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搶地(2 / 3)

敦廈:你囊中枯澀,我也不寬裕。那就從簡吧!我們物質匱乏,精神卻富有。精神的富有比物質的富有更充實。你說是嗎……

妙夢: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們的婚禮可以大方地操辦一場了。前時我抓了一個犯人,他是大款,其家人要求我放人,悄悄地在香煙盒裏夾了一方水(一萬元)。我想了很久,認為人生有幾次風光,為了我的小天使,我收了。反正此事隻有你知我知他知……

敦廈:想不到,你,我隻好說聲:拜拜!

妙夢:哈哈,我的小天使,我又從另一角度看到了你的心!如果你不說“拜拜”,我倒要說“拜拜”;你要“拜拜”,我卻不要“拜拜”了。——我沒受賄,及時上交了。我一時心血來潮,撒了一個彌天大謊。你不至於還要“拜拜”吧?

敦廈:收到了你上次的信,也看到了關於你拒賄的報導。你真壞!不過我放心了,因為我們的愛經過了淨化。經過淨化的愛一定會天長地久……

1994年12月

一陣喇叭聲帶走幾大卡車柚子,給人留下成功,留下喜悅,留下甜蜜。

幾個幫手的走了。憨哥躺在果園一棵柚樹下。秋日融和,金風送爽。他多想好好睡一覺。可他睡不著,往事過電影似地浮現在眼前——隊裏分責任山,會場裏沸沸揚揚,個個爭紅了關公臉,結果決定拈鬮。這時從屋角裏鑽出了他,表示自願要村外那片荒山。滿屋子的人先愕然後嘩然。可知那片荒山叫“蛇不去”,滿地是勒蓬。“憨哥……”他走了,身後留下一個綽號。自此這綽號替代了他的名字。

憨哥在縣誠職業中學畢業,早對那片荒山“垂涎三尺”,早就悄悄去化驗過,土質屬中性富磷鉀,很適合種柚子。他決心讓荒山野嶺作出應有的貢獻。他要闖出一條富路來,給村人樹立一個榜樣。那現成的鬆呀杉呀茶呀有現收入,就讓別人管吧!

隻可惜,村人們笑他憨,他的職中同學婉秀也不理解他。他曾告訴過她:哪兒也不去,紮根家鄉闖富路。可她“嗤”一聲揶揄地笑笑,便把他們幾年的友情扯斷,帶著一縷輕風飛走,到深圳打工去了。

他沒有失落感,沒有惆悵感。因為有一種信念在支撐著他。他養成了一種自力更生的倔勁。他一把鋤頭,一頂笠帽,天天上“蛇不去”的荒嶺勞作……

這天,壬姑去找到他,要求和他一起幹。

“已經有了一個‘憨哥’,別再又加一個‘憨妹’了。”

“我先問你,你歡迎不歡迎我加入你的行列?”

“歡迎呀!”這是他的心裏話。他實在覺得一個人的力量太微薄,多一個人多好。

“那好。我認為你會成功,不,我們會成功的。所以我願當‘憨妹’。”她十分高興。

……想著想著,睡神來拉他,把他的眼皮粘合起來。

怎麼?鼻孔裏癢癢的,鑽進毛毛蟲了?他用手摳摳,沒有。可一會兒又癢起來。他掙脫睡神,睜開雙眼,哦,原來是憨妹用小草葉撩撥他的鼻孔。這個搗蛋鬼!

“你,還未走?”

