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的那些天,娘的心清特別的好,每天張羅著各種飯菜,好像恨不得把所有她認為好吃的東西都做給我吃。每天忙完了這些之後,都要到我房間裏和我說話拉呱,聊聊幾年來街上發生的一些人情趣事,以及誰家誰家的兒女婚嫁了,我不在家的日子她如何思念我,等等,絮絮叨叨就是大半夜。娘在一邊細細地講,兒在一邊靜靜地聽,這個時候母親是滿足的、幸福的。但快樂的日子總顯得很短。假期不到一半,突然接到部隊電話:因一個榮譽連隊被總政確定在全軍進行宣傳,要我火速回去參加該連事跡材料的總結撰寫。“軍令如山”。我簡單收拾下行李,連元宵節都未過,就匆匆歸隊。離開家門的那一刻,我分明看見娘既不舍又無奈的淚光。看到這裏,我心裏更加酸楚,心想隻要工作一有空閑,無論如何也要再請假多陪陪母親。
回到部隊後,行李一放,即一頭紮進這個連隊,投入了緊張的調查座談和材料撰寫工作。連隊基本經驗推廣後,又馬不停蹄地準備該連的巡回報告會材料。緊接著,又是海訓、演習……在日複一日的忙碌中,日曆翻轉的飛快,轉眼又是一年多的時間飛去了。在日曆一天天的翻轉中,假期也如那些薄薄的紙張般往後一推再推,沒有盡頭。去年春節後本來說好把前年未休完的假休掉回家看看娘的,也早早就給家裏掛了電話告訴行程。但由於上半年我們部隊擔負軍區的一項試點任務,我又被安排進了材料撰寫組,沒辦法,假期隻好順延吧。誰知,試點材料剛寫完,又遇上了突發性地戰備拉動,中止一切休假。等戰備拉動結束,又隨部隊奔赴某山區執行基地化訓練……就這樣,回家的空口支票開了一個又一個,娘便把每一次熱切地盼望都等成了失望,又執著地把目光轉向下一個不能確定的盼望。在漫長的一等再等中,從娘電話中傳來的消息全部是她身體尚好的消息,讓遠在軍營的兒子減去了不少擔憂。
沒有想到,現在竟接到哥哥說娘身體很不好的消息。一直以來,娘生了病,不僅自己從不向我談起,也從不讓家人告訴我。而現在,哥哥竟然違背娘的意思向我透露實情!那病情一定……
不由得,我便慌慌然了。連忙急急火火地把手頭上的所有材料沒日沒夜趕寫完畢,急急火火地找領導請假,然後急急火火地往車站趕,坐在火車上,又恨不得車子能開得快些、再快些。
回故鄉,去看娘,歸心似箭路漫長。
趕到家,忐忑不安推開門,母親正站在院子中間,看到我,怔了怔,突然就嚶嚶的哭了。我忙攬過娘,扶她到沙發上坐下。娘就坐在沙發一隅,想在兒麵前強忍住自己的淚水,卻無論如何也忍不住,肩膀一抖一抖,無聲地啜泣。
燈光下仔細看娘,我無語凝噎。兩年不到,娘比上一次又蒼老了許多,比哪一次回家看起來變化都大:白發更多,臉上平添了不少皺紋,原本看上去比較結實的身體現在顯得十分消瘦,精神也大不如從前。細問之下才得知,去年夏天娘因坐骨神經(這還是懷我時留下的病根)複發,導致左腿偏癱,臥床近一年。最近腿病剛好,又突感耳鳴、腰膝軟弱無力,血壓高時達190,低時也有150,醫院確診為腦血管堵塞,並叮囑一旦摔倒,極易發生不測!而這些,娘竟一直刻意瞞著我。
聽到這裏,我的眼淚不禁潸垂而下。娘今年才55虛歲啊,我任何時候也沒有把記憶中身體硬朗的娘,與眼前瘦弱患病的娘聯係在一起。當兵走前,娘挑一擔水肩膀都不塌一下,就是去年年初,娘的身體也還算好。沒想到短短一年多,娘的身體就毫無預兆地迅速垮下去了。
夢中想娘,娘還年輕。回家看娘,娘已突然變老。我誠惶誠恐。
在家短暫的半個月裏,我謝絕了好友的一切聚會邀約,集中全部精力在家陪著娘,和娘嘮嗑,陪娘散步,帶娘看病,同時盡力幹完家中的夥計,想方設法讓娘在兒女繞膝的溫情中得到安慰,同時也使自己長期以來忠孝難以兩全的愧疚得到些許彌補。
假期到的那天,母親又如往常一樣將我送出門口。“娘,我走了!”說完這一句,我不敢再回頭,怕看見娘流淚,更怕讓娘看到我將要奪眶的淚,那樣隻會引她更傷心。
離故鄉,告別娘,不回頭,隻揮手,娘沒看見兒已淚兩行!
