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一句客套話,綺煙回頭一道淩曆的目光盯在他臉上。他更怕了,連忙躲避了等著綺煙的離去。
綺煙走了,一出院門便四處張望,象是在尋找什麼。過了好久茫然使他低下頭來,緩緩邁出了腳步。
出了村,沿著大路往前走,見一小橋便轉了彎,沿著河堤而去。河閘上,混凝柱旁露出了一隻臂彎。看見了,她的心頭乒然狂跳。回頭看了一眼,興旺莊家家炊煙,田野裏空無一人,便大膽的蹬上了水閘。
“蕭主任”忍著心中的狂跳,綺煙輕輕喊了一聲。
“你好,程小姐。”貢延聽到喊聲轉了出來。
兩人的眼光對視片刻,又迅速躲開,無言的躕立良久。
“程小姐,能夠得到你的相約,我感到十分榮幸。”聽到貢延的這句話,綺煙嫣然一笑。都說演電影的是專門研究感情的。而這位蕭主任一張口就使人覺得尷尬。也許是自己不習慣廣州人的客套吧。我約你,你在幹什麼呢?細看貢延,坦誠中的拘束不安叫人垂憐,倒是一個誠實可信的人。她把燃火的目光投向貢延道:“蕭大哥,你不叫我程小姐成嗎?俺這聽不慣,你就叫我綺煙吧,爹媽都這麼叫。”
“綺煙。”即使一個最不善於體會女人心腸的人,也能感覺出直呼綺煙的親切,與其說爸媽都這麼叫,倒不如說愛她的人都這麼叫。這種巧妙的將感情距離迅速縮短,使他覺得眼前的這位姑娘,決不可以將她以鄉下人一言而蔽之,是一位很有心計的姑娘。
貢延掏出潔白的手帕鋪在水泥台上,他請綺煙坐下來,自己小心的坐在了她身邊。
“聽說你們要走啦?”
“是的,外景已經拍完了。”
“直接回廣州嗎?”
“是的。”
“嗨,就這麼幾天又要走了。”她歎息著把他看了一眼。
“公務在身,我身不由己,不過我回去以後,給爸媽說明了情況,就可以來接您。”
“不用,你給我來封信就行。”
天空彩雲遮月,夏日微風清涼,小河流水潺潺,四處蛙鳴悠揚。好一派寧靜鄉村的景色。兩人交談著,漫漫著無邊無盡的話題。她,天性的裸露,一旦看到希望的所在,就想死死的抓住他。何況在這個封閉的天地裏,很難有這把握自己命運的機會。他,幽情深曠,由自己造成的缺陷,終於有了補償,感謝月老係紅繩於千裏之外。綺煙在不知不覺中依偎在了貢延的身上。
綺煙一直想著回家,可又不願回家。如此一塊屬於自己的天地,卻是象流星一樣,絢麗可惜短暫。回家以後,什麼時候才能再和貢延這樣相依偎呀。
天地間驟然一亮,月老探出彩雲來看這對情人。綺煙嚇了一跳,此時已月上中天,從沒有這麼晚回去過的她,急急的向貢延告別:“天不早了,回去晚了爹會罵的。”
“好吧,我送你”
“不用啦,我自己能走。”怕人知道,怕人碰見的綺煙說的很不情願。
“這怎麼行,黑燈瞎火的就你一個人。至少要把你送到大路上。”
綺煙了望一下四周,除了村中的點點燈火,村外一片寧靜,應了貢延,隨他而去。
在大路旁,驀然傳來幾聲狗叫,隨之幾束手電光柱朝兩人射來:“什麼人?”
“是我,貢延。你們值班哪。”貢延知道為了安全,攝製組雇有村民值班,他應到。
‘哦,蕭主任。”手電光熄了,卻傳來了嬉笑聲:“蕭主任在陪哪一位欣賞夜景呢?”
