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無疑是鐵板上的釘子,話語背後代表著百分百的決斷力。
詠恩痛恨他的專政,往柱子上鏘鏗地拍了一掌:“我不是你的犯人。選擇什麼,是我的自由。”
雙方又一次箭拔弩張。霍景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實在不希望兩人再次鬧僵,稍稍加重語氣說:“不理智的事我不會縱容你。你就沒替善銘想過?他還不到兩歲,就要成為單親孩子!你真忍得下心?”
兒子是她唯一的軟肋,是霍景阻攔她的殺手鐧。思前顧後很久了,她已經不這樣想了:“我就是替他著想才要離開你,越早越好。讓他天天看父母吵架,鬧離婚?我們之間的裂縫,永遠也修補不了!這樣下去,我們遲早成怨偶。”
“你可以選擇諒解我。大家都退一步好不好?我已經一而再地在請求你的原諒!”
“你並沒有對不起我!”詠恩漲紅了臉:“對不起的是你自己的良心!”
“是,我承認我錯了!對他們的懲罰是太重了。”霍景決定退一萬步,息事寧人:“那樣的事,這輩子絕不會有第二次。”
詠恩看著他,臉上又浮起那淒切的笑顏:“我從你眼睛裏看不出絲毫後悔的感覺。要真會為他們的死後悔,那個人也不是你霍景。我也不需要你的懺悔,我們就別再勉強對方了,按各自己的方式活著。如果,你要強硬地把我留下來,你會後悔的。”
“讓你走,我才會後悔。太晚了,我們回去。”霍景拉著她,從湖邊繞上山坡,往別墅的方向走。山坡上的樟樹叢林辟開了一條鵝卵石小道,曲折地通向別墅,陣陣細風吹得樹葉子瑟瑟作響,路旁的路燈靜靜地俯視著他們,把人的身影拉長,更顯得一片靜寂。一路沉默無言。走到了別墅花園的綠籬入口,霍景說道:“別的我什麼都聽你的。分居的事以後不要再提。你好好待著,哪裏都不準去!”
說了那麼多還是沒用。詠恩心裏一酸,愴然地落淚:“你是不是非得讓我逼你,你才學會尊重我。”她怔怔地盯著綠籬:“我在失眠時候,那種自我厭惡感來得很強烈。有幾次想把安定一次吞下去,那是件很容易的事。我有我的自由……不要逼我這麼緊,如果不想我死的話。”
霍景身子僵住,這些話無疑似一桶冷水從頭澆到腳,直涼到心裏去。她總有足夠的本事在一瞬間讓他的信心崩掉。呆了半晌,他甩開她的手,千萬句憤怒的話湧到嘴邊,最後隻從齒間擠出來一句:“黎詠恩,你到底要我怎麼做?!”他氣得呼吸都亂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一定是瘋了!你瘋了才這麼會為難自己,為難我。……你待在我身邊,真會要了你的命?”
詠恩不為所動:“你應該學著尊重別人的選擇,我不想帶著負罪感與你貌合神離地勉強生活在一起。”
霍景對她這樣絕情的決心感到震驚和揪心:“要留下來,你真的寧願吞藥自殺?”
詠恩垂首靜默不語。
霍景逼視著她,覺得她蒼白的麵容像尊冰冷的雕塑,那樣地陌生,不可理喻。他猝然地後退一步,背抵在藤蔓織成的綠牆,那樣鬱鬱青青的牆還是掩不住裏麵的細枝,生了刺似地紮得人痛。他心灰意冷。三十餘年的光陰,人生得意非凡,什麼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唯獨這個女人,讓他無計可施。她突然之間生了不可觸碰的刺,死揪著他的一點錯,越來越任性和狂妄,竟然用死來威脅他。
他此時已怒極了,聲音卻聽起來異常的冷靜:“你就是想我不好過?一定要懲罰我?好,我成全你!”
語畢,他疲憊地籲出口氣,一瞬間做了個決定。不由分說地拉了她的手繞過綠籬,走到後門,三步並兩步地上了樓梯。她踉踉蹌蹌地被他拖到了三樓,不知道他想做什麼。她還未站穩,他已推開了電影放映室隔壁房間,那是他聽音樂的地方。房間裏是寶藍和深藍相間的典雅裝修,天鵝絨拚的如巧克力的壁麵發出瑩瑩的反光。中央是一套ISDOMAUDIO,黑中描沽藍邊的低音柱近人高,重量將近半噸。沒有開燈,這組厚重的音箱矗立在黑暗之中讓人覺得氣氛壓抑。詠恩聽歌寧願聽MP3,因為音箱操作太複雜。霍景把她拖進去扔到沙發上,一手鎖上了門。
詠恩看到他推開了隔間的門,裏麵立即傳來急促地開鎖拖抽屜的聲音。半晌,他出來時手上多了一柄槍,他如鷹鷙般鋒利的眼神瞅得她心裏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