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拍電影(1 / 3)

又亦的隨身物品都是那麼潔淨,和含蕊的滿屋堆放的花籃胚子及一套破爛家具形成鮮明對比。雖然兩人的房間隔著一條走廊,可是房門相對。特別是同時打開房門時這種對比的感覺尤為強烈。為此含蕊心裏覺的有點別扭,生怕因此差距產生兩個人之間的隔閡。可是含蕊想錯了,又亦的那種隨遇而安,心清氣閑的神態,不久就使含蕊消除了隔閡的感覺。也消除了她心裏隨村裏人樹起的對攝製組的那種反感和提防。關閉的房門重又打開,恢複了她坐在門口,迎著穿堂風幹活的那份自在。

通過觀察含蕊覺得她是一個很文靜的姑娘,閑下來就畫畫。帶來的兩個大箱子一個裝著日用品,一個裝著畫具。含蕊和她隔門相望,看到她的房間大半是空的。僅靠窗子給自己留下了三尺天地。又亦樂得自安,如此倒省了清掃的麻煩。每逢拍戲回來,一個編秸杆,一個畫畫,兩人相得益彰,各不侵犯。

“如果能交上這樣的朋友……”含蕊不時的把又亦看上一眼,她在想。

在含蕊看來,又亦什麼都好,就是嘴巴太饞。雞要撿嫩的殺,鵝要撿肥的抓。僅來一天,就把四奶這個圍著鍋台轉一輩子的老太太換了下來。自己親自下櫥。也難怪,人家炒出的菜,看起來好看,吃起來也香。她不但能把雞蛋做出許多花樣,而且手袋裏的橄欖,話梅,醬李總是不斷。嘴巴裏總是在嚼呀嚼的。圓圓的香腮中間小嘴抿著,成了一種機械。

含蕊覺得納悶,也覺得可笑。不時的把她偷瞄一眼。

“含蕊,有人派你來監視我?”又亦在一張畫收筆的時候笑問道。

“沒有哇”含蕊驚愕的應道:“看你說的象偵探小說一樣。”

“開句玩笑,含蕊,憑我的直覺,你並非一個普通的農村姑娘。你好象有相當的文化水平,怎麼就認著在家編花籃呢?”

含蕊不置可否。

“那麼你看我總是有原因的吧,說說看?”

“又亦姐,你怎麼總在吃呢?”

“就為這個?也蠻坦率的嗎。人生一個嘴巴,不吃豈不浪費啦。”又亦幹脆到含蕊的屋裏坐了。

“吃是有時侯的呀,哪能一天吃到晚呢。真是歪道理。”

“其實不歪,女人吃零食是天經地義。對身體友好處。”又亦從手袋裏掏出了一袋話梅給了含蕊:“嚐一嚐,味道不錯。”

含蕊含了一棵,漸漸的嘴裏泛起一股清香。可她又不理解,象這樣漱下去,一棵話梅能漱幾個小時,這能吃到些什麼呢?對身體能有什麼好處?

她這樣想也就這樣問了。

“當然有好處了,做為人體所需要的微量元素的補充,這樣的漱取並不比大吃大嚼攝取的少。我們女人哪,身上的擔子很重。沒有個好身體不行。你說是嗎?”

含蕊仍舊是對她的話不置可否。但仔細想來,又亦的話也在理。媽不就是在懷二哥時營養不良,直到現在二哥都是病病歪歪的。是的,女人肩頭的擔子的確很重,還聽說現在的城裏人營養學講究的透徹。是一門很高深的學問。也難怪,看著又亦這一臉的福相,也隻有象又亦這樣的女人活著才夠勁。

誰知道和又亦在一起怎麼會有那麼多的話題,又亦也說這邊的穿堂風比她那邊的利索,幹脆搬了畫板過來。兩個人雖是各幹各的,但是泛泛話題卻叫兩人一直說到了深夜。夜深啦,又亦回了房間開始整理床鋪,含蕊也收了花籃。

“又亦。”有人在喊她。

“貢延嗎?”又亦在房間裏應到:“進來吧。”

貢延來到門前,含蕊認得他。家裏的房子對攝製組索賠的時候就他擋道。所以說村裏人就給他起了一個綽號叫八眼兒蕭。意示多了兩眼的蕭,總是不成調。他看到含蕊,點頭示意了一下,算是打過了招呼,對又亦說道:“出去走走好嗎。”

這麼晚啦,該睡覺啦。”

“周月來信啦。”

“哦?”又亦眼睛裏閃出一絲興奮:“信呢?”

