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思考(1 / 3)

這天含蕊心底有點煩,手中忙著活計,一會鼻尖上竟是汗津津的。但是仔細想來這心煩的理由與自己毫不相幹。爹又在給大哥張羅婚事,而且女方又是惠麗洋,這姑娘三莊五村出了名的,肯定成不了。可爹爹就任著花錢費神,三嬸跑腿就那麼賣力。難道爹對哥哥已有相好的事就一點都不知道,還是根本就不同意,才這麼做的。

就在此時,綺煙來串門,她的到來使含蕊的心情好了許多。這一對未婚的姑嫂是自幼相伴,彼此難分你我。綺煙和她相對而坐。本就是無話不談的兩姐妹,今天卻顯得拘束。這一點是含蕊從綺煙的言語吞吐上看出來的。她開始留意綺煙的話,她雖然是前言不達後語,可是卻反複在問含蕊;怎樣才能改變命運。並且給她說出了幾個出去闖蕩成功的例子。可含蕊不這樣想,凡是想出去的人,都是這麼說。她就堅信一點;勞作,勞作,隻有不停的勞作,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她也能舉出許多出門闖蕩不成功的例子,可是她沒說。隻是手裏不停的忙著活計,來表達自己的意思。這一點綺煙看出來了,有點話不投機,起身要走。含蕊起身相送,才把壓在心底的話告訴綺煙;到南方去打工,工資雖高,可是費用太大。七折八扣的算下來,未必能有在家掙的多,還是譚四爺的那句話;隻要不停的勞作,一切自然會改觀的。

送走了綺煙,已是夕陽西下,夕陽已透過窗欞照進屋裏,滿屋的泛著紅。這是這些日落將息的農家人要收工的信號。含蕊看她一眼,依然把縫紉機踩的嗒嗒作響,意在完成最後的一件活計。隨著機器聲停下來,含蕊坐直了身子,揉柔發酸的眼睛,開始整理她已經完成的花籃。數一數,是個超產的數目。理好了,堆在一邊。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塵土,在鏡子前稍稍的整理下容顏,便開始了為時不久的等待。

隔窗望去,媽已經將飯菜做好,放在院中的小方桌上用碗扣著,隻等家人都到齊了,一起吃飯。

“含蕊,給我打水。”爹回來了,後麵跟著兩個哥哥,含蕊連忙走出屋子,在壓水井旁叮咣叮咣地接出半盆水給爹端上。此時媽已拎出半瓶酒放在桌上,挨個的掀去了蓋菜的碗。

含蕊在等待,無意間瞄了大哥一眼,卻正好和大哥偷眼瞄自己的眼光相遇,倏然的臉上騰起一股燥熱,她決計不與大哥一桌吃飯了,轉身返回屋裏。

一家人坐下來吃飯,喝酒是翰毅的專利。他來到桌前坐下,倒出滿滿的一杯,一仰脖喝了下去,刹住酒癮後又倒上一杯,放在桌上慢慢的喝。

“含蕊咋不出來吃飯?”翰毅覺得過了好大會,仍不見女兒出來,便問妻子戚欒道。

“誰知道啊。我去看看。”戚欒到屋裏轉了一圈出來告訴翰毅;“女兒家的事,別去管她。”

翰毅聽了,拿過一個碗來,夾出兩條小魚和幾塊雞蛋,遞給妻子道;“給小如留著,她啥時候出來啥時候吃。”說著又朝二兒子子隱看了一眼道;“不能動你妹妹的菜,聽見沒有。”

子隱點了點頭。

翰毅又把大兒子從蕾看了一眼,這一眼把從蕾看的心裏透明。他把那不熱不涼的麵條幾口喝完,拿起個饃要走。

“你給我站住!坐著,坐著!”翰毅看兒子想溜,把酒杯往前推了推,擺出一副正經的架勢要和兒子說話;“你三嬸給你提的媒,你到底叫我怎麼回話?”