“走了。又來了。”

說著他也坐了起來。

可兩人默然。喜悅過後愛回首往事。此刻他們各自在回味過去幾年來的甜酸苦辣……冒嚴寒,頂烈日,刨梯地,挖樹坑,下基肥,苦幹了一年才把那片荒坡清理好,第二年春天種下了幾百株柚苗。爾後便是護理,鏟草,施肥,除蟲……第六年,今年,果樹高出人頭。頭年結果,雖不多,卻也裝滿四大卡車。成功了!人們一改冷嘲熱諷為驚愕讚歎:“噫,憨哥,憨妹,要得……”此時,憨哥不禁側臉望著憨妹:黑裏泛紅的臉透出一縷憨氣,微翹的嘴角顯出一股倔勁。啊,憨與倔相揉相加!是這些才使得他們克服種種困難,取得了收獲。他由衷地感激她:在自己困難的時候蔑視世俗毅然和自己站在一起。“你怎麼啦?不認識我啦?”她說著也盯著他。當四目相對時,他產生了一股莫名的衝動。一把將她摟住,接著四片濕潤熱烈的嘴唇緊緊地粘在一起……

忽然,憨妹把他推開,跑掉了。他愕然:“你?憨妹——”

憨妹頭也沒回。她聽說,憨哥前時還和同學婉秀通信。聽說她在外麵打工不順利,又知道憨哥成功了,很快就要回來。她憨妹是絕對不敢和婉秀抗衡競爭的。人家婉秀漂亮有文化,而自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姑娘……

翌年,憨哥秋天蓋樓,冬天結婚。新娘是誰,讀者諸君一定能猜得對。

孤三叔病故,村民們聞後大都愣怔片刻旋即轉於漠然。一因他是孤老頭,無後代;二因他脾性孤僻,人緣不太好。村民小組長新民悲痛之中在積極籌劃料理老人後事。他心中有數,大家的漠然態度很快會沸然起來的。他挨家動員人去幫忙,並下命令似地道:“不去者後果自負!”此話也真湊效,幾乎每家都去了人,擠滿了他一間廳屋。這時有人輕輕嘀咕:“一個孤老頭子,隨便找幾個人草草埋了完事。幹嗎全村人都勞駕完了?”也有深諳世故的人勸道:“大家去盡點責任也好,人和人一起活一場也真不容易。他孤了可憐,我們又何必看賤了他,何況他也有很多好的德行。”於是大家都點頭,此話也是。

孤三叔也享過一段日子的天倫之樂。他討過老婆,生有一男一女,都上學了。那年夏天,兄妹放學回家,過河時竹筏被忽然而來的洪水衝走。他老婆經不起從天而降的沉重打擊,瘋了。有一天說著要去找她的兒女,跳進河裏也淹死了。三叔呢,一個活脫開朗的熱血漢子,也蔫了,並漸漸變得沉默寡言起來,脾氣孤僻古怪起來。因此不合群,人緣自然不好。

光陰荏苒。到了八十年代初搞責任製時,幾個人爭著要承包生產隊的魚塘。三叔也嚷嚷著要。有人說道:“你孤老頭一個……”“什麼?你欺我孤?你……”人家話未說完他便暴跳如雷地大吼起來,接著睜圓一雙血紅的眼睛,攥緊兩個冒火的拳頭。傷疤最怕被人抓破,痛腳最怕被人打著——他幾乎失去了理智,差點沒動武打人。見那架式,大家都怕他,隻好把那有七八畝寬的魚塘讓給他承包。那時他雖年近花甲,但身架骨子還很硬朗。他一年到頭默默地撲在魚塘上。每年放養七八千尾鯉魚鯇魚。山邊路上牛屎多,田邊窪地水草多,河中潭底水藻多,他塘裏一天也未缺過魚食料。估算他每年收入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他有錢,可誰也不知他放在哪裏,更沒人敢問他打算如何花銷這些錢。誰要打主意向他借幾個錢用用,你發夢!又因這些,自然又引起村裏人們七七八八的議論。

他孤僻古怪得有時做事又太過份了些。如有一年七月間,後生仔阿禮因口饞想吃甜酸魚,便半夜去他魚塘偷釣了兩條小小的鯉魚。被發現後挨了他兩大巴掌不算,還口口聲聲要抓他進監牢。事情本不大,可阿禮的名聲卻給搞得臭臭的。阿禮恨死了他,幾次醞釀要報複,要投毒進塘鬧死他的魚……

