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霧穀的這四年內,韶婼兒看似一門心思地習武,可畢竟她年紀漸長,不再稚拙無知,縱使對他仍有信任,可卻難保她心裏不起疑,何況她本就悟性極好,即便身邊安排侍奉的侍婢口風極好,心中暗起嫌隙,倒不如他自己親自說與她聽。
孟玦靜立窗邊,思忖良久,方緩緩睜開雙眼,轉過身來,望向韶婼兒,一雙鳳眸在陽光下顯得異常深沉。
韶婼兒定定地看著孟玦,眼底的水意悄然浮起,心內已訴不清是何滋味,方才那句‘隻為了躲避災荒才帶著謙兒和蘿兒逃到了此處,’如錐刺心一般,紮的她心口生疼。
她竟不知,原來,白慕謙還是孩童之時便已認識了孟玦,且還隨著他一同逃入了這霧穀之中。
既如此,為何又要苦心編織謊言來騙她?甚至還能麵無愧色的日日與她練劍喂招?
思及此處,韶婼兒隱於袖中的手指不由攥緊,不染蔻丹的指甲深深掐入手心,麵色雖未改多少,可腦中卻早已是千回百轉。
而她身旁的白慕謙那張清秀的俊臉上早已血色盡褪,默默無言的垂下了眼簾,竟是,不敢側首去麵對她。
孟玦雙手負於背後,歎息無聲劃過心頭,沉吟了良久,方緩緩側過頸去,幽深的鳳眸透過窗望向竹樓周圍的水渠一旁。
窗外,日光正好,幾名弟子正挽著袖子在水磨旁勞作,從他站的角度看去,雖不夠清晰,卻依舊可以看個大致。
韶婼兒見孟玦忽又轉身背對他們,不由愕然,本以為他要將這些一直存於她心頭的疑團一一與她解釋清楚,卻不想他竟一言不發的望著窗外出神。
而白慕謙見孟玦若此,雖則依舊神傷,可也暗自鬆了口氣,卻無心情去細想他的欲言又止究竟為何,一顆心早就全數係在了韶婼兒身上。
此時,三人間的氣氛正僵持著,門外忽就響起了不大不小的叩門聲。
“三叔,師哥和韶姐姐可還在書房裏?蘿兒,……能進否?”
柔糯的略帶探問的口氣自門口處傳來,三人具是一怔。
韶婼兒深吸了一口氣,攥緊了手中的錦盒,白慕謙則始終神色未變,而孟玦則仿若未聞一般,依舊立在窗畔。
書房內的氣氛漸漸轉了沉悶。
青蘿在門外候了約小半盞茶的功夫,見書房內仍無回應,不由柳眉輕蹙,稍作猶豫,方抬了手,再次輕聲叩響了門扉,試探著,再次喚道,“三叔……”
孟玦適才緩緩收回視線,轉過身來,在書案前的雕花木椅上坐定,麵朝朝門口朗聲喧道,“蘿兒,三叔還有些話未與你師哥和韶姐姐交代完,你且先下去,到大廳裏等!”
青蘿喉間一哽,終是乖巧地應了一聲‘是’,之後便提了裙擺,心事滿懷的垂著粉頸走下了樓梯。
書房內,孟玦端坐在木椅上,聽著青蘿細碎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適才將臉轉向立在書案不遠處的兩人,最終將目光落在韶婼兒麵上,和藹開口說道,“婼兒,打開你手中的錦盒來!”
饒是白慕謙初時聞得此言,心頭也是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