“不見算啦。”從蕾聽到爹的口氣有點硬,把身子側過去坐著,低聲咕噥著回答道。

“為啥?”翰毅有點想吼。

“她比我大。”從蕾依舊是咕噥。

“小姑娘哪個跟你呦。”翰毅幹脆不吃飯啦,站起來拎起半瓶酒放回櫥櫃,轉出身來望一望自己的家,象是自艾自怨,也象是在訓斥兒子;“也不瞧瞧你那德行。”

含蕊在自己屋裏,爹的話她聽的一清二楚,懷著和爹一樣的心情看了一下屋子;“什麼樣的德性呢?”要說大哥人的長相真不錯,人都說他取了爹和媽的長處。國字臉,臥蠶眉,直鼻闊口紅臉膛,長期的務農勞作使得他中等的身材顯得壯壯實實的,人見人誇。是一個滿招人喜歡的大小夥,可惜這個家拖累了他,長到二十九歲還沒個對象。

爹為他真是操夠了心,求盡了鄉親和親朋好友給他說媒。見了麵的姑娘都願意,可是到家中一看,沒人來過第二趟。這幢草房雖不能為秋風所破,碰到陰天下雨真是無邊無盡的麻煩,擺的滿屋子得鍋碗瓢盆象是展覽。聽著那‘叮咚鐺琅’的滴水響聲如音樂一般,可心裏卻是一種悲滄的滋味。入夜之後,村裏點點燈火,家家窗戶透亮。唯有常家屋頂用塑料布蒙著的兩個窟窿,透出幽暗的光是眼睛。象個怪獸的腦袋放在那裏。

嗨,這樣的家。

盡管翰毅為兒子的婚事使勁了渾身的解數,可條件一降再降,直到現在仍無一次戰績可言。與其勞神費力的掙來鄉親們的萬般嬉笑,倒不如邀幾個朋友搓會麻將。何況這位惠麗洋也是位過了二十九歲,有著諸多風流傳聞的,那種不省油的燈。崇尚新生活的她,豈肯在這間茅草房裏築窩。

這是眾所周知從蕾不去見麵的原因。而還有一個原因,則是除了從蕾之外唯有含蕊知道。就是他和鄰村的一個無後小寡婦攪在一起。前不久,含蕊交花籃回來,半道上看到草叢裏扔有一輛自行車,喊了幾聲都沒人應,就想把車子弄回去交給村長。她把車子裝在架子車上拉起走了。剛走出半裏地,哥哥就氣喘籲籲的追了上來,說車是他的。真是見鬼,家裏啥時候有過這東西?正待要問,那小寡婦也趕來要車。含蕊清楚的看到她的襯衫扣錯了扭扣,頸間露出了白皙的胸膛,臉上卻臊紅的象關公。她明白了,連架子車一起都丟給了哥哥,轉身走去。從此她就羞於再見哥哥,哪怕是在吃飯的時候。

嗨,這樣的家又是什麼德行呢?

“你個沒用的東西,活該一輩子打光棍。”外麵又傳來了爹的罵聲。

“明知我沒用,就讓我打光棍,行了唄。”從蕾在挨罵的當頭,一個饃饃已經下了肚,順手又操起一個,朝爹安閑的點點頭走了。

大哥變的不慌不忙,二哥更是冷靜異常。他什麼都不怕,反正有烽淩的妹妹程綺煙鐵板釘釘的等著他,整天吃吃喝喝,活的消遙自在。

兩家換親,早已被父母定下。

誰知這都是那跟那的事,自從爹媽發現了自己和烽淩的戀情,硬是把兩家叫到一起,開了個象模象樣的會,就這樣也把子隱和綺煙給捎上了。

這種換親含蕊倒不為自己悲哀,程家雖然也窮,烽淩也和自己一樣高考落榜,但她深知烽淩的為人,他不甘寂寞,少言寡語,凡事做在前,說在後。高中畢業以後在家編了半年的花籃,掙下路費後立即出發廣州,闖世界去了。這樣悲哀就落在了綺煙的頭上。二哥自小病病歪歪,原因是媽懷他的時候為了勒緊褲帶蓋房子,所以二哥生下來就有營養不良的先天症狀,結果房子沒蓋起來,爹媽幾年的辛苦錢都用在給二哥的看病上了。先天的不足是後天難以彌補的。為了二哥,爹媽可以說是操碎了心,也拖盡了家中的一切。家中再窮,含蕊一點也不怪怨,她雖然沒有太高的文化,卻也上到了高中。她能理解王之煥的名句“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的含義。一個當農民的爹養著三個孩子,又要大量的錢給孩子看病,這叫爹又能怎麼樣呢?窮的自然。