孤三叔因終年常在水裏浸泡,受不了風寒,兩年前便患了風濕性心髒病。今秋賣了魚,他就不時咯血。挨到冬初,便去了。

見到底來了這麼多人,村民小組長新民心裏湧起一陣激動。他開言道:“各位叔伯兄弟,嬸娘嫂子,請大家來,是想把這場喪事辦好,辦得熱烈,比以往任何人都熱烈。大家都說他性情孤僻,卻不知道他思想十分活躍;大家隻見到冰冷無情的外表,卻不知道他有一顆火熱滾燙的心。”說到這裏,新民聲音哽咽,眼眶裏溢滿了淚水,“有句話叫‘蓋棺定論’,好像用於大人物的。我們平民百姓用不用得我不知道,反正我提出來,由大家給他定吧!他臨終前交給我一張字條——官話叫‘遺囑’吧!下麵和大家念念:各位父老鄉親:生前我不好,得罪了一些人。特別是阿禮。那時隻想把事情鬧大點,免得以後再出現這樣的事。請大家原諒!請阿禮原諒!我爭著承包那張魚塘,事出有因:想努力掙點積點錢,爭取在村外那河上架一條橋。架不了鋼筋水泥橋,架條鐵索橋也好。隔河如隔世啊!有了橋,好讓孩子們安安全全去讀書,把學問帶回來;有了橋,好讓我們山裏的寶物運出去,把富字帶進來,帶進我們山村的家家戶戶。我的存折裏有十萬八千多元;全部捐獻給村裏架橋用。”

念到這裏,新民從口袋裏掏出一本存折,向人們抖了抖。又接著念道:

“父老鄉親們,請把我埋在村後的山頂上。讓我天天看著那條橋,天天看著大家!拜托了!”

新民念完,早已淚滿雙腮。村民們先有人輕輕抽泣,接著哭聲四起,哀聲慟地……“咚咚……”死者的棺木板被碰得山響——隻見阿禮的額頭起了一個大泡——他淚聲淚氣地邊磕頭邊咕嘟著聽不清的懺悔話……

1995年4月

“我真對不起你!”

他對我說此話沒有十次也有八次了。他的過份客氣倒反使我感到不安。但我又覺得他說此話時眼神中流露出一縷不易覺察的狡黠。

他騎摩托車不慎把我撞到路溝裏。我的左小腿被小樹頭劃開一條三寸長的深深的口子。他把我送到醫院,且一直無微不至地服侍我。醫院的夥食單調,他不滿意,常從街上飯店要來好飯菜讓我吃。聽說吃斑魚傷口愈合得快,他不惜一二十元一斤買了幾次煮給我吃……服侍半個月,相處半個月,他的真摯、他的風度深深地打動了我這個被人稱作“驕傲的公主”的心。他的丘比特神箭射中了我。

一切是那樣的水到渠成。熱戀。結婚。婚禮婚宴自然隆重排場。接著蜜月旅遊。我們跑了大半個中國,見過領略過幾多名山大川……我一直沉浸在糖水蜜汁之中,幾回夢中笑醒。真該感謝那場事故,給我倆編織出一個童話,一個美麗的童話……

秋風帶來了涼意,帶走了我們蜜月的炙熱……已記不清曾因一點什麼小事我們有過口角,爾後便時有齟齬。鍋中碗碟有相碰,這屬正常。我理解。可漸漸我發現不對勁了——他原來淺薄無知,變得粗魯下作。和他原來的翩翩風度格格不入,戀愛時的溫良恭儉讓也不知跑到哪兒去了?他還對我流露出了厭煩之情,時常徹夜不歸。經過明查暗訪,我發現他常在外麵尋花問柳。他原來是一個花花公子。

這一切是真的嗎?

