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兩人又轟轟烈烈地吵起架來。
丙贛最後還說:“曉得當時我不耍那個小聰明,讓你跟了誌銘還好。”
春燕哭了。她想,就因為你這個“打靶鬼”耍小聰明,要不或許我不會嫁錯人。她就更無心去幹活,就想著去趕圩,像別的姑娘媳婦那樣,累了愁了去趕圩,鬆鬆筋骨散散心。當然能見一回誌銘最好,好久未見過他了。
她和丙贛和誌銘是附近三個村子的人。他們一起上學讀書,且一直都同在一個班上。那時,丙贛和誌銘都把春燕當妹妹待,春燕也把他倆當哥哥看。輟學後,隨著時光的流淌,他們成了大男大女,丙贛和誌銘都悄悄地愛上了她,都向她求愛。
這可難住了春燕。因為兩個男人有同樣的份量:丙贛聰明機敏。誌銘誠實敦厚。她無法,就約來他倆,講出自己的難處,乞求解決辦法。
他們來到小時候上學放學的集散處。這兒有條小河,小河邊有一片白白的沙洲。如今他們坐在白沙洲上。
“是很難辦。”誌銘苦喪著臉說。
“這有何難?!”丙贛笑咧咧地說。
春燕和誌銘就疑惑地看著丙贛。
“隨天意。拈鬮吧!”丙贛又說。
春燕和誌銘感到意外,相對望著,最終默許。
丙贛就在香煙盒上撕出兩張小紙片,背過身去寫上字,揉成團,然後返身將小紙團放在白沙麵上,再用香煙盒子蓋著。“拈著‘有’字的就和春燕保持關係;拈著‘無’字的就和春燕斷絕關係。”
誌銘茫然地點點頭。他覺得自己被牽著走。
丙贛又說:“是我做的鬮,理應你先拈。剩下那個就是我的。”
誌銘很緊張,心卜卜地跳得厲害,臉緋紅緋紅的像關公。他顫抖著手從香煙盒底下拈出一個小紙團,慢慢展開。
一個“無”字展示在三人眼前。
誌銘一陣眼黑,差點暈倒。
丙贛興高采烈。要不是誌銘在場,他會和春燕在沙灘上抱滾一通。
春燕憂喜參半:為誌銘難過;為自己終於得到解脫而高興。
……是年隆冬時節,春燕嫁給了丙贛。
春燕在圩街上懶散地走著,東張西望。噫,那不是誌銘嗎?她叫住了他,和他到了一個飲食店裏,要了兩碟炒粉。
“你們拈鬮時,丙贛把你給耍了。”春燕終忍不住,說。
“啊,怎麼回事?”誌銘問。
“我們婚後不久他就告訴了我,他在兩張小紙片上都寫的是‘無’字。”春燕說。
“哦!”誌銘想起,當時自己拈了開了一個鬮後,另一個丙贛根本就未拿來開,而是有意無意地用腳將它蹭進了白沙裏。“他,好鬼!”
“你不想討回個公道?”春燕問。
“不!憑他的聰明和機敏,就該得到你。”誌銘說。
春燕欲言又止。對這老實牯,她真想摑他兩巴掌。這個缺乏男子漢氣概的人,她已感到失望。
他見她有些憔悴,可並沒問她原因。吃完粉,兩人覺得沒有什麼話可說,就走了。
不想過不多久,春燕和丙贛離婚了。原來丙贛是個見異思遷的人,半年過後就對春燕感到膩煩,又去追逐別的女孩子了。
誌銘很高興,埋藏於心底的舊戀情很快又湧動起來,熱烈而深沉。
可春燕不答應。不久她到廣東打工去了……
榮叔在路上匆匆走著。他要到圩上乘車外出找回他的大兒子阿翔。
這幾天看電視,他見了聽了今冬征兵工作的宣傳,很高興。他問過幾個適齡青年,你猜他們怎麼說?“現在當兵有啥名堂?不去!”“在部隊苦熬不如在家搞發家致富。”……他很反感,很惱火,要是自己的兒子,不打他兩巴掌不解氣。什麼當兵沒名堂,沒有當兵的在外麵守著國防,你發家致富個鬼!他決定找回自己的兒子,給青年們帶個頭。好在兒子在縣城打工,路不遠,一天就能來回。
榮叔到了圩街上,就準備去車站。
“爸。”後麵有人叫他。
他回頭,不想竟是阿翔,“你怎麼回來了?我正要出去找你呢!”
父子倆就到圩亭裏找個地方坐下。阿翔買來兩斤雪梨,削了一個給父親。他想,父親找自己,一定又是聽了母親的話,講哪裏有個百裏挑一的姑娘,要他回去相親之類的事情。不如趁父親吃東西嘴不得空搶先講自己的問題。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