含蕊自小不得不跟著家中勞作,黃河岸邊那一望無際的麥田中有取之不盡的秸杆,可以編成草辮,賣給別人去做草帽。她長大了,也看出了門道,就買了一台縫紉機,自己做帽子,使家庭經濟往前跨了一大步。含蕊從不留錢,她除了每到開學的時候,不得已幫襯烽淩一點,剩下的全部交給媽。自從爹給鄉裏簽了五十年不變責任承包書以後,帶著兩個哥哥把棉花種的比誰都好,眼看家中存了一筆蓋房子的錢,大哥又賭,輸給了別人還好,偏偏輸給了鄰村的猴精。這種人以耍賴為生,常常以死要挾人家,無賴的透徹。牌場上研究的透徹,又有常積善這樣的托為他招攬生意。兩人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叫人防不勝防。村裏沒人敢惹他,連村長都怕他。再說這賭博若是告上去,就是輸了也要連打帶罰。沒辦法,爹隻好替哥還錢。這一來二去,晃晃悠悠的這個家就成了全村唯一的直到現在還住草房的人家。

誰不希望有一個好的發展,這樣家,誰人能不巴望著改變?

高考,猶如鯉魚跳龍門,她和烽淩雙雙跌了回來。他們跌的好一陣子暈頭轉向,見人抬不起頭。含蕊的聰明就在這裏,她幹脆不見人實實在在的躲在家裏編秸杆。把這一切也看的和黃河入海流一樣自然。她這樣問自己,就是考上了,你能上得起嗎?村裏考上大學的夥伴都走了,剩下的數含蕊的文化水平最高,她是高中生。可是,高又有什麼用。經年的勞作似乎是用不上文化。編花籃隻肖手快就行了。欲窮千裏目,怎奈家中無樓可上。自己這樣的家,還有什麼好想的。人說是知足常樂,自己則說是無可挑剔。和烽淩在一起,是幸福的,是甜蜜的。緣分,似乎是自己上輩子欠他的。他要什麼都得給他。他要幹什麼都得依他。可他偏不要別人的。他爹媽請了媒人他就喊叫,甚至幾天不吃飯。這不恰恰證明了緣分嗎?盡管為數不多,他們已有了誰都不知道的纏綿,小小年紀就認定了自己的終身。生活是貧窮,可不會總窮,一切都會變的。她放出烽淩去闖。自己則一門心思呆在家裏,等著烽淩。等他闖出名堂,準備好自己的嫁妝。

後來她從譚四爺那裏得到消息,外邊的秸編花籃很好賣,就改做花籃。再用七色的包穀皮子縫上花,象是工藝品。比草帽賺的多。又是一種希望在心頭。為了家,也為她自己。每日裏編了縫,縫了編。每逢初夏時節,爹總要給她準備下一大垛的秸杆,足夠她編一年的。

要說來也是四平八穩的一個家,隻是大哥的婚事犯難呀。他何不把那個叫杏花的小寡婦給爹明說了,省得就這麼別扭著。讓爹黑地裏瞎摸著費力花錢。

“含蕊,還不出來涼快一會。”含蕊剛覺得肚裏有點餓的時候,聽到爹在喊她。隔門一看,兩個哥哥不知到那去啦,她應了聲,拎了個小板凳出來。

經過哥哥的房間,本來閃著一條逢的門關上了。這是二哥,不知他又在搗什麼鬼,反正他天天就這樣。含蕊懶得管,便徑直來到爹身旁坐下。

“把這瓜吃了。”翰毅說道;“這瓜肥勁上的足,有那個瓜味。”

“好甜。”含蕊拿起瓜咬了一口,對爹笑了笑。

“甜就可勁吃。哎,今年這二分地的西瓜種的最不合算。賣吧,接不上氣,吃又吃不完。可著吃!”翰毅拿著芭蕉扇在身上拍拍打打,驅趕著蚊子。象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小如,你咋不出來吃飯?”