“鄰村的綺煙姑娘。”
綺煙連忙來捂貢延的嘴,已經晚了。手電光從新亮起,死死的照在綺煙的臉上。是綺煙嗎?確實是她。幾番的相信與否認之間轉換後認定了一條;綺煙在偷人。而且來到了婆家的村莊上偷人。這叫幾個值夜班的光棍漢們怒不可遏:“好大膽的賤貨。”
“哎,你們這是幹什麼?”貢延沒聽清楚對方的辱罵,厲聲道:“把手電熄了。這樣照人是很不禮貌的。請把手電筒熄了。”
“熄了你媽的腿。”對方幾步趕過來,為首的一個照著貢延的臉上就是一記耳光。
“你們幹什麼?”綺煙看看事情已經鬧出去了,再躲也沒用了,幹脆站出來護住了貢延:“憑什麼打人。”
“憑什麼,不憑什麼,打賤人要什麼憑據。”
“映冉!”綺煙吼了一聲。
“五弟妹,你雖然沒過門,可早晚是常家的人。這深更半夜的和別的男人在一起,讓我們常家怎麼說。”
“映冉”綺煙的口氣放輕了許多,有似哀求:“咱們是同學,我不說你心裏也清楚,常家任何人都對得起我,可獨獨這子隱……你不覺得我可悲嗎?”
“什麼可悲不可悲,這是半夜三更逮著的,先捆起來再說。”
映冉聽綺煙的訴說,心中剛剛軟了一點,卻禁不住旁人如此攛掇,把手一揚道;“拿繩子來。”
“常映冉,你隨便捆人是犯法的。”貢延還在懵懂間,怎麼也料不到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他喊到。
“他媽的,你勾引人家的媳婦就不犯法。”
“我們這是在談……”貢延話沒說完,就被人一拳捅在小腹上,倒在地上頓時沒了說話的力氣。
“常映冉,我給你拚了!”貢延再次的被打,綺煙不顧一切的撲了上去。
映冉手掐綺煙的脖頸,將她擋在一臂之外,兩人僵持了許久,直到有人把繩子拿來,他用力一推,將綺煙重重的摔在地上。由著別人捆了綺煙和貢延,押著往村委會走去。
村中狗叫聲亂成一團,引得不少人向外觀看。捆了一男一女,肯定是捉了奸。來到村委會,常映冉拉開了所有的日光燈。照在人臉上,慘白的慘白,鐵青的鐵青。看熱鬧的人都被堵在了門外,擠擠挨挨的爬滿了窗戶,隻有翰毅家的人才能進來。
看到翰毅,映冉象一個得勝的將軍,對他的俘虜低吼一聲‘跪下’,在兩人的片刻猶豫中,朝貢延的腿彎狠狠踢去一腳。貢延順勢躺在地上,說什麼也不肯起來。常映冉讓綺煙也跪下,綺煙豁出去了,往映冉臉上啐了一口,低頭朝他的胸前撞去。常映冉躲的巧妙。綺煙撲了個空,一頭栽在地上。呻吟了片刻站起來,額頭已滲出一片鮮血,泊泊的往下淌。她想再撞,卻被人從後麵拽住了繩子。她苦苦的掙紮。
“村長來了。”隨著這一聲叫喊,房間裏霎時間靜了下來。
常勝進門看到這陣勢,自己倒先吃了一驚。粗問了情由,把兒子狠狠的瞪了一眼。心中想到;現在都什麼年月了,還管這偷奸養漢的事情。何況綺煙僅僅是常家未過門的媳婦。真的說句退婚了,人家就是自由戀愛。有心當下喝退兒子,可綺煙的傷勢怎麼辦?這下兒子闖禍了。兒子這下禍闖得不輕。思前想後,也隻有假戲真做。隻有認定了他們偷奸養漢,才能減輕兒子對於綺煙的傷害所應付的責任。也或許能免掉兒子應負的責任。最起碼也能說是得過一時且過一時。鎮住了她或許就不會告上去吧。
當下命令了他趕快鬆綁。又喊來人趕快給綺煙清理包紮傷口。找來一條長凳讓兩人坐下。
綺煙雖是一臉的坦然,可是額頭已經開始發青。血水已經滲出藥棉,其像甚慘。從沒有經過這陣勢的貢延一臉的惶恐,麵帶懼容。常勝把兩個人盯了又盯,看了又看,才緩緩的從辦公桌的抽屜裏拿出紙和筆,坐下來開始審訊。
“你們是在什麼地方偷情的?”
“在向陽渠的河閘上。”綺煙一雙失神的眼睛直盯著村長手中的筆。
“從幾點鍾到幾點鍾?”