娘啊,元旦過後即春節,到那時兒再請假來看您,帶您再查查身體,帶您到市區新建的廣場多轉一轉……母愛難忘
——鄔錦暉
當我降臨於這個世界,從呀呀學語,到事業鼎盛,成長中的每一步,每一天,甚至每一個時日,都時刻有一根長長的無形的線牽連著,那就是母愛。一生中,我有過太多的榮耀,太多的輝煌。但隨著星移鬥轉,歲月流逝,這些榮耀,這些輝煌,都如同過眼煙雲,在我記憶的屏幕上慢慢模糊了,惟有母愛清晰地留在我記憶深處。
母愛難忘,她無時無刻不與我的喜怒哀樂交織在一起。她的博大與無私,像明燈一樣,伴隨著我邁向人生的每一步路程。
一
記得10歲那年,我不知得了一種什麼怪病,在鄉下醫院治療了整整三天三晚仍不見退燒。愛子心切的母親便和多病的父親租了一輛板車,行程20多公裏山路,連夜把我拉到縣城醫院。
在一張長長的木凳上,一位胖胖的醫生給我檢查之後,要我母親馬上去辦住院手續。當醫生得知我母親身上隻有50元錢時,好不耐煩地拋出一句話:“50塊錢就想住院?你們還是回去吧!”說完就要走。母親一急,“撲通”一聲跪在醫生麵前,哭著哀求道:“醫生,你先救救我的兒子吧,住院費要多少錢我馬上去借!”
醫生打量了一下母親,說:“這樣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母親把我交給父親,跟著醫生走了出去。約摸半個時辰,母親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了我的身邊。這時,我看見母親遞給父親一張單子,然後背著我就朝住院部走。父親不解,問母親是不是借到錢了,母親說:“我去賣血了。”
就這樣,我用母親賣血換來的錢住進了醫院。
三天後我出了院,好奇的我問母親為什麼要去賣血,母親很關切地對我笑道:“為了給我兒子治病!”我看著母親,似懂非懂,但我心裏明白,天底下最偉大的就是母親。
二
17歲那年,我高中剛畢業就回鄉當了生產隊保管員。別看這官兒不大,在當時卻是個“肥差”。原來的保管員就是因為大貪,趁夜間偷走了20多公斤茶油,100多公斤花生,被人發現,撤了他的職,還在社員大會上公開作檢討。
自從我當了這個芝麻官後,來討好我的人還真不少。我向來正派,不願隨波逐流,於是得罪了不少人,結果落了個“萬事不求人”的罵名。
天有不測風雲。晚稻進倉,天公不作美,連降秋雨,把一萬多公斤稻穀漚成了“麥芽糖”。因此,我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不僅撤了我的職,還要我賠償損失。這時,曾被我得罪過的人,像是有意和我過不去似的,趁機煽動一些不明真相的群眾挑著籮筐來到我家要飯吃,從未經曆過打擊的我被這一場麵嚇壞了,躲在房子裏不敢出來。可憐我那母親,為了我的事,她卻忍受著鬧事者一次又一次的圍攻,一邊解釋,一邊幫我說盡好話,還親自跑到生產隊長那兒“打點”。最後這場“風波”終以公社書記出麵調解而告結束。然而,我卻因此事被嚇得病倒在床上。