“我……”含蕊難以回答,便抬眼看了一下媽。

女兒有事不給爹說,而去找媽,當爹的不好再問。便囑咐道;“櫥櫃裏給你留的魚和雞蛋,快去吃吧。”

含蕊應著,吃完了瓜,轉回去吃飯。剛進門就聽得‘砰’的一聲響,二哥從櫥櫃前站了起來,衝著她恬恬的一笑。含蕊已知發生了什麼事。過去打開櫥櫃一看,雞蛋已沒啦,魚也就剩了兩個頭,還有好大的酒味。二哥又在偷酒喝,她無奈的罵了一句;“你這個不要臉的!”

罵聲給翰毅聽見了,他來到屋裏,看子隱已溜進了房間,過去一腳把門給踹開了也罵道;“沒出息的東西,呀呸!”

“啥事呀?”戚欒聽道屋裏的動靜問道。

“老二又把小如的菜給吃啦。”

“吃啦還不是吃啦,能吃還不是好事。小如想吃再做。這沒頭沒腦的就開罵,算是啥事。”

含蕊在屋裏聽到,衝著媽強了一鼻子。她總是偏心二哥。這倒好,菜沒了。再做又免不了羅嗦,有道是吃瓜隔飯,似餓不餓的含蕊悻悻的拿了個饃饃回了房間。

清風徐來,玉兔東升。含蕊隔窗望去,剛剛升起的月亮,還沒有退去初升的橘黃,煞是好看。她在窗欞前依偎了一陣,回過神來,又開始了晚上一輪的勞作。

“小昊。”這時門外傳來了譚四爺的喚聲。

“四舅。你老得閑啦。”翰毅連忙迎出院子。

“小如在家嗎?”譚四爺說著掏出煙來丟一支給翰毅道:“我來看看小如。”

“看這……您老來沒給您拿煙。”翰毅說著,連忙過去把煙接了。就著四爺的火機點上了。這種反禮他早已習以為常。因為譚四爺是村裏的首富,大方的很。他吐著煙霧道:“含蕊在屋裏。”

“好,我去看看。”譚四爺一路穩健的走去。這是翰毅很是羨慕的一種姿式,他老人家走路永遠的都是這樣的有緊不慢,微胖的身材禁不住人家穿的衣服可體。身板就是周正。不論冬夏,一色的白襯衣就是白。兩條眉毛似柳葉平平的貼在額頭下,圓圓的胖臉上,眼睛經幾圈鄒紋環繞著,總是不笑似笑。給人一種和藹的感覺。這就是讀書人,這就是生意場上養成的習慣,這就是聰明人的姿態。

譚四爺的到來,戚欒早就聽到了。她在屋裏等著,等譚四爺進屋後立即迎了上去:“四舅,你老坐。”

“不坐了。到含蕊那看看。”

含蕊也聽到了聲音,連忙撩開門簾站立一旁。

“說的哪個數夠了嗎?”譚四爺笑吟吟的問到。

“有多的,四爺。”

“超產了還熬眼?”

“拖你四爺的福,多掙一個是一個。”

“好,我就說,誰也比不上咱含蕊。”譚四爺將碼的整整齊齊的花籃看了一遍,滿意的點點頭道:“明天送去吧,我在鄉裏等你。”

“四舅。”未及含蕊答話,戚欒上前問道:“聽說花籃長價啦?”