“從天剛擦黑到現在。”
“哦。”村長的臉色更沉了,抬腕看一下表道;“你們兩個是誰約的誰?”
“是我約的他。”綺煙站了起來,挺起胸脯說。
“蕭主任,你們兩個是誰約的誰?”
“是我約的他!”綺煙看村長在問貢延,以更堅定的口氣代他回答。
“沒有問你,讓他回答。”
“是我約的他。”兩個人幾乎同時回答。
村長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重又盯著綺煙問道;“你知不知道你是子隱的媳婦?”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俺倆怎麼會扯到一起。”
村長愣了一下,在筆錄旁記下了這是需要證實的問題,繼續問道:“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是敗壞門風?”
“我不這樣認為。”綺煙的口氣軟了許多,大有隻要講道理什麼都好說的意思,回答村長道:“現在時興自由戀愛,我能嫁到廣州去,也是咱鄉下人的造化。”
“好。“這句話正中村長的下懷。說到了談婚論嫁那麼綺煙尚且沒有給子隱退婚,她肯定是錯在先頭。有了這個理由,村長忽然拍了一下桌子。“賤骨頭!”
“常大叔,你別急,你罵我賤骨頭,我承認。可我隻是我們程家的賤骨頭,與你常家何幹?你說我敗壞門風,我也隻是敗壞了程家的門風,與你常家沒有一點關係。”
“你……”村長想站起來,但是沒有。現在隻要證實了她和子隱的婚約,那麼錯就隻在她一人,於是挪動了一下身子坐正了。想一想問道:“我問你,今天白天子隱是不是到你家去了?”
“是的,他到我家去討酒喝。”
“討酒喝,家家都有酒,他為什麼不到別人家去?”
“這我怎麼知道?又不是我讓他去的。是誰讓他去的你問誰去。”
“我告訴你綺煙,作為叔公,有些話我不好說。但是你要明白,這裏是興旺莊,常家也決不能容忍媳婦去偷人。”
“常勝叔,我也想說一句,若不是他們把我捆來,我再也不會踏進興旺莊,再不會和常家的人沾邊。我也根本不承認我是常家的媳婦。”
“好哇。”村長沒了言語,他把翰毅看了一眼,翰毅又轉過去看妻子戚欒。戚欒站起來道;“不承認也好辦,去給她媽說。”
村長把眼光重又回到綺煙臉上,冷冷的一笑:“承認不承認都由不得你,由我們和你爸爸商量解決。看你的態度,常家實在是沒法原諒你。把你交到派出所呢,又怕你受皮肉之苦。先把兩人看起來,通知程莊的程憲,看這事怎麼商量著解決。”
村長說完,收起紙和筆丟在抽屜裏,‘哐’的一聲合上,點著一支煙抽著,等著程莊來人。
一輛拖拉機轟鳴著向程莊駛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拉來了程莊村長程憲,綺煙的爹媽一幹人等來到村委會。
“爹,大伯。”綺煙象是碰到了救星般的迎著程憲和爹喊了一聲,而他們卻一左一右的別轉臉去。綺煙又無奈的轉向了媽喊道:“媽,我冤枉。”