“我沒帶來。”

“他怎麼說?”

“他沒說什麼,隻是說要我好好照顧你的生活。”

“謝謝你,您已經盡力了。”

“這就好,我可以走了嗎?”

“明天見。”又亦向他道別之後,見他並沒有要走的意思,就搬轉了他的身體向外推他。

走廊裏,燈光照不到的地方,兩人小站片刻,然後是一吻。這一吻吻的很深,含蕊在門裏邊悄悄的看著他們。而且一連看了三次,他們還舍不得離開。最後還是又亦說道:“去吧,早點睡,明天一定很忙”貢延走了,又亦轉回來有些失意和困惑,駐足那裏仰天看著天花板。

“他是你男朋友?”含蕊問道。

“是的。”

“看的出他很愛你。”

“是的。”

“他不是要你出去走走嗎,為什麼不去。”含蕊有些調皮:“你這樣應付他可有些太簡單了。”

“哦?你應付男朋友都很複雜嗎?”

“看你,又亦姐。我還小,再說我和你不一樣,人們都說你們當演員的都很……瀟灑。”

“你也這樣看嗎?”又亦又折足來到含蕊的房間:“人言可畏呀,搞的我們這些當,演,員,的,反過來最怕這種瀟灑。”

“由他去說唄,怕什麼。剛才說是誰來信了,叫周月吧。他是誰?”

“我丈夫。”

“你……”含蕊立時驚的啞口無言,喉間哽咽了老半天才道:“你……結婚了。”

“是的。”

“那你……”含蕊沒有再說下去,吃驚的看著又亦。一個有丈夫的女人,再和別的男人親嘴算什麼呢。

“我怎麼啦?”又亦思索一下,明白了,反問道:“你剛才是不是看到了?”

含蕊點點頭。

“不理解是吧,那就睡吧。感情難以取舍,對女人也是一種悲哀。”

“我不懂你的意思,”含蕊幹脆不睡了,她拉住了要走的又亦問道:“你既然已經結了婚,不是已經決了取舍了嗎?”

“傻妹妹呀,最複雜的感情,用最簡單的方法來決定取舍,往往使人有些盲從。告訴你,我是周月抓鬮抓去的。可是我現在才發現,周月有許多方麵都不如貢延。他是真心愛我,而周月是引導我事業成功的導師。他人雖一副熱心腸,可是臉上過於嚴肅,對誰都顯得冷漠。我戲稱之為看著冰糕過日子。你有男朋友嗎?”

“有。”

“有幾個?”

“我可沒有你那份福氣,隻有一個。”

“說說看。”

“他是我們鄰莊的,我們比肩長大,兩小無猜。在廣州闖世界呢。我拿他的照片給你看。”

又亦接過含蕊給她的照片端視良久,點頭稱是道:“人長的蠻漂亮的嗎,你一定很滿足。”

“癩苗長在鹽堿地,好壞就這麼一棵。”含蕊說著,羞然的縮了縮脖子。

“是呀,多麼的省心,多麼的無憂無慮,天真浪漫。含蕊,你是我所見過的最幸福的人。”

“我?你說是我?我幸福嗎?為什麼?”

“睡吧,含蕊。有些事情搞不清清楚的時候,最好是先懵懂一陣。睡吧。”又亦已是不由分說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八成這廣東人說話都愛不清不混的”含蕊走向自己的床邊,這樣想著:“這不烽淩才到廣州沒幾天,來信沒一次說清楚的。”