“長價?”譚四爺一臉的驚詫反問道:“你聽誰說的,我怎麼沒聽說呢,這我得問一問。如果真是長價了,我還能虧著咱含蕊嗎。”

“是的四舅,讓你老費心了。”戚欒應道。”

“這是什麼話,都是鄉裏鄉親的。”譚四爺一麵說著一麵將含有笑意的眼睛看著含蕊:“小如呀,超產啦,歇一晚上吧。到我家看電視去。今天有一個片子叫《生活的渴望》。廣告做了幾天啦,走。”

“行,媽,我去看電視啦。”

“天黑啦,不去吧。”

“跟著四爺呢,怕什麼。”

戚欒不再說什麼,轉身出了女兒的房間。

含蕊跟著譚四爺去他家,半道上,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封信,揚在半空中道;“含蕊,看,這是什麼。”

“給我。”含蕊知是烽淩有信來,伸手來拿。

“慌了不給。”含蕊抓了兩抓,四爺躲了兩躲。她沒抓到,便把小嘴一噘道:“你不給,我也不要。反正上麵肯定說有譚剛。”話是這麼說,她趁四爺稍不留神,上去搶了信下來。可是月地裏什麼也看不清,隻得作罷。

譚四爺的家是全村最漂亮的小閣樓。中西合壁,房頂挑沿新型琉璃瓦,牆壁白色瓷磚眩人目。上下皆是落地大窗,門樓大理石中鑲嵌著‘吉祥如意’的鎦金大字。含蕊聽人說過光是屋裏裝修用的錢就比蓋房用的錢還多。還用說麼,這是村裏數一數二的小樓。

含蕊隨四爺進了門來,見飯菜還在桌上。才知道四爺回來後沒吃飯就去找自己了,心裏掠過一絲感激,就勸他快吃飯。四爺倒上了酒,想去打開電視機的手停了下來,意在等含蕊把信看完。

“信上怎麼說?”

“淨是點不中用的話。”含蕊見四爺問,無奈的搖搖頭;“隻說是木工不幹了,進了一家塑料廠。是不是六個人都去啦。工資是多少,能幹多久,全都沒說。什麼放心哪,想念呀,當什麼用。連個電話號碼都沒有。”

“哎,怎能這麼說,有個信總比沒信好。”譚四爺說著,臉也沉了下來:“估計他們混的不會太好,譚剛不比烽淩,胡吹海擂。混個人模狗樣的,早有吹牛信回來了。這些兔崽子們,孬好給個實信,也不管家中有多掛牽。

信已無可研究,譚四爺打開了電視機。怎麼就是那麼巧。畫麵上,廣州火車站人山人海,主持人的解說更是叫人揪心;廣州的外來勞力已經形成集約化趨勢。但是還有一些外來勞力獨自闖廣州。這對廣州市的計劃用工形成了很大的衝擊。即便是經濟再發達的地區,也有一個節奏快慢的問題,也有一量個的尺度。廣州市政府不得不花大力氣整治外來的閑散勞動力。對於那些在廣州被困,流落街頭,甚至生活無著者,予以強製性的遣返。

含蕊看著看著氣上心頭。這不是正是說著烽淩這一號人嗎。當初鄉裏招募民工,她替烽淩把名字都報上了,可是他為著那點可憐的提成非要自己闖廣州。現在的鏡頭已經轉向了街頭個人用工討價還價的人們,還有那路邊巴望的眼神。有誰知道什麼時候民政局的車子會來,將這些人們一鍋端走。可氣可腦不聽話的烽淩哪。

新聞播完了,含蕊和四爺對視了一眼,四目相對,一聲長歎。

含蕊雖然看了電視,可心情卻為電視所壞。廣州是這個樣,可烽淩的信又說的不清不混。真是叫人急也幹著急,氣也幹生氣。含蕊在回家的路上,學著譚四爺的樣子罵了一句:“這些黑地裏沒良心的東西們。”

上黃河大堤,是一即長又陡的坡。含蕊拉著架子車上去,累出了一身汗,可是她沒有向往常那樣在堤上休息一下,急急的往家趕。

花籃賣啦,她兜裏裝著一匝錢。又比上個月多賣幾十塊錢。她剛才在百貨大樓看了看,有種黑白的電視機隻要三百多元,這是自己做不了主,要不然她就把電視給買了。自從綺煙買了電視機,給她說了看著電視幹活的那種自在,她就一門心思慌著也買一台。反正這個月的錢也用不完。給爹這樣說了,他準答應買一台。省得看電視的時候,總是黑燈瞎火的老往別人家跑。

含蕊懷著一種激動,一種興奮急急的往家趕。

天近晌午,含蕊趕到了家。隻有媽在廚房裏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