綺煙的媽在這裏算是最有資格的人了,她無聲的來到女兒麵前,把女兒看注了一會之後,用她那厚實的巴掌朝女兒的臉上摑去。綺煙躲了兩下,沒有用。幹脆不躲。由著媽去摑。一下,兩下……這巴掌摑的人揪心,摑的綺煙傷心的淚流滿麵。直摑的戚欒實在是看不過去了,上來勸說道:“算了吧,老嫂子。畢竟是孩子家。
“這個傷風敗俗的東西。”程夫人趁機下了台階,來到村長麵前問明了事由,扯起了戚欒到一旁小聲嘀咕一陣,然後把綺煙叫到一邊問話。
房間裏冷靜的異常,唯有男爺們吐出的煙霧在動。許久,綺煙終於跟著媽轉了回來。程夫人在戚欒麵前又是一陣嘀咕,戚欒來到翰毅麵前說些什麼,再由翰毅把這些話學給村長。
證實了綺煙還是個黃花閨女,常家人寬寬的鬆了一口氣。再看子隱那副破帽難以遮顏的像貌,還要把事情往遠出想。最好不要把事情鬧大。商定了條件,常家出錢給綺煙看傷,綺煙必須向子隱賠禮道歉,方才結束了此事。
折騰了一夜的人們,走出了房間。東方已經發白,綺煙最後把貢延看了一眼,跟著爹媽轉了回去。
興旺莊為此和攝製組反目成仇,幸虧他們的外景已經拍完。此時再也難以招到民工,隻有自己搬搬扛扛,卷起行李逃跑。
又亦和含蕊聽到此事已是天亮以後,兩人驚的目瞪口呆。他們想去找貢延問一問具體情況。在村裏邊轉了幾圈,也沒找到貢延。兩人一路走來,發現村裏有不少的人也在找貢延。那些逢事就起哄的和專愛興災樂禍的光棍漢們,這次逢到含蕊家有事,更是表現的積極。他們沿街叫罵,滿村轉悠。那些專對女性陰處的辱罵聲觸耳可聞,並切到處揚言找到了貢延要怎麼怎麼樣。
又亦和含蕊開始冷靜下來,他們已經明顯的感覺到了此時難以找到貢延。繼而他們又發現,興旺莊和攝製組的人已是陣腳分明,隻有含蕊和又亦在一起。已有不少女人們把辱罵的目標轉向又亦和含蕊。含蕊更是首當其衝。
“她嫂子在偷人,你看她多賣力氣。”
“誰知道有什麼甜頭在等著她。”
“這鬼頭鬼腦,鬼心思鬼搞。誰能說的清楚。”
兩人無奈的對視一眼,在罵聲中做了道別。
含蕊回到譚四爺的家,四奶奶已經指揮著人掀掉了又亦的床鋪,並將行李扔出了門外。
含蕊有了一個比村裏邊鬧鬼還難受的感覺。她一天來竟然一點事也不願意做。隻是靠在窗前,凝望著,凝望著窗外那灰蒙蒙的天。
女兒家的事情本就該有媽來管著。何況象這樣傷風敗俗的事情。半道上,村長程憲和綺煙他爹都下了車,由著拖拉機將母女二人送回家去。
回到家的綺煙不敢進家。倒不是因為頭上疼的厲害,而是心底的疼痛。她難以忘卻媽厚實的巴掌。此刻的她覺得自己的臉腫脹無比,無地自容。媽一路上的臉色都是鐵青著,沒有一點緩和。她不知道回家以後媽會怎樣的發落自己。她肯定不會饒恕自己的。因為媽這一輩子都是守身如玉。她清楚地記得二叔因為醉酒摟了媽的肩頭,媽拿起了鋤頭上前拚命。幾個大娘嬸子都抱不住死命掙強的媽。直到二叔跪下求饒為止。每到說起偷奸養漢,媽總是怒目圓睜,語氣比旁人嚴厲許多。從語氣裏就能聽出來,這種丟人敗姓的事情在媽這裏是不可饒恕的罪行。
“頭疼的厲害嗎?”綺煙媽看著女兒的猶豫,過來關切的問道。
“不疼。”綺煙看著媽回答。
“不疼就進屋,躺下好好的歇一會。”
“……”綺煙完全不能理解,在口氣上,現在的媽和夜間的媽完全是判若兩人。
“進屋去呀。這到了自己家裏你還怕什麼?”
