鏗鏘步伐 傾情奉獻——“殘疾人自強模範”邱福正(1 / 3)

“生命可以有殘疾,但心理不可以有陰影;殘疾可以困住一個人的軀體,但不可以限製一個人的作為!”

一個從3歲起就下肢殘疾的閻良農民,卻以敢於抗爭命運的激情和舍己為人的熱情邁出了人生鏗鏘的步伐。

揪心的一裏路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明知道隻有一裏路程,可是無論任你怎麼走也走不到頭。對於一個身體健全的人來說,這種遙遠也許是無法感知的,而對於一個下肢殘疾的人來說,這一裏路卻是他一輩子的痛。

在西安閻良區關山鎮長山村邱東組見到邱福正的時候,是2007年的新年伊始。陰曆年就要到了,村子裏已經隱隱約約透出了年氣,邱福正正在自己的店裏替瓜農挑選甜瓜種子,一雙拐杖靠在旁邊,他艱難地蹲著,一邊拿著包裝袋讓瓜農看說明,一邊介紹這個品種的優劣和特性。也許是蹲久了,殘疾的右下肢讓他略感不適,他欠了欠身子,又開始介紹另一個甜瓜品種。說起甜瓜品種,說起收成,他的眼睛格外有神,也許是因為對新的一年的美好憧憬,臉上洋溢著暖暖的笑。看著他艱難地拄著拐杖,熱情地送走顧客,對於這樣一個素昧平生的農民,我心中陡生一種敬意:從小右下肢殘疾的他,卻能夠堅持讀完高中,在靠自己的雙手過好日子的同時,還經常接濟鄉親,以眼光好、有作為、熱心腸為人稱頌,成為閻良區殘疾人自強自立的典範。正如他在接受采訪時所說:“生命可以有殘疾,但心理不可以有陰影;殘疾可以困住一個人的軀體,但不可以限製一個人的作為!”無疑,他有一顆充滿激情的心,他是一個渴望飛翔的人,談起過去,久久沉默之後他從最令父母揪心的一裏路說起,道出了那段讓人刻骨銘心的往事……

關山鎮地處閻良區的東部,自古就有雞鳴一聲聽四縣之說,這裏人傑地靈、民風淳厚。1960年,邱福正就出生在這裏的一個小村莊——長山村。他的父親是當時大隊指導員兼生產隊長,為人忠厚老實,母親通情達理、賢良淑惠,上有一姐也事事相讓,一家四口,可以說是其樂融融。在那個窮困的年代,盡管物質匱乏、生活清貧,但一家人能平平安安也算幸福。他的出生給家裏帶來了更大的快樂,父母給他取名福正,就是希望他生得有福、走得周正。但是,良好的願望並沒有能夠阻止厄運的到來,老天沒有給他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福”,一場突如其來的疾病改變了一切。3歲那年的一天夜裏,邱福正忽然發起高燒,連續幾日持續不退,父親急得團團轉,母親慌了神,到處投醫。三天後,高燒算是退了,卻出現了比高燒更可怕的症狀:福正站不起來了。對於一個懵懵懂懂的小男孩來說,從3歲起就要靠拐杖支撐,以後的漫漫人生路,孩子該如何走?這個沉重的打擊讓父母幾乎站不起來了,但麵對孩子無邪的笑臉,他們很快振作起來,並暗下決心:無論如何都要讓孩子幸福,要最大限度地減少孩子的痛苦。他們向親戚籌,向鄰裏借,千方百計為孩子看病,帶著兒子走遍了臨潼、三原、西安等有名氣的醫院,得到的結果都是一樣的:孩子患了小兒麻痹,看不好了,再治也是白花錢。

命運的不公平,現實的殘酷,並沒有把這個家庭擊垮,卻讓一家人變得格外理性。孩子的“福”是沒有了,唯有的就是個“正”字,可是就憑這殘疾的雙腿,要走得周正又談何容易?於是父親自製了一個木質的小推車,經常推著孩子四下轉轉,福正就在小推車裏過了五年。身體的殘疾並沒有影響孩子心靈的發育,看到周圍的小夥伴們陸陸續續背起書包去上學,小福正的心裏非常好奇,對此,家人佯裝不知。

孩子一再說:“大,媽,我要上學。”“為什麼呢?”父親問,孩子回答:“我要認字,我要和別人一樣。”

聽到孩子的回答,父母既高興又難受。高興的是,孩子並沒有因為下肢不便而冰封夢想,他對美好生活依然有著執著的向往和熱情;難受的是,要上學困難太多,單從家裏到長山小學的一裏路,對於這樣一個行走不便的孩子來說,那是何等的漫長和艱苦,靠著雙拐,他如何能日複一日走下去。但是小福正執意要上學。母親說:“你自己都不能走路,上學是明擺著遭罪啊?”福正回答:“我不怕,什麼罪我也能受,隻要讓我上學。”父親說:“上學是好事,可是,需要的是持之以恒。”福正說:“大,我能堅持住,就是爬,我也要爬下來。”於是父母決定讓福正去試試。短短一裏路,福正靠自己雙拐走下來,要用常人的幾倍的時間。姐姐因為年齡小背不動他,父親又要經常忙生產隊的事情,母親還要在家做家務、做飯,無法接送他。上學——不算長的一裏路,卻成了一個孩童無盡的煎熬,成了父母最揪心的事情。特別是到了雨雪天氣,去學校簡直寸步難行。在這段經曆裏,出現了一位讓邱福正永生難忘的老師——鄭可忠。他和福正是一個村的,他經常抱著福正去上學。在鄭老師的感染下,村子裏大點兒的同學輪換著背著福正上學,小點兒的則扶著他,就這樣日複一日,在大家的幫助下,小福正堅持每天上學。因為腿的原因,福正無法鍛煉身體,體質不怎麼好,加之當時條件艱苦,每到冬天雙腳都被凍爛,每一用力都鑽心的疼。晚上回到家裏,爛痂已經和鞋襪粘在了一起,脫都脫不下來,母親邊流淚辦幫他脫掉鞋襪,第二天穿又是一陣陣的疼。但每次想到上學、放學有那麼多同學幫助自己,福正的心又暖了許多。每次行走在這艱難的一裏路上,福正都在想,如果沒有這麼多的人幫著我,那麼我將寸步難行,以後我一定要用我全部的能力來報答這些幫助過我的人,一裏路,一世情!