或許這就是城府高深吧,含蕊細看又亦,有一種碰到大學問人的感覺,有一種碰上了能夠暢所欲言,無話不談的人。

夜已經很深了,月亮已經升到了中天。含蕊還是睡不著。她知道又亦也沒有睡。遠處的蛙鳴沒能淹沒又亦吸吮話梅的嘖嘖聲。整幢房子裏已經沒有男人了。這種謹慎的女人隻有到了絕對安全的地帶,在自己的天地裏才敢這樣的放縱自己。她將自己擺成了一個大字平平的擺在床上,吸吮話梅的嘖嘖聲也格外的響亮。含蕊給這種響聲攪得心神不寧。赤腳溜到了蘇珊的房門前偷看了眼前的又亦,無論如何也難以相信這就是白天在她的眼睛中那個沉著冷靜,得體大方的文靜姑娘。有些事真令人難以致信。周月將遠方的妻子托付給朋友照看,是不是愛的表示呢?而這個朋友又恰恰是他的情敵,他就那麼放心嗎?這放不放心似乎取決於又亦的態度?而又亦又算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算不算個正經女人呢?自己有了丈夫還和別人親嘴,如果給別人看到了會怎麼樣?

在含蕊看來,又亦是可信的,她那張臉端莊而沉靜。雖然含蕊用了改變了的眼光去看她,依然不敢相信她是一個不正經的女人。她寧靜獨處,沒有一點招蜂引蝶的跡象,這個自己完全可以為她佐證。但是如果自己同樣證實了她和不是丈夫的人親嘴,豈不同樣將她的清白判了死刑。

真實讓人費思襯的廣州人。

第二天一早,含蕊醒來時,又亦已經走了。她在縫紉機的壓腳下壓了錢和要買的菜單,還有一幅畫。含蕊看時,畫麵上,自己依偎在烽淩的胸前,笑的很甜。她知道,自己的漂亮自不必說,可何曾幾時看到過自己這樣的笑臉呢。自己所有的照片哪有這張畫上笑的這麼甜呢。她能起多早,或許是一夜沒睡。昨晚上那麼晚才給她看了照片,這就畫出來了。是呀,出自又亦身上的東西,一切都是那麼美好。做為一個女人能象又亦這樣活著,才是一個真正的女人。她要事業有事業,要婚姻有婚姻,要感情有感情。整天忙忙碌碌而又顯得隨心所遇。

以前隻是聽說哎,真是和興旺莊不一樣的廣州人。

又亦今天回來的特別早,還拎著一瓶酒,人也顯得特別高興。不一時就做出了一桌豐盛的午餐。

“四奶奶。今天特別順,兩場戲都是一次拍成。”又亦舉著兩個纖細的手指晃動著:“製片人高興就每人發一瓶葡萄酒,今天我們喝一杯”。

“喲,閨女我可從不喝酒。”

“甜酒。四奶奶,給我麵子,少喝一點。”

三人落座,四奶奶和含蕊謹慎著喝,又亦則顯得格外興奮,一杯一口,一臉的愜意。

酒至半酣,又亦臉上泛起了朵朵紅霞,有些神秘的問四奶奶道:“你們鄰村的程莊,有個叫程綺煙的姑娘認識嗎?”

“認得,十八九歲的姑娘。”含蕊答道。

“這個姑娘你們了解嗎?她為人怎麼樣?”

“她,挺好的一個姑娘,你怎會問起她?”

“這幾天有幾個姑娘常來看我們拍電影,其中也有她。今天得閑和她聊了一下,她想讓我在廣州給她找個婆家,你們說行嗎?”

“她想找什麼?”四奶奶停下了吃飯,驚奇的問。

“她想找……”又亦話說到一半,看到含蕊在四奶奶背後急急的擺手,知道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連忙改口道:“給她找個工作。”

“找工作?”四奶奶愣了,兩隻眼睛死死的盯住又亦道:“你剛才象是說找婆家?”

“是的,四奶奶。我們廣東人說找工作和找婆家是一個意思。”

“哦”四奶奶鬆了一口氣道:“又亦姑娘,這可使不得。若是半大小夥出去跑一跑,倒也沒什麼。這一個大姑娘怎麼能到處亂跑呢?趕明天,我找人去給她媽說。”

“不用啦四奶奶。”又亦已經覺察出綺煙與四奶奶家有著某種關係,隻怪自己太冒失,陪著笑道:“明天我自己去回絕她。”

此時四奶奶沒了一點胃口,廣州有什麼好去處,孫子潭剛到現在都沒個實信,姑娘媳婦都想著往那裏跑。她站起來,走了去。一壁走一壁無奈地搖著頭:“老人們說;父母在不遠遊。現在倒好,誰想出去都是現成的。男女不分說走就走,這算什麼世道。”

四奶奶走了,又亦看她走遠了,轉過來問含蕊道:“怎麼回事?”