綺煙仔細的看著,眼前的媽依舊是往日待自己很親熱的媽。
躺在床上的綺煙真的感覺到頭疼了。那是止疼藥物藥力過去以後,傷口綿延的疼痛。她不時的發出一些唏噓聲,漸漸的感覺到了身上有一股燥熱。而且周身酸沉的難以自禁。不論是那種姿勢躺在床上,都是一樣的感覺。
媽將飯端到了她的跟前,她勉強的吃上兩口,就放下了飯碗。依舊是躺著。
“是不是病了。”媽來到她的床前問道。
“或許是吧。”
“那我去給你叫個大夫吧。”
“不用了媽。興許躺一會就會好。”
“這不行。啥將就也不能病著將就。好好的躺好別動啊。”
綺煙看著媽出去了。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覺得自己的胳膊被人攥著。想著這一定是醫生來給她把脈來了。手上有著一陣的刺痛,睜開眼來,點滴就掛在了她的床頭。當下心裏安頓了許多。等到摘下了點滴,媽又將飯碗端起送到了她麵前。她明確的告訴媽:她不想吃。
“你是沒有力氣吧。”媽摟著她的脖子將她抱了起來,在她的背後墊上了被子,然後端起碗來喂她:“說什麼你也得少吃一點。人是鐵飯是鋼,小病小災的不要緊,隻要能吃飯,病就好的快。”
綺煙有了一種盛情難卻的感覺。為了不駁媽的麵子,她艱難地吃著。艱難地往下咽著。終於吃完了這碗飯,同時也看到了媽那得以欣慰的臉龐。
“別生媽的氣啊。昨晚上媽的手是重了點。這也是沒有辦法。人得要一張臉不是,你說那麼多的人看著。在這種事情麵前,你讓媽能怎麼著。”
“媽。你看到子隱了嗎?你看到子隱的那張臉了嗎?”
“看你到了。他怎麼也成了那樣?”
“喝醉了摔的。”
“哎喲。這個不爭氣的東西。這在自己家裏喝酒,又沒有人勸他,也沒有人揣他。就那麼一點酒,就喝成了這個樣子。”
“媽。你是說他酒量不爭氣呢,還是說他為人不爭氣?”
“不管是怎樣的不爭氣,反正都是不爭氣。”
“媽,你覺得……我是在偷漢子嗎。”綺煙看看媽,此時的她心平氣和。從回到家裏,一直都是和氣可親的照顧著自己。或許媽的心裏也在後悔吧。或許她的心裏也不平靜吧。或者他現在也在想著很多事情吧。綺煙試探著,謹慎著說著自己的心事:“我要是偷漢子,到那裏不能找一個。幹嗎非要到興旺莊去,這傻瓜也能想個來回呀。”
“媽也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媽也知道你心裏委屈著。可是那是什麼時候呀,半夜三更的,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怎麼能夠說清楚。”
“媽,你也知道我是委屈的。可是你想過沒有,我為什麼委屈?”綺煙說著,眼睛裏已是盈滿了淚水:“在家裏,在你的麵前我怎麼委屈都行。在媽的麵前受點委屈不算啥。可是跟著子隱那可是女兒一輩子的委屈呀。媽,你為什麼非要把我往子隱手裏塞?”
“綺煙呀。你別說了。想那麼多幹啥。窮人家的心思似乎是少些。咱家能有什麼指望,就你哥一個人了。他要是不能順順當當的娶上媳婦,這個家就徹底的沒有希望了。綺煙呀,你什麼也別說了。受罪是媽跟你一起受的,咱們家不管是誰上下都得一條心思。”
“可是媽。我說什麼也不會嫁給子隱。就是死……”
“看。又是胡說了不是?”綺煙媽截住了女兒的話頭,站起來道:“剛才還覺得你是個懂事的孩子,怎麼說著說著又說到邪路上去了呢。”
“媽。你覺得我這些話不該說麼?說到底不就是為了哥的婚事犯難嗎?哥不就是因為送不起聘禮嗎?現在嫁老頭的有,傍大款的有。不管我怎麼樣,我包下我哥的結婚資費還不行嗎?隻要不是子隱,什麼樣的人都行。”綺煙翻身下床,跪在了媽的跟前:“說什麼女兒也要對得起這個家。”
“你看你,越說越昏了不是。含蕊是什麼人哪,三莊五裏的上哪找去?得罪了常家,你叫你哥怎麼辦哪。”
“那麼我哥是人,我就不是人了?”
“傻閨女。話不是你這種說法。雖說是現在男女平等了,可是這迎來嫁去還是不一樣的是嗎。你別傻了,常家往前就要蓋房子了,你過去也委屈不了到那裏。再怎麼說那也是個大小夥子呀。什麼大款什麼老頭,犯這種不著邊際的思趁幹啥。真的把你家給了一個老頭,還不是叫人戳著脊梁骨過日子。起來吧。”
“不!要是不給常家退婚,我就是跪死也不起來。”
“噎?好好的又上什麼別勁。實話告訴你,這種想法別說在我這裏,就是你爹來了,一樣是說了白說。你可別說我沒有勸你,想跪著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到底起來不起來?”
