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成功將已小受諸侯封 亡國君尚大爭天子禮(3 / 3)

王自衛國匆匆逃出,文武從臣散失了許多,行李更覺蕭條,欲住無地,保得往前奔竄。忽一日,到了魯國,君臣大喜道:“魯國素稱知禮,自來相迎。”因使人報知。魯國守關之吏見是齊王忽到,不敢怠慢,忙報知魯君。

魯君因與魯臣商量道:“若論齊王,殘虐百姓,又驕傲無禮,妄稱東帝,今是失國逃走至此,本不當以禮接待,但念同是諸侯,又是鄰國,原存相恤之禮,今若拒而不納,未免過情。況魯素稱禮義之邦,豈可失禮於人?”魯臣皆讚道:“大王之言甚為有理。”魯王因遣一使者出關來迎,因說道:“寡君聞齊大王駕臨敝地,寡君有地主之誼,特遣下臣恭請入城,少申薄敬。”

齊王尚未及答,夷維早在旁問道:“齊大王駕至,魯大王遣臣來迎,可謂知禮。但禮必先定而後行,庶臨時不致錯亂而費爭講。不知魯大王請齊大王入城,將以何禮相待?”魯使對說道:“臣聞兩君相見,食必以太牢。齊大王大國君主,豈敢薄待。齊大王若肯辱臨,寡君必將設十太牢以充俎豆,不識吾子以為何如?”夷維道:“子言差矣!以十太牢相待,以諸侯而待諸侯則可,須知吾齊大王立為東帝,乃天子也。汝魯素稱知禮之國,豈不知天子巡狩於諸侯,諸侯則避宮不敢居,朝夕獻食於天子,必親自視食於堂下,恭請天子進食,必候天子食已,乃敢退而設朝。由此論之,則魯大王待吾齊大王,豈止十太牢之奉而已!子可歸複魯大王,必如此行,而後兩君相見方不至失禮而費爭講。”魯使見夷維之言狂妄,因佯應道:“敬從台命,容歸達寡君,再來迎請。”因退見魯君,細述齊君臣之妄。

魯君乃大怒曰:“齊王以驕矜失國,當此逃難之時尚驕矜不改,死且不知其所,焉能有複國之理?”因命關吏緊閉關門拒絕。齊王候久,不見魯使來請,因又遣使至關前來問信。關吏隻在關上回複道:“寡君自揣,封爵諸侯,也隻合與諸侯相接。初遣使來迎請齊大王者,隻說齊大王封爵原是諸侯,不知近日又立為東帝。既立為東帝,則齊大王是天子矣。寡君諸侯,怎敢勞天子下臨,請往別國去罷。”齊王見魯君不留,君臣無語,麵麵相覷,然無計奈何,隻得挨著勞苦往前去。正是:諸侯國已亡,反爭天子禮。漫言身尚在,其心已先死。

忽一日行到鄒國,困頓已甚,正欲借鄒國暫且歇息,不料鄒君又剛剛死了。王強要入去,新君因遣人來見王,拜辭道:“國家不幸,舊君死矣,新君又在喪際,無人款接,乞齊大王諒之。”王不好說是定要入去,因詭說道:“寡人既至此,又正值鄒君之喪,不可不吊。”鄒人道:“既齊大王要垂吊鄒君,是鄒君之榮也,敢不如命!”就要退去。夷維忙止住道:“齊大王下吊鄒君固是盛情,但吊禮須要知道。”鄒人道:“鄒,小國,未習大儀,吊禮實實不知,敢求教之。”夷維道:“凡天子下吊於諸侯,主人必反背其殯棺,立於西階北麵而哭。天子乃登於阼階,麵南而吊之。此天子吊諸侯之禮也。汝歸,速宜備設端正,以便齊大王入吊。”鄒人虛應而去,因與國人商量,竟也閉關辭謝道:“主君有命,鄒,小國,不敢煩天子下吊。”齊王欲發作,隨行不過數十人,又發作不出,隻得忍氣吞聲。

不期所到之國,見齊王驕傲,盡皆辭絕。欲逃往楚國,一來畏其路遠,二來又懼楚乃大國,豈肯以天子禮待我?徘徊道路之中,甚是無聊。因使人四下打聽,忽打聽得齊國盡被燕兵奪去,唯莒州、即墨之城尚堅守未下。因與夷維商量道:“臨淄大郡猶恐其難保,已棄之而暫避別國,莒州與即墨小小孤城,恐無複往之理。”夷維相勸齊王道:“魯、衛諸國,亦已無禮如此,縱有他國,大王體尊,斷難依棲。莒州、即墨城池雖小,尚是齊土,莫若且就便先歸,到莒州暫圖安息,以待楚後救援,那時再複國報仇,未為晚也。”王以為有理,遂竟奔莒州。到了莒州,果然尚完完全全,未曾破失。守將見齊王到了,忙迎將入去,就以州衙當作宮殿,暫且住下,一麵點人守城,以拒燕軍,一麵又差人往楚求救。隻因往楚求救,有分教:生懸殘暴之身,死濺驕矜之血。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