“你剛才說綺煙想讓你在廣州給她找婆家是真的嗎?”

“你先說說這綺煙和四奶奶有什麼關係?”

“和她倒是沒關係。這綺煙是我二嫂,就要過門了。”

“哦。怎麼會呢,她是你二嫂。那他幹嗎還要在廣州找婆家?不對,她是你二嫂?她……她要嫁……嫁給你二哥子隱?”又亦象是碰到一件難以置信的事情。她的眼睛在急速的轉動著,也在不住的搖著頭。可她卻明明的看著含蕊在點著頭:“得罪了含蕊,要我說實話嗎?真是難以想象,這感情是怎麼發展起來的呢?”

“說什麼感情喲,我們兩家是換親。”

“換?!”又亦自嘲般的一笑:“就是換親也不等價呀,按照價值規律來講,隻有等價才能交換。可這等懸殊……我搞不懂是什麼力量給扯平了?”

“很不公平是吧。”

又亦幾乎是托著含蕊離開了餐桌。回到他們的住室,在這安全地帶,她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平,問道:“這不公平是明顯的,你說它表現在哪方麵?”

“哎呀,事情明擺著。我二哥哪個像你又不是沒看到。可有什麼辦法。我家窮,程家也窮。程家沒錢給我家送聘禮,我們家也不用給程家送聘禮。這都是父母做主的事情。”

“那麼,你覺得程綺煙的哥哥怎麼樣?”

“昨晚你也看了,我和烽淩是另外一回事。我們是同學,他人又帥,有模有樣,有知識有文化。我若不是被家裏托著,倒是想早點結婚。”

“可是事實已經證明,程綺煙不會同意這門婚事。”

“過去她沒有這樣講過,想必是她也沒什麼辦法。她若是變了卦,我家也不會放了我。”

“嗬嗬。含蕊啊含蕊,這件事情倒是有意思了。假如說,我說的是假如啊。不管是什麼原因,子隱和綺煙不能成就,你還能堅持愛烽淩嗎?”

“你說呢。”

“正麵回答我。”

“憑什麼?”

“因為咱們都是學生。麵對課題你必須交出自己的作業。”

“好離奇的說法呀。我和烽淩是同學,又是從小在一起長大。又有了現在的定親,你說我們還能變嗎?”

“這就對了。綺煙有了這種想法,叫我看來他們沒辦法成。內在動力已經如此了,再加一點外在動力,結果還不能想出來嗎?我覺得綺煙她需要解脫,前提是你和烽淩依舊的相愛。這麼有意思的事情你不想試一試?”

“這不是一回事,這話我也沒法答,你有這種想法我也沒法參與。要知道這三個人,一個是好朋友,一個是未婚夫,一個是親哥哥。我夾在中間,隻有聽天由命。”

“可是綺煙已經向命運挑戰了。”

“想來不會有什麼結果。”

“這是從何說起,村裏邊有婦聯嗎?”

“有哇,問題是,連鎮裏,鄉裏的婦聯主任都姓常,常家和程家是兩大姓,常程兩家曆來是說話算數的。”

“天哪,我明白了。”又亦無力的跌坐在床上,喃喃自語:“程綺煙,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實在是……實在是……”由於激動她竟組不出下麵的句子來。

又亦雖然無話可說,但是她整個下午都顯得心神不寧。坐在畫板前,有一筆無一筆的畫著。她不時的偷眼看著含蕊,含蕊也明顯的察覺到了這一點。受她的感染也是無心編花籃。

兩人的目光終於相遇了,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事情。

“這很不公平是吧。”又亦來到含蕊的房間,直視了她道。

“什麼不公平?”含蕊狡詰的問一句。

“鬼丫頭,你在和我打啞謎。”又亦拉了含蕊在床上坐下來:“烽淩在廣州幹什麼?”

“誰知道呢,來信隻說是進了一家塑料廠。”

“你哥待你好不好?”

“再好再壞也是我哥呀。”

“你想不想去廣州?”