短暫的五年小學很快結束了,福正要求上中學,父母又犯難了。母親心疼地說:“別人已經抱不動、背不動你了,學校離家也不是以前的1裏路,而是15裏路,這罪你更受不起。”父親勸道:“你已經能識字,會算賬,別人也哄不了你了,算了吧!”“大,媽,我知道我雙腿有問題,走不了,可是,不讀書,我就真的永遠成為你們的負擔了。讓我繼續上學吧,給我點機會,求求了……”孩子的眼淚觸動了大人,孩子的決心也深深地感染了大人。父母還是擔心:“你怎麼去學校?”“我可以騎自行車啊!”福正堅定地回答。

於是父母給他買了一輛舊自行車,那個時候的自行車是奢侈品,很少人家有。他懇求姐姐帶自己到生產隊的晾麥場裏學騎車。可是,他的小兒麻痹太嚴重,根本無法跨上車,勉強踩著碾子坐上了車後,卻無法騎行,更無法下車……他常常被摔得鼻青臉腫,頭破血流。人們說生活不相信眼淚,有些時候,生活甚至連血汗也不相信。

一次次跌倒並沒有讓邱福正灰心,相反更加堅定了他的信心。邱福正又另想辦法,他找來其他同學一起學騎自行車,大家學會後就換著用車載著他去康橋讀書。本村的邱萬躍、邱萬長、鄭學義,鄰村的寇引龍等同學成了他形影不離的好夥伴。四年的中學生活鑄就了他們深厚的友情。邱福正品學兼優,數學特別突出,但是高中的畢業卻成了他心中永遠的痛。當時考大學盡管他分數夠,卻因為腿的原因被刷下來。腿的殘疾嚴重地限製了他的發展。離開康橋中學的時候,他的心情很複雜:——艱難地/我走了/正如我艱難地來/我艱難地揮揮雙手/留下了兩行/深淺不一的腳印……

且行且珍惜

花的開放,不是靠風催雨喚,而是它自己有一顆要開花的心。被壓在石塊下的小草,被放到石縫中的根籽,被丟到屋簷上的種子,在曆經千萬磨難後,遇清風、著雨露而生根、發芽,按照生命的原始步驟,在艱難中美麗地綻放:能見到陽光是它最大的心願。在種種苦難中,邱福正盡管舉步維艱但卻步伐堅定,他始終把自己和健全的人擺在同一起跑線上,不給自己找任何退縮的理由。他唯一能說給自己的就是:且行且珍惜……

從康橋中學回到家的那個夜晚,是邱福正終生難忘的。這天夜裏,他坐在床前,望著窗外庭院裏的青灰,夜不成寐,同學的鼓勵、師長的期盼、自己的理想……往事一幕幕地浮現在他的眼前。隱隱作痛的腿一點一點把他拉回了現實,真實的生活更讓他認識到自己的處境。當生產隊照顧他,隻讓他做看護莊稼這樣的輕鬆活時,他卻因腿腳不便連攆人的事也做不好。一個健全的人,根本無法想象一個殘疾人所處的困境,連走路這樣普通的事情,對邱福正來說都是那麼奢侈……一切的一切使邱福正不得不正視這個現實:腿腳不便將是他必須背負的重擔。

屋漏偏逢連陰雨,在極度的失意中,另一場災難又悄無聲息地降臨到他的頭上。1979年,他的父親患上肝癌,住進閻良的一家醫院。母親和姐姐都在醫院照顧父親,留下他在家看門。他既要管家,又要籌錢為父親看病。每隔兩天,他要拿著借到的錢步行15華裏到惠劉車站坐火車送到閻良醫院。那時,關山到閻良不通公共汽車,為了送錢、看父親方便一點兒,他又開始學自行車,但就是這樣簡單的事情,任他怎麼努力、如何心誠,卻總是無法學會,每次都磕得頭破血流。為了不讓家人擔心,到醫院見到母親和姐姐,他都說是走路不小心磕破的。那段日子,每到閻良去一次都要花上一天時間,常常是早上起來就走,一直走到中午12點多鍾才能到惠劉車站,然後坐車去醫院。從那時起,邱福正心裏湧起一種想法,我不會騎車,如果會開車也成啊!他的孝心誠意感動了鄰裏,感動了長山,卻無法感動上蒼——全家人努力沒有能留住父親。使父親臨走能稍稍安心的是,在臨終前,父親安排給邱福正的姐姐招了一個上門女婿,希望對邱福正有個照應,也算是對這個苦命孩子日後有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