“不!”綺煙是鐵了心了,看著媽走去的背影,依然是挺著身子跪著。她心中懷著一種希冀,說不定什麼時候媽的心會軟下來,答應她的條件,依舊叫她上床上躺著去。
村長常勝給鄉長叫去了。
在鄉長的辦公室裏,村長尚且沒有坐穩,鄉長兜頭就問了下來:“我叫你密切注視翰毅家的換親事件,有沒有什麼新的發現?”
“沒有。”
“沒有?”鄉長收去了手頭上的事情,把常勝看專注了說道:“我聽說的怎麼和你說的不一樣啊。你要知道攝製組是從我這裏走的。聽說你們村裏出現了捆人事件,有嗎?”
“鄉長。這種說法有點誇張了。昨天攝製組在村裏是出了點事。是這樣,南方人花花呼呼的那種邪勁你也知道。有錢,總拿女人不當回事。再者,咱們這裏也有些女人犯賤。那麼就出現了一些勾勾搭搭的事情。要說吧,這些事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可是冷不定的碰上一個你不批評兩句,也顯得咱不負責任哪。所以說有個把的叫到村委會提醒兩句也是常有的事情。”
“你的話我怎麼聽得那麼糊塗呢。既然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批評人家幹什麼?”
“這事傷風敗俗不是。”
“也是的。好在咱們這裏民風很純樸。尚沒有被泊來的那些個亂七八糟的東西所感染。維護一方水土的純樸民風,這一點是應該提倡。可是話又說回來了,也要提防那些封建糟粕的沉渣泛起。你的村裏有沒有跳神弄鬼的某些現象?”
“這個沒有。”
“沒有就好。最近何六姑活動的很猖獗。在四下裏騙錢,一騙就是幾百上千元。鄉裏麵部署著嚴厲打擊。一旦發現要立即報告派出所。”
“是是。”
“據群眾反映程綺煙的確是屬於換親對象。就算是他受著烽淩和常含蕊的影響,畢竟不是正常的婚配。一定要嚴格把握事情的動態,一有反常的苗頭立即著手處理,你要是處理不了立即上報。由鄉裏來處理。要是由此鬧出了什麼事情,我可拿你是問。一定要維護安定團結的大局。維護一個村莊的安寧,就是維護安定團結大局的一部分,也是你的責任。要宣傳科學治理,不但種田要科學,管理村莊也要科學。不要動不動的就搞什麼命令,更不要搞什麼強製手段,要多做民眾的思想工作。力爭做到消滅封建餘毒和發展生產雙管齊下。做的不嗜聲張,水到渠成為最好。明白了嗎?”
“明白了。明白了。”村長出了鄉長的辦公室,依舊擦掉了頭上汗水。鄉長的話叫他有點難以理清。‘既要維護一方的純樸民風,又要警惕封建糟粕的沉渣泛起。’這偷奸養漢算不算是封建糟粕呢?,如果不算為什麼有人對此那麼的深惡痛絕呢?還有何六姑的跳神可是實實在在的為四舅治好了病。而且這種病要是到了城市裏的大醫院,說不定千把塊錢還下不來呢。患得患失,能省一分就是一分。鄉下人的實在,管他什麼過程,隻看結果就行。要科學管理,不要搞什麼強製措施。要做到水到渠成。這些他都明白,有些事情,急,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不管怎樣的懵懂,有一條他是慶幸的。剛才他硬挺著心裏的膽卻掩蓋了映冉捆人的事情。捆人是犯法的。何況綺煙還有傷痕在臉上。一旦東窗事發追究起責任來也是夠他喝一壺的。回去了一定要治一治這小子的盲從。
走過了兩條街迎麵碰上了譚四爺,上前問候了道:“四舅,生意還好吧?”
“一般。不過是在譚光的商店裏幫幫忙。來鄉裏做什麼?”
“唉。鄉長把我給叫來了。”
“嗬,這等口氣,看來不是什麼好事情。”
“是呀。昨天綺煙給人家約會,叫映冉給捆了。你說這小子犯不犯渾哪。”
“這事我也聽說了。”譚四爺的頭沉思了一下,使出了他的慷慨道:“街頭拐彎有一家酒館,到那裏坐著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