“你怎麼總是問點不著邊際的話。有什麼話直說不行嗎。”

“要吃人怎麼地,象個老虎。”又亦來到含蕊的旁邊坐下:“如果真的象綺煙說的那樣,在廣州給她找個婆家,你覺得怎麼樣?”

“那樣豈不是坑了我哥了嗎,這樣的事我到哪找感覺去?”

“我看你沒說心理話,起碼說你心係綺煙的那點心思沒有說出來。你到廣州看一看,廣州的姑娘就不會有這樣的悲哀。婦女解放喊了幾十年了,而自由戀愛又是婦女解放的重要標誌,現在還有這種使婦女屈從命運的事。那麼作為一個女子的你,該是怎麼想?”

“可是我們女孩家比竟沒有男孩那麼方便。這裏也不是廣州。想分手說一聲拜拜就可以。如果綺煙要退婚的話,會牽扯到許多,關鍵一條,我爸媽還不是傷心的要死”。

“退婚,綺煙收了你家的彩禮嗎?”

“那倒沒有。這也算是一份公平吧。就是因為我家沒錢送彩禮,所以我們家也不要程家的彩禮。這就是實際意義上的換親。因為我們兩家太窮了,隻有這樣兩家才能娶上媳婦,也隻有這樣兩家才公平。”

“這是隻是理論,而實際並非如此。”又亦有些激動;“你剛才還在說這很不公平,而實際上這就是不公平。這樣換下來,獲得幸福的是你,子隱和烽淩。你和烽淩是本份,意外收獲的是子隱,而苦了綺煙。”

“你小聲點行不行。’含蕊朝門外看了看,確信沒人聽到,才轉過來對又亦說:”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我若是平平白白的嫁出去,可真不知到二哥今後該怎麼辦。我大哥已經夠麻煩的啦,二哥要是在添亂,能讓我爹頭疼死。再說,本來這是與你無關的事情,我勸你不要管。想管也管不了。在這裏,誰要是觸動了常家的利益,常家不會沉默的。”

‘好哇含蕊,到現在我才聽明白你的話。常家的利益也有你一份。為此,常含蕊對於明顯的不公是睜隻眼閉隻眼的。”

“隻能這樣。又亦姐,這是咱們不爭。爭也沒用,爭是杞人憂天,是白費嘴皮子。”

“好吧,我們不爭。”又亦和含蕊相視一笑,於是兩人分開,從新操持起個人的事情。

又亦嘴上說不爭,可心底裏卻是放不下這件事情。她有點不信邪,就不信你興旺莊不是中國的地方,有通天的人,有通天的本事,就可以將此地置於法律之外。再說,綺煙也流露出了要去廣州的念頭。她要求解脫,她也需要解脫。這件事何樂而不為。再說貢延,自己結婚半年多了,她依然是癡情一片。不論誰人給他介紹,他總是找出各種理由推辭不見。這又能維持多長久呢,豈能為這一片不該有的癡情而誤了終身。這次電影拍完,周月就想要一個孩子,難道貢延真到那個時候才會死心嗎。

趁著現在,程綺煙和自己的長相極似,努努力,或許能夠打動他的心。

第二天綺煙又來看拍電影,又亦安排了人故意開他和貢延的玩笑。她發現綺煙是癡情的,隻是姑娘的羞澀使她留著三份的謹慎。哎,貢延哪貢延,你真是個呆頭鵝,難道非要我給你說明了不成?

又亦拉著綺煙照了張像,然後拿給貢延看。

“貢延,你看看這是誰?”

“你啥時喉弄的這身衣服,倒比你狐狸精扮的美人還好看。”

“好看哪,你就多看幾眼,眼下就又個機會夠你看一輩子的。”

“什麼意思?”

“森,這不是我,而是那個姑娘,看到了嗎。”又亦把綺煙指給貢延看:”就算是李代桃僵吧,姑娘的長相真不錯。而且也有心去廣州,你怎麼想?”

