聽得楊齊濤道:“道不同不相與謀,你既勢要毀我萬代隋朝基業,我作為楊家子孫,便隻有奮力與你們相抗了!”說罷,楊齊濤下馬,道:“此次,我們便依江湖規矩,作一場較量!”手一提虯龍棒,暴喝一聲,一下將虯龍棒朝樸恩賜擲去,身子卻也緊接著虯龍棒飛身欺上。樸恩賜哪裏瞧過這等攻擊的手段,一時不知所措,隻得揮劍格擋那虯龍棒。樸恩賜才止了虯龍棒來勢,楊齊濤已是欺身上前,腳踏虯龍棒,飛身一腳,掃向樸恩賜腦袋。樸恩賜一個“細胸巧翻雲”躲了開去,胸腹之間還是被楊齊濤腳尖掃中,頓時疼痛不已,空中身形也不穩。落地之時也有一絲踉踉蹌蹌。樸恩賜待得站穩,忖道:“這靠山王腳勁卻也大得緊,隻不過被他掃過,卻覺得四肢百骸都覺疼痛。”楊齊濤可不容他這般悠哉,這時早已欺身上前,又是一腳一棒襲來。樸恩賜左手暗運真氣,蓄勢待發,待得虯龍棒快要欺到之時,劫天掌砰然使出,借相衝之勁,後退了好遠一段距離。楊齊濤喝道:“你這算什麼意思?難道你就知道躲閃麼!”說罷,足下發勁,到得近處,一棒重重擊在地上。樸恩賜隻覺地上有一股勁力縛住了自己的雙足,萬萬動彈不得。楊齊濤此刻又是一棒揮來,夾雜著萬鈞之力,向著樸恩賜擊去!
西湖小築。
華書祥獨自來到訪文墳前,給她上了幾柱香,然後坐了下來,靠著墓碑,輕聲歎道:“這位姐姐嗬,你那情郎去瓦崗與那靠山王打在一處,怕是凶多吉少了。哎呀,他雖說體內真氣雄厚,招式卻是不怎麼輕巧靈活。要知道靠山王何許人也,所識武功不下千種,要打敗甚至殺死你那好情郎卻也是易如反掌啊!好姐姐,你若是泉下有知,便替我好生保佑保佑他。”
那夾雜著萬鈞之力的虯龍棒揮於眼前,樸恩賜萬念俱灰,索性拚了性命,強聚畢身真氣,集於一掌,然後劫天掌轟然拍出。這一擊可是非同小可呀,隻瞧得楊齊濤“噫”了一聲,隻覺手中受力不得,那虯龍棒竟被硬生生擋了回來,衝擊之大,那虯龍棒徑自狠狠撞在楊齊濤胸口。頓時,楊齊濤幾個筋鬥,踉蹌跌落在地,然後捂著胸口,猛地長吐一口淤血。其實,樸恩賜也不好受,適才的衝擊之力,也透過自己的心脾之間,攪得他五髒六腑都好似扭在了一塊,也是嘴角緩緩流出了血絲。兩人一坐一站,卻也不再動手了,頹然呆在原處,彼此凝視著。楊齊濤心道:“這廝內勁居然這般強勁!好在他招式不精煉,不然我如今豈有命焉!”樸恩賜此刻全身可是提不起一絲氣力,適才一掌,耗費了他太多的真氣了,一時怕是無論如何都恢複不了的。
那邊廂,羅成一幹人等雖然與那群甲士鬥在一處,雖武藝強過他們,但是卻不痛下殺手。不一會,那些甲士便個個倒地不起,直呼“哎喲”。羅成遠眺樸恩賜與楊齊濤二人,道:“我看他二人情況不對,我且去看看。”秦數顯一下子攔住,道:“那人不知是敵是友,你貿然前去,小心中了圈套。”羅成道:“不會的,此人先前救我性命,怎會是敵?!”秦數顯搖頭道:“誰知道這是不是一出欲擒故縱之計?總之,你既在我身邊,我便不容你有失,不然我如何與姑父、姑姑交待!”羅成道:“哎呀,表哥,你……”正在此時,兩翼突現奇兵,眾人眼瞧人多,不敢逗留,掉轉馬頭,奔回城去。這些甲士倒不追擊,反而將樸恩賜包圍住。樸恩賜冷哼一聲,道:“靠山王,你堂堂大隋王爺,卻使這等肮髒手段麼?也罷,如今我氣力盡失,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楊齊濤一聽,勃然大怒,氣血上湧,又吐了口血,道:“是誰叫你們前來的!統統退下!”一位甲士道:“我們乃是盧將軍手下,他聽聞王爺您與此等歹人相搏負了傷,怕王爺有了什麼閃失,便叫我們捉了這歹人!”楊齊濤咳了幾聲,道:“原來是盧方。我與他乃是依了江湖規矩,誰也不準相幫!退下!”眾人聽令,退了下去。樸恩賜大笑道:“看來我適才誤會王爺了。”楊齊濤道:“哼,那個不成器的廢物,算了,不提也罷!”樸恩賜其實早已暗中發動了玄清訣,如今體內到底存了些許真氣,不過也隻可做一擊之搏。楊齊濤緩緩站起,虯龍棒抵在地上,左手依舊捂著胸口,道:“還打不打?”樸恩賜冷笑一聲,道:“自然是打了,畢竟我們之間勝負未分,又怎可作罷?”話甫出口,樸恩賜便覺後悔:“此刻我的能力隻夠與他力搏一次,而他的棒法精煉,我卻是無何都無法攻破的,這一下要是不能傷他,那我便會命喪於此了。”樸恩賜轉念一想,暗道:“訪文一去,我再也快活不能,若是如今死在這裏,也可在九泉之下與訪文一道,免得她孤單。”倏然,他眼神清澈,全身散發出淩厲的殺氣。楊齊濤暗忖:“此子武藝雖然不說平平,但是亦不算甚強,但是我卻瞧得出此人將來必然大有作為。我雖惜才,但是為了大隋的萬古基業,今日也隻好賜他一死!”忽然,樸恩賜說道:“王爺,你可答應我一個請求麼?”楊齊濤道:“你講便是,隻要不是損我大隋之事,我統統替你辦到。”樸恩賜道:“我知道,如今一搏我存活幾率極小,我隻求王爺能夠待我死後,埋於西湖湖畔一座名喚‘南宮訪文’的墓旁,可以麼?”楊齊濤暗忖:“看來此子倒想與本王作生死一搏了。”楊齊濤道:“好,這我自然會做到。”突然他大聲說道:“若本王不幸被此人傷重致死,不得有任何怨尤,亦不得為難此人,你們聽明白了麼?!”眾人喝道:“王爺之命,莫敢不從!”楊齊濤大笑道:“很好!”樸恩賜心道:“照他這般說了,自然也想與我作生死一搏,這倒也好。不過,聽他怎麼說,我覺得他受傷亦是頗重,看來鹿死誰手,尚不可知!”兩人將氣勢發揮至極致,周遭的甲士隻覺心中發怵,腳步不覺向後移動。楊齊濤大喝一聲,不顧胸口疼痛,右手一揮虯龍棒,由上劈下,運足萬鈞之力,頓時一陣飛沙走石,那些甲士哪瞧得過這等氣勢,紛紛撤退,離得二人好遠。樸恩賜此刻卻微閉雙眼,以不變應萬變,待得感覺到虯龍棒即將壓上頭頂,這才緩緩一推劍柄,佩劍出鞘,足尖發力,一下登到楊齊濤麵前,劍光閃過,本應見血封喉,但是,樸恩賜卻覺得十分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