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韓聶果是驍勇,力敵四將,殺了半日,並沒個輸贏。齊王在將台上看見四將緊緊攢住,恐怕有失,又見燕陣中旌旗招展,似有個出兵衝突之意,遂忙讓鳴金收軍。韓聶雖說不懼,戰了半日,不曾討得便宜,也就借著鳴金,將槍向四將一擺道:“主公有令,且暫饒你。”遂勒轉馬頭望本營跑去。
四將見不能取勝,也便借此各歸本陣不提。卻說韓聶歸見齊王,齊王因說道:“將軍苦戰半日,未能取勝,寡人甚是憂心,如之奈何?”韓聶道:“大王不必憂心。四國兵力,也隻如此。臣雖未曾取勝,然四將亦已寒心。臣明日不戰四將,隻將精兵突入燕營,取了樂毅之首,則四國自驚慌而遁。”齊王道:“樂毅既為大將,自有準備,豈易襲取?”韓聶道:“樂毅縱有才,不過揮旌耳,戰陣之上料無能為。明日臣突出其不意,自然要斬其頭。大王但請放心。”齊王聽了大喜道:“將軍若果能斬了樂毅,寡人必然重加封賞。”
韓聶因退去安息,到次早整頓三千甲士,指望突襲燕營。不期到了陣前,燕兵已在大營之外,又另立了青、黃、赤、白、黑五個小營。樂毅親自躍馬橫戈,立於陣前。韓聶見樂毅自立陣前,滿心歡喜,以為恰中其意,也不答話,竟點一點頭,暗招了三千人馬,隨他衝入燕營。他竟一騎馬風也似先奔到樂毅麵前,指望直刺樂毅。
不期樂毅望見韓聶的馬將到時,便先折轉馬首,跑入陣中,及到陣中,卻又立馬觀望。韓聶見樂毅雖入陣內,卻相去不遠,又見五陣兵雖然分列,卻不能變動;又見三千甲士亦已趕到,因想到:“不趁此時斬了樂毅,更待何時!”遂將馬一縱,帶了甲士竟趕入陣中,及趕入陣中,卻不見了樂毅。忽聞一聲炮響,五陣中金鼓亂鳴,旌旗齊展,人似虎,馬如龍,一齊擁出,卻不廝殺,隻各認隊伍,紛紛排開。一霎時,五陣變作一陣,團團將韓聶並三千甲士俱圍在其中。
韓聶欲上前突戰,卻弓弩齊發,炮石如雨,上前不得,欲突陣而走,卻又水泄不通,無門可走。韓聶著了急,因將三千甲士分作四路,令其四麵衝突,自卻於中縱橫馳騁,欲尋出路。尋了半晌,但見人馬布滿,哪裏有一痕滲漏?正尋不出,忽看見一隊軍士,手捧皂纛,擁著樂毅團團掠陣,又沿途傳令:“不許放走韓聶!”韓聶聽了,激得怒氣衝天,因躍馬挺槍,直奔樂毅,當不得亂箭射來,急急撥開,左臂上早中了一箭,隻得忍痛拔去,大聲罵道:“樂毅豎子!既要做英雄,可當麵決一死戰,倘戰不勝,便死也甘心,怎藏形匿影,隻以陣勢困人!”
樂毅大笑道:“要斬汝這等匹夫,隻如探囊取物,何須用陣,隻可笑你這匹夫,既自稱大將,怎陣也不識,竟衝了入來,豈不羞死,還要怪人?我若就此斬汝,莫說你這匹夫心不甘服,恐諸侯也隻道我暗暗算人。今將饒你出去,我命將當諸侯之前斷汝之頭,叫你死也甘心。”因又一聲炮響,隻見四圍隊伍東西一卷,南北兩分,忽又變作一條長蛇之勢。此時韓聶的三千甲士已損傷了數百,正在慌張之際,隻見陣開,哪裏還顧得將軍,竟四散逃回。
韓聶見了,自覺無顏,也要走馬奔回,又怕人笑,忽又見樂毅立在長蛇陣中,大聲叫道:“韓聶匹夫!你說要甘心死在陣前,故饒你出陣。今既饒你出陣,為何又不敢戰?”韓聶聽了,又是氣,又是羞,不覺心頭火發,遂拚死挺著長槍,直奔樂毅道:“不斬你的驢頭,叫我這忿氣怎消?”正飛馬上前,不提防陣左翼忽突出一將,叫做鄧方,手提大刀,劈頭砍來道:“韓聶,哪裏走,快將頭來!”韓聶忽然看見,吃了一驚,忙折轉身將槍去搪,不覺陣右忽又突出一將,名叫樂乘,手提大刀,照頭砍來道:“韓聶,不要走!奉元帥將令,立等要你的驢頭。”韓聶看見,急欲掣槍來抵,卻被鄧方又複一刀,及搪去鄧方之刀,再急急掣回槍來搪抵樂乘時,已早被樂乘一刀,連肩帶臂劈為兩半。可憐韓聶在齊國做了一世豪傑,今日被樂乘斬了,化做南柯一夢。正是:為人切莫恃強梁,自古強梁不久長。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
隻因韓聶被斬,有分教:江山瓦解,社稷冰消。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