“珊”貢延拿著照片的有些發抖:“我確實舍不得你。”

“可我不願意改變我的現狀。周老師待咱們很好,也確實是個好人。你忍心為了你自己而去刺傷他的心?”又亦說話的口氣有些重,把個貢延說的許久都沒有言語。她歎了一口氣道:“森,適可而止吧。錯過了眼前的綺煙,不知你又要等到哪一天。吻我吧森,最後一次了。”

貢延手托下巴,把又亦看注良久,然後在她的布滿紅暈的臉上印了一個吻。

常家的房子在熊熊燃燒。圓圓的明月下,野鬼亂竄,發出了一陣陣淒曆的哀嚎。這是一個雜亂無章的打抖場麵,護法的和尚怒睜慧眼,金禪杖所點之處皆是亂石飛舞,狼煙四起。口中念念有詞:定要蕩平這陰臊的處所,還朗朗的乾坤一個清新的氣息。

框景止處,準備給常家蓋房子的材料堆放的整整齊齊。紅磚青瓦,素白灰膏。榆木大梁,梁頭一尺二寸,紅鬆門窗,雕得龍風呈祥。全村的人都在看熱鬧。唯有翰毅沒去。他在村裏的庫房裏看著自己獲賠的建房材料。

由於備下了房子,常家省下了一大頭。翰毅也開始緊鑼密鼓的操辦兒子的婚事。他先是安排了從蕾去相親,然後又讓子隱去走嶽父家。雖然在兩天裏辦成了兩件事,可兩件事沒有一件叫人順心的。

大兒子從蕾見了麵之後明顯的流露出了不願意。這叫翰毅怒不可遏。他不知道這過年轉彎就是三十的兒子是怎樣想的。他今天連門都不出,專一的在家等著兒子,等兒子回來定要討個說法。

大兒子沒有等回來,倒是二兒子先回來了。二兒子子隱在程家貪吃貪喝,出了大醜。喝的酩酊大醉。一路的跟頭摔了回來。連手表甩到那裏了都不知道。費了幾次周折,總算是回到了這個權當家的生產隊的庫房。

“這個畜生,象是八輩子沒喝過酒。”翰毅看到兒子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氣的他下巴直抖:“真他媽的沒出息的東西,一輩子打光棍才好。”

“哎呀,你就別罵啦,看他一會,我去把手表找回來。”戚欒一路上扶著兒子,嗆嗆啷啷的走到家中。此時汗水已將藍衫濕透,看著兒子已經躺在床上,心中寬了少許三分。為了排場借了人家一塊手表,丟了怎麼交代?她來不及換件衣服,為兒子找手表去了。

翰毅本想語重心長的與兒子交談一番,剛沒說兩句,子隱已經呼呼睡去。看著如此不爭氣的兒子,翰毅刹時間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象這樣沒用的東西,一棍夯死了省得心煩。隨手操起了擀麵杖,走到兒子的床前,高高的舉了起來。

“屋裏有人嗎?”

“還有一個。”翰毅氣的丟了擀麵杖,沒好聲的應著來人。到門前門一看,隻覺得腦袋‘嗡’的一聲,立時天旋地轉,呆立在那裏。

來人是綺煙,真是要命呀我的小姑奶奶。兒子是這樣,妻子又不在家。這可叫我怎麼擋的住,萬一兩人見麵可怎麼好。幸好還有一絲思維,拎了個板凳到院裏,換了個笑臉迎著綺煙;“閨女,你怎麼來了,坐吧。”

“不啦,大伯。聽我媽說小保喝醉了,怕他出事叫我來看看。他回來了沒有?”

“回來……哦,沒有沒有。”翰毅明顯的說了慌。

我去看看他。”

“哎,閨女……”翰毅左勸右勸也勸不住,越勸綺煙越覺得中間蹊蹺。便硬往屋裏闖。眼看兒子的醜是蓋不住了,他無力的跌坐在小板凳上。

綺煙從屋裏出來,臉色有點發白。站在翰毅的麵前,嘴巴張了幾張什麼也沒說出來。隻是兩眼直直的看著翰毅充滿了敵意。翰毅看著她有些害怕,可是此情此景,作為公公,在未過門的兒媳麵前又能說些什麼。

“閨女,你坐吧。”翰毅說著,朝門外看了一眼,她希望妻子快點回來。街上卻空無一人,他失望了。眼前的綺煙又要走,看著無聲的邁步而去的綺煙,他隻好道一句客套話:“有空過來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