接著又從酒後的口中,從他那幫哥們兒的話語中,雖零零碎碎,卻串聯起一個故事:

為了zhan有奪取我這個“驕傲的公主”,他煞費苦心,冥思苦想了許久。他聽講過“王八牽線成親”的故事:一個男子買的一隻王八在公共汽車上咬住了一個姑娘的手,兩人從醫院出來後便相戀、結婚;他聽說過“假英雄救美女”的故事:兩人合夥,一個假裝流氓去欺負一個原先就瞄定的女子,另一個則冒充英雄去相救,後來假英雄就和女子相戀、結婚……

他欣賞愛情的羅曼蒂克,但總不見在自己的身上發生,也不想去重複他人的故事。於是他決定用車子去撞倒我——最好受點輕傷(絕不能受重傷)。——結果遂意,我受了不輕不重的傷進了醫院。他於是得以接近,得以獻殷勤,得以討得我的歡心。

我的天哪!怎麼會是這樣的?怎麼會是這樣的?

啊,這個並非天意而是由他一手人為地編排出來的童話並不生動,並不美麗!而是十分的晦澀,十分的蹩腳!每個情節都充滿著隱藏著假醜惡……

1995年5月

喝!他說。喝!我說。兩隻酒杯舉起。

我倆是知心朋友,情同手足。我倆同拜一個木工師傅,出師後一起走村串寨攬活幹,一件活兒兩人做,一堆錢財兩份分。無事閑下來常隔三差五串串門,喝幾盅。這不,今天我又找他來了。酒過三巡,話多了,吹牛扯蛋。吹來扯去,自然又講到女人上來了。

我說老兄,你做人心善老實,上帝硬是沒虧待你,配給你這麼個漂亮賢惠老婆。你看我那個,母夜叉,母大蟲,母……他說。

說得我心裏一陣飄飄然。我倆都是去年秋結的婚。我常想,上帝硬是亂點了鴛鴦譜:我老婆漂亮,我卻似豬八戒;他老婆我不敢恭維,他卻是個靚仔。因此他常誇讚我羨慕我命運好,有福氣。可我自有所思:漂亮是漂亮,賢惠嘛,還不能過早就斷定。困為漂亮有時是禍根。葉大招風,花紅引蝶嘛!我們不般配,能白頭偕老嗎?

我對她,好的沒得說,醜八戒娶了個美西施嘛!她對我就難說啦!我好像事事不順她的意,樣樣不稱她的心。

一次,因為一點芝麻綠豆大的事口角幾句,她就罵我沒良心沒情義,哭鬧起來。這還不打緊,還竟拿起一瓶農藥咕嘟咕嘟喝了幾大口,我搶也搶不脫。我慌了神,趕忙呼堂兄喊族弟,找來了拖拉機,要拖她到醫院洗腸子。誰知我要抱她上車時,她扒開我雙手,說不去。我問乍不去?她說不去就不去,死在你前麵算了。我想奇怪:喝農藥二十幾分鍾了還能說氣話?我拿過那瓶子,聞聞,沒味;倒一點嚐嚐,嗨,原來是濃茶!

是了,她好有心計。他說。她像是在耍小脾氣搞惡作劇。其實是試你考驗你,看你有沒有情義。

喝!喝!兩隻酒杯舉起。

她怕我沒情義,我還怕她沒情義、怕她有朝一日會丟下我呢!我說。

他聽後,沉吟了半響,忽兒一拍桌子,說,她試你考驗你,你就不會去試她考驗她?我說怎麼個試法考驗法?也當著她麵喝假農藥?

蠢才!他罵我一聲,想了想,附著我的耳根如此這般一陣。

他呷了一口酒,出去了。

不久,門外傳來一重一輕的腳步聲。她果真跟他來了。我趕忙緊閉雙眼,鼾聲如雷。

死人頭,怎麼喝得爛泥般醉?你們怎麼搞的嘛?這貓尿真坑人!隻聽她嘟嘟噥噥地說。

你見了,嫂子。今天我們弟兄倆猜碼,鬼曉得怎麼的,他總不贏,我老不輸。你見了,他醉了,像爛坭樣。他嘮嘮叨叨地說。

這,這這可怎麼好呀?她說。

怎麼好?我怎麼曉得?反正在我這裏過夜不怎麼好。你不會背他回去嗎?他說。

她罵了聲死人頭,就毫不猶豫地叫他幫忙,把我扶到她的背上。

趴在她背上,我喉嚨裏繼續發出鼾聲,眼睛卻睜著和他相視偷笑。我暗讚他的導演技巧。可,不一會我發覺她已經氣喘籲籲起來了。背著我這個牛高馬大的人,是夠她受的了。

走了幾百步路,她不得不停下來喘氣。我心朝翻滾,我的美西施,你的心我見了,你的情、你的義我見了,領了!夠了!我身子往邊上一歪,跌到路邊一堆草叢上。她驚叫一聲,趕忙俯下身來攙扶我。你,你跌傷沒有?她驚慌失措地問。沒,沒有的。我說。

哈……後麵傳來笑聲。他原來悄悄尾隨著。

她明白了,臉上紅撲撲的,像初開的月季花,似嗔,似惱,似羞,似嬌,反正很好看。她不理睬我們,走了。

怎麼樣?不錯吧?他說。

是呀!我真個命運好,有福氣。我想。

警車拖著淒厲的叫聲走了。

車窗裏飄出帶著哭腔的聲音“嫻,等著我啊!嫻……”

嫻追了一段路,一陣暈厥,跌倒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醒了。哦,是肚子裏的小生命在顫動,在抗議。她慢慢爬起來,雙手輕輕地撫摸著微微隆起的肚皮,好乖!他(她)果然不動了。

人,在困境中,在落寞時,總會不時想起自己曾經有過的美好的日子:她和剛,在愛的伊甸園裏甜蜜地徜徉了近一千個日日夜夜……不知不覺,孕育出了愛的結晶。

未婚先孕,終歸令人感到有些難堪。於是結婚提到了議事日程。可是他們積蓄甚微。犯難了。

“從簡了吧!”他說。

“不嘛!”她說,“終身大事,哪能草率?你看咱同學小張,多排場;咱隔壁單位的小鄭,多風光;還有咱局長的公子,多闊氣。”

“這……”他無言以對。

他似乎這時才懂得,錢,是多麼重要的東西!為了愛情,為了結婚,他絞盡腦汁,煞費苦心。然而一籌莫展……最後,他靈機一動,便利用職務之便,塗改發票,收款不入帳。他心裏忐忑了幾天,卻發現領導不發覺、同事不知,依然投給他信任和友好的目光。於是第二次第三次如法炮製。

見了這許多錢,她先是驚愕、害怕。但很快,萬能的錢的誘惑力壓住了驚怕。

於是婚事辦得有聲有色,轟轟烈烈。小兩口猶如沉浸在蜜罐裏。

誰料樂極生悲。才沒幾天,一付鋥亮的手銬“哢嚓”一聲鎖住了他的雙手。

惡夢醒來是黃昏,晚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警車走了。留下兩腮淚痕,一腔悔恨……

1992年12月

一條大江把大地切割成兩大邊,對麵那邊,遠處高低不一的灰濛濛的山巒像一個半圓圍圈著那半邊大地,好像那兒就是大地的盡頭。其間掩隱著田疇,竹樹,房舍,呈現出多少生機。

大江兩岸對峙著兩個碼頭,像兩個永遠也合不攏的鉗口:水小了攏近一點,水大了又張開一些。

倒是那一條渡船把兩岸牽扯連起來,不知它一天往返多少次,把來來往往的車輛行人不知疲倦地來來往往地送。

“嗚——”渡船載著一輛貨車四輛班車又從對岸駛來了。

她斂回奔騰的思緒,雙眼緊盯著她等待尋覓她所等待的那一雙眼睛。

那是一雙充滿著善良和真誠的眼睛。

“姑娘,芭蕉多少錢一斤?”有人問她。

“我這是香蕉。五毛錢一斤。”她有點不高興。

“哦,對不起!我……不識貨。”

她見他那麼有禮貌,語音也甜絲絲的,不禁抬頭望他一眼。哦,那是一張令人喜歡的臉:見人三分笑。那笑不隱奸,不藏刀,一點也不摻假。特別是鑲嵌在那張黝黑臉上的眼睛,更令人難忘